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郭建军就将三轮车买回来了,顺带还将张老栓也带了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郭建军在路上已经和张老栓解释过两人的关系了,总之,张老栓来了后,对他和郭建军之间的互动完全视而不见,还是像上次一样,不说话的时候略显木讷,一说话就唾沫横飞=_=

三车轮连车带牌照,一共花了七千八。

九襄镇这几年,车辆日益增多,所以对驾驶人员和车辆的管理也逐渐严格、规范化。

没有牌照的车子不能上路,当然,不逢场一般也没有交警拦路;

没有驾驶证的司机,也不能上路,不过,只在村子里开就没问题了,毕竟,交警他也不会下乡检查不是。

朱文轩没有驾驶证,郭建军这次走后门替他办了一个。

朱奶奶围着三轮车转了一圈,满意点头说:“这个车不错,好看。”

朱文轩叹气,颇为幽怨地看向郭建军,小声问:“怎么买红色的?”如此骚包的颜色,也不像是郭建军的品味啊。

郭建军用下巴指了指朱奶奶道:“这不是为了迎合奶奶的喜好么?”

马屁精!朱文轩鄙视地斜了他一眼,欢喜跑过去道:“奶奶,你让开点,我来试试车。”

朱奶奶退回到门口的台子上。

朱文轩坐上车,刚点火郭建军就站到了脚踏板上,手拉着车厢栏杆道:“我看着你开。”

朱大伯三轮车都卖好几年了,朱文轩自然也好几年没有开过三轮车了,有郭建军站在旁边,他顿时不觉紧张了,当即就慢慢松开离活,三轮车缓慢前进。

郭建军指挥道:“速度可以稍微快点,油门慢点加。”

朱文轩笑得一口白牙闪亮,速度一点点提升,最后以正常速度在马路上跑了起来。

一路向上,眼看都要到朱家沟沟头田里了,朱文轩干脆把车拐上东大堰,沿着堰边开到田坎下。

东大堰,顾名思义是一条大堰,绕着山坡半腰的大堰。

堰宽一米五,深度也有一米三四,堰边可行人、开车,但也就三轮车堪堪能过,摩托自然也行,但要是比三轮车大的车肯定就不行了。

即使是三轮车,要在一边是东大堰一边是十多米高坎的当中保持行车,也是考究本事的。

所以,到地方停车后,郭建军立马冲着小老板比了比大拇指道:“好技术。”

朱文轩嘚瑟不已,“必须好技术啊,嘿嘿,你老实说,你刚才是不是吓死了,怕我连人带车掉下去。”

郭建军笑着看他,“是,吓死我了,吓得我现在心还咚咚咚跳。”

“我摸摸。”朱文轩说着就伸出手,在他穿了羊毛衫的胸上摸了两把,一脸流氓相。

郭建军抓住他的手,捏了捏道:“我看你最近比较累,晚上才没折腾你,是不是空虚了?”

朱文轩跟只被踩住尾巴的小野猫似的吼:“你才空虚!你里里外外前前前后后都空虚!”

郭建军眯眼问:“你说什么?”

说你后面也空虚!朱文轩缩缩脖子,干笑两声道:“我去采几根蒜苗,晚上炒回锅肉。”

郭建军想着那半肥半瘦的回锅肉,舔了舔唇道:“我跟你一起去,多采点。”

沟沟头田坎上全是果树,当初种大蒜也没指望它生出蒜薹,就想着吃蒜苗和以后挖独蒜。

有果树遮挡的蒜田,蒜苗不如甘溪坝和大地新长得粗壮,但一颗颗也有小拇指粗细了,采一手都能炒一大盘了,更何况是郭老大的手=_=

采了蒜苗,又采了白菜,掐了豌豆尖儿,拔了白萝卜,两人就打道回府了,他们出来是试车的,久了不回去朱奶奶该担心了。

果不其然,两人开车回去,在半路上就看见找来的朱大伯。

朱大伯去杀猪匠家里定好杀猪日子,回来就看见自己老娘在门口伸长了脖子焦急不已。

问了情况后才知道郭建军买了三车轮,跟朱文轩出去试车了。

看老娘实在担心,他只好沿路找来。

朱文轩停车,让他爬上车厢,快速开车回到家里。

朱奶奶见他们回来,松了口气,也不多加责怪,看到车厢里的豌豆尖还问:“煮豆腐吃吗?”

“不煮豆腐,煮肉丸子。”朱文轩现在做菜,已经默默朝着郭建军喜好偏向了。

豆腐要剪,煎六分黄;回锅肉要爆,肥瘦适宜;肉丸子要嫩,爽口生津;萝卜丝凉拌,要够辣够脆;土豆烧排骨,这个无要求(郭建军)百分百爱吃。

杀猪的日子定在腊月二十三,也就是一个星期后。

朱文轩估计,他把蒜田的草除完,收拾收拾杀猪要用的家什就差不多了。

接下来的三天,他和朱大伯、张老栓全都奋斗在大地新的蒜田里。

郭建军也开始年前最后一波突击,每天早出晚归,牛肉厂和工地两头跑。

这天,朱文轩正在院子里洗肉坛子。

听到敲门声,抬眼看,人已经进来了。

不过,看到来人,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沉下脸问:“你来干什么?”

