小可爱, 因为你的订阅比例不足一半, 48小时后恢复正常可看。 李思听她这么说浑身不自在了,初次见面这样目光直白地打量人怕是不太礼貌,而更让李思心虚的是,她以为公孙云看穿了她女扮男装。
“若小弟是女儿身,必定是位美人。”公孙云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绣着红梅的锦帕,捂嘴而笑。
“公孙先生怕是说笑了。”李思背后直冒冷汗,这名家辩手眼光如此犀利么?
公孙云将手中锦帕递给了李思,李思愣住:“这是?”
果然是看出她是女儿身, 所以才拿这女子用的锦帕来试探她?李思心里发毛, 寻思着如何应付公孙云。
她装成男儿至今, 还从未有人看穿过她的身份, 是哪里做得还不够好吗?得好好反思……
“君子傲如梅, 听闻韩非公子是爱梅之人,这是我亲手所绣, 劳烦李思小弟替我交给韩非公子。”公孙云面露娇羞红晕。
李思震惊脸地盯着公孙云,咳咳, 公孙云跟她搭话就是为了这个帕子,恍然大悟,原来她的心上人是韩兄啊。
“一定帮公孙先生送到。”李思如释重负舒了口气,多问了句, “公孙先生与韩兄可是旧识?”
“五年前, 便认识了。”公孙云娇声道, 语气变得温柔了许多, 美眸流盼。
李思也未深想,见公孙云含情脉脉的样子,还以为她与韩非真有那么段美好纯真的回忆。
忙了一整天,晚上回到寝房,李思才想起公孙云的锦帕,便把这红梅帕给了韩非。
韩非懵了:“这是名家的公孙云送我的锦帕?”
“是啊。”李思嘴里全是饭菜,到现在才腾出时间吃饭,韩非早吩咐人为她留了饭菜。
“她送我这个作甚?”韩非迷惘。
“你们不是旧相识么,人家女子心仪你,送你定情信物,这你都看不出来。”李思自顾自地夹菜,也没有留意韩非神色。
“贤弟,你是不是搞错了,或者是听错人了?”韩非凝眉,“我与公孙云从未见过。”
“没错,就是你!指名点姓就是你!”李思听得清清楚楚,怎会有错。
韩非面色微沉,想来想去总觉得这是李思故意开玩笑的:“贤弟胡说。”
李思咀嚼完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韩兄不必羞涩,这男儿成家立业,是正常事。我看名家公孙云还有几分姿色,又是名门大家之后……”
韩非听李思越说越不像话,皱眉冷眼,将那红梅锦帕扔在木桌上,便回他的屋子去了。
“韩兄……”李思自忖也没说错什么话啊,韩非为何生气,“喂,韩兄你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吧。”
李思拿起那红梅锦帕,仔细瞧了瞧,一针一线绣得精巧,韩兄如此不解美人盛情实在是枉为男儿,难怪单身。
……
正式参加桃李山庄大会的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上百号人,来自二十八家,有没来参加大会的学家也前来围观。
所谓的百家辩学会,分两种形式,其一是两家以上群辩切磋,其二是两家学派一对一地争锋辩论。
后者合适向道家、阴阳家或是兵家、墨家这种观念相佐或是相悖的学派。
百家辩学会讲求是自由切磋,来自不同学派的学子往往争得面红耳赤,若是太过激烈了,又没人劝住还有可能大打出手。
荀卿这些前辈参加过好些次辩学会,如今退居二线,让气血方刚的年轻人们去争辩、去思想进步。
更有甚者,通过切磋辩论这些方式,一家学者可能说动别家学者,放弃原来的信仰,而另入师门。
辩学大会第一天,各家各派齐聚兰陵山脚,这儿已经被布置好了现场,排列陈设出一个个大木桌案几。
前来围观者甚多,挤挤攘攘并肩接踵,听说兰陵城里里外外都住满了人,连周边县也都来了许多游客。
李思看了看在场画面,感观差不多像是看球赛那种,有人比赛,有人在外围观看。
兰陵令宋玉很是支持辩学大会,动用官府人力帮忙维持现场秩序。
所谓的自由辩说,每组胜者获得特制银扣一枚,这不才刚开始,李思见张苍等四位师兄已分别和别派弟子激烈抛出话题开始深究了。
李思与韩非被分为一组,她走在韩非身边,听见了那似乎熟悉的女子娇柔声:“韩非公子,留步。”
接着是一声娇喘,温柔酥麻得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李思回头看,正见公孙云与她的两位师弟走来。
“久闻韩非公子高才,云不才,望公子赐教。”公孙云做了个手势,示意韩非入座旁边的案几。
“韩兄,还说不认识……”李思蚊子大般哼哼声,光看公孙云这眉目传情的眼神,分明就是老相好!
韩非颇有礼节地向公孙云欠身行礼,公孙云嫣然巧笑回礼,她跪坐在软垫上,一双桃花眼目不转睛凝视着韩非:“公子可出题。”
“久闻名家之‘白马非马’辩无敌手,韩非请教。”韩非入座,坐如松柏般傲然。
李思跟着韩非入座在他身侧,见对面名家弟子三人面色有变,“白马非马”之辩说,名家从未失手,韩非竟然点了这个命题,岂不是送分题?
李思感到耳朵痒痒的,头向侧一扭:“举手之劳罢了。”
“喂,昨天大家吃了饭,都在澡堂洗澡,我怎么没有看见你啊?”孟玉还刻意闻了闻李思身上的味儿,“你洗澡没?”
李思的脸唰一下红了:“当然去了,只不过我习惯晚点的时候再去……人少。”
“洗澡、吃饭,就要热闹才好玩啊。”孟玉拍了拍李思的肩膀,“下次一起去啊。”
李思憋红着脸也不答话,这女扮男装求学最麻烦的事儿,就是入厕和洗澡,每次她都要刻意挑选没人的时候再去。
好在现在她十三岁,某些地方发育嘛还不完全,他们也没有怀疑她的异常之处。
这时李思不禁庆幸,好在与她同室之人是韩非,若是孟玉这种好奇心十足的,铁定就发现什么端倪了。
韩非整日在寝室也就是看看书、养养花儿,在房间的那小点院子地方,养了好几种不同的花儿,现在还是小苗。
相处下来,李思很喜欢韩非这种看似散漫却严谨的性子,即便是休闲养花,他也非常认真。李思跟他说什么话,韩非的脸上总是露出暖暖的笑容。
他身上有着某种能人痴迷的魅力,一眼惊艳时光,慢慢相处便温暖岁月。
“荀卿先生来了,快坐下!”王仲忙拉了拉孟玉的衣袖。
学堂弟子们见荀卿步入进来,都坐直了身,不再小声议论,全堂鸦雀无声。
荀况,赵国人,世人尊称为荀卿。他此前一直游学于齐国,曾在齐国临淄的稷下学宫任祭酒。后来被齐国权贵排挤,遭受谗言污蔑而来到了楚国兰陵,任兰陵令。
如今是年过六旬,失官家居,著书立说,在这桃李山庄开了大学堂。
荀子是儒家学派的大师,但同时吸收了法家学说,尊王道,也尊霸道;崇礼仪,亦讲法治。
孟子创“性善”论,强调养性。而荀子主张“性恶”论,强调后天学习。
吸引韩非前来兰陵求学的原因,正是如此,荀卿与嫡传儒学有所不同,荀卿反对宿命论,提出了人定胜天的观念。
韩非在读了荀子篇后,便知道,这儿一定有值得他尊崇和深究的道理。
李思一眼看来,荀卿是个慈眉善目的白发老头子,他清了清嗓子,做在高台上,甩出一个命题:“这世上,是先有鸡还有是先有蛋,何人来说说?”
有人举手发言:“当然是先有鸡,鸡生蛋!”
立马就有人提出了反驳意见:“不然也,在下以为是蛋生鸡,没有蛋,鸡从何而来?”
荀卿准许大家讨论发表意见,接着就分成了两派,各执一词。
这个题目可是把大家给难住了,李思傻了眼,原来这么早就开始讨论这个生命起源的问题,然而几千年过去了,仍旧无人给出答案。
“韩兄,你是聪明人,你倒是说说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啊?”孟玉挠了挠头发,想破头也想不出来,觉得各自有各自的道理。
“我不会去想这个问题。”韩非迷之微笑。
王仲愣住:“韩兄为何不想?”