李克清还没说话,后面跟进来的杨素贞大嗓门笑道:“哟,这好多年没见,文轩说话都变生分了啊,我们亲戚上门自然是来做客来的。”

朱文轩冷笑:“你们算哪门子客?又算哪门子亲戚?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家有你们这两个亲戚。”

朱奶奶在屋里听到动静,出来一看这两人,也是愣了好一会儿。

着实是……二十多年没有来往过了,突然上门,她惊得不轻。

她看朱文轩绷着脸,便开口说:“轩轩,你进屋去。”

朱文轩并不走,他把手里的帕子扔进洗了一半的肉坛子里,走到旁边,往墙壁上一靠,仰头望着顶上的葡萄架发呆。

郭建军挺爱吃巨峰(葡萄)的,明年葡萄树开花的时候,一定要抽时间掐花絮,结了果也要匀掉太密的部分,将来葡萄才会大颗……

朱奶奶叹了一口气,看向两人问:“你们有什么事就说吧?”

李克清见连屋都不让进,多少有些尴尬。

杨素贞却一脸不高兴:“我和清好歹是文轩他舅舅舅妈,婶子连口水都不给我们喝啊。”

朱奶奶表情淡漠道:“文轩认你们,你们才是舅舅舅妈,文轩不认你们,你们就什么也不是。”

杨素贞闻言就想上前理论一番,被李克清拉了一把,才悻悻作罢。

李克清道:“婶子,我们今天来确实是有事的。你看之前文轩结婚,我跟他舅妈都不知道,你说你们朱家怎么能让文轩跟一个……跟一个男人结婚呢?”他说得又气又急,脸上不免就带上了复杂和不认同。

朱文轩不耐烦道:“我跟男人女人结婚碍你什么事了?没事就赶紧滚蛋,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李克清还想再说什么,被杨素贞拉了一把便闭嘴了。

杨素贞笑着上前,语重心长地说:“文轩,你也别介意,你舅舅他只是为你好,你说我们乡下地方,你跟个男人结婚,传出去多丢人啊。”

“够了!”朱奶奶生气道:“如果你们两口子上门就是为了说这事儿的,那你们可以走了,我们朱家跟谁结亲是我们朱家的事,不需要你们多嘴。”

杨素贞气堵,可她好歹没忘他们今天来的目的,当即便看向朱文轩道:“文轩,舅妈听说你现在当大老板了,镇上那家买衣服的,生意特别好的店就是你的,你看,你惠婷姐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你让她去你哪儿上班怎么样?”

“不怎么样。”朱文轩慢悠悠道:“美人鱼馆目前不差人。”

杨素贞说:“多一个也不多啊,而且,你放着自己家人不请,请外面的人怎么行,要不你就辞退一个,让你惠婷姐顶上去。”她顿了顿道:“我可是听说,朱家老大的女儿还在你店里当店长呢。你惠婷姐当初学还是财务专业,管钱的,她干收钱的活儿一定行。”

朱文轩都要被她的厚脸皮惊呆了,说实话,他对这两人的印象很浅,只是小时候被人骂野种的时候,他就想,如果当初舅舅把他过继了,那他就有新的爸妈了,别人也不会那样骂他。可惜,这种想法也就想想而已,一来是他们不愿意要他,二来是他慢慢懂事了根本不在乎那些所谓的‘骂人话’。

他没想到,二十多年都没来看过他一眼的人,如今找上门来,先是对他的婚姻不满,接着张口闭口自家人让他给李惠婷安排工作。

呵,他这个名义上还叫‘舅妈’的女人,是脑子有病吗?

看朱文轩一脸嘲讽,李克清脸上火辣辣的。

他做不到妻子那样‘视而不见,只管把要求提了,朱家要脸面才会在村里招工,所以定然不敢把事情闹大’,这会儿,他也不等妻子按照在家谋划好的迂回战术,直接开口道:“我知道你一直埋怨舅舅当初没有过继你,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你的服装店人满了就算了。我听说牛肉厂那边正在招人,你看能不能让你惠婷姐去里面上班呢?”

朱文轩面无表情道:“想去牛肉厂上班,去应聘就是,找我干什么?”

李克清急了,“这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吗?你们村还有村长举荐直接去上班的呢。”

“哦?”朱文轩似笑非笑道:“既然你都打听得这么清楚了,也该知道,这种规矩只在我们村实行,出了我们村,就得应聘上了才被录用,你不是我们村的吧?”

李克清涨红了一张脸,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杨素贞见好说歹说都没个结果,开始撒泼道:“你跟个男人搞在一起,现在连累我们家名声也跟着受损,不给补偿就算了,只是托你介绍份工作你都推三堵四的,今天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