“百思不得其解的谜题,想了也是徒劳。”韩非淡淡道,这个古老的谜题大概无人能解。
李思叹了口气,再望望高台上怡然自得的荀卿夫子,便知道他是给同学们一个下马威,现在心里正得意着。
经过一番激烈讨论之后,荀卿笑着摇了摇头,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
“韩非,你来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荀卿见韩非不语,索性点名了。
韩非站起身,朝荀卿恭身一拜,朗声而道:“我想无论是鸡还是蛋,这两者必然是相辅相成,一直存在的。这天底下不可能有第一颗能干孵出鸡的蛋,因为蛋是鸡下出来的,反之亦然。”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荀卿大笑着点了点头,韩非的说法果然与众不同,他并没有被自己的问题绕进去,而是站在外面想这个问题。
李思顿时明白了,若是一开始就认为这个是甲乙选项,思维就会绕进去,而绕来绕去这总归是个圆,绕不出来,大家就会陷入死胡同。
韩非并没有想着一定要做个选择答案,把单项选择变成了多项选择,如此说法就让人找不出破绽了。
学堂中的学子们一片唏嘘,还是韩非有见识,能一针见血说出个所以然来,不得不让人佩服啊。
今天荀老夫子决定,给学生们上的第一课,便是《劝学》。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
今天的课结束了,学子们听荀卿的课都上聚精会神,听得如痴如醉。而李思脑子里却乱七八糟想了很多,许多问题都憋在心里。
李思回到寝房,见韩非的两个侍从来了,他们来送春夏两季新做好的衣裳。
李思坐在旁边的小木凳儿上,羡慕地看着韩非有这么多漂亮新衣裳,而她体面的衣服就身上这么一身,别的衣服更是粗布麻衫。
在这兰陵求学,今后多的时候花钱,所以李思是能省一点省一点,这笔墨和书简都贵着呢。
两位侍从奉韩非之令,为李思量身:“公子吩咐了,定做几套衣裳,下次给你送来。”
“给我做新衣裳?”李思愣了下,虽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可她正愁着没体面衣服穿,穿得太寒碜又被人瞧不起。
既然韩非一片心意,那李思就大大方方接受了,韩王家的公子不缺钱,李思没什么心理负担,开心着呢。
韩非还真是个很不错的人,不但给李思做新衣裳,还跟她分享侍从送来的各种美食。李思忽然觉得,有这么个高富帅室友,是很值得庆幸的事儿。
李思私下和孟玉的关系很不错,每天的功课,孟玉不懂的地方就会来问李思。
“啊?韩非还给你做新衣裳啊,这样不太好吧。”孟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反正换作他是肯定受不了的,室友如此有优越感,让他颜面何成?
“有什么不好,我也没钱多做衣裳啊。”李思的那点盘缠几乎都用在学习上,笔墨竹砚都是大开销,“再说了,你不是也总给我好处吗?”
“那不一样啊,你帮我抄书,我给你钱,是天经地义。”孟玉摇晃着头,“你又不能为韩非做些什么,总是接受他的馈赠,你不觉得心里发慌?”
原本因贫困被韩非接济,李思没有想那么多,可被孟玉这么一点拨后,她是觉得也该为韩非做些什么,来而不往非礼也。
可韩非什么也不缺啊,李思苦思冥想,也想不出能为韩非做点什么。
今夜无月,夜黑风高,看上去是要下雨的样子。
韩非独自站在屋檐下,仰望着墨黑的夜空,久久发愣。
李思感觉韩非今天的心情不大好,他沉默寡言,也不怎么说话。
“韩兄,你在看什么呢?”李思走到韩非的身边,往外看了看,她什么也没看见。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了一首诗。”韩非有感而发,“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魔毅兮为鬼雄。”
这是屈原《国殇》中的一句诗,韩非不知道自己的将来是如何的,韩国的将来又是如何的。
李思凝眉不语,她明白了,韩非是在为韩国的来路担忧。
眼前的韩非如斯风华,如斯傲骨,李思不忍心告诉他,他这辈子虽学有所成,心怀大才,却不得被韩王重用。
李思有点心疼韩非了:“其实这个天下的格局,不是一己之力就能更改的。”
“你说什么?”韩非微微动了下嘴唇,眸光黯然了下来。
“我……”李思担心说错了话,叫韩非心里更难过,安慰着,“韩兄啊,这七国之战,这天下与我们何干?天下分合,必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