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搜肚刮肠地回忆,这并非是我认识的声音。Ω

不是6萧萧的声音。

也不是沈颖的声音。

更不会是张芝的声音。

自我离开后,6戎没说,我好像是自然而然地知道,张芝坐上了我的位置。之前的高洋,本来就能力不错,当时已经在另一处地方有很稳定的位置,前景不错。

张芝的助理?

我当即否定,秘书助理可以碰到6戎的手机,并且出些微慵懒、些微疲倦的话语?

那个人刚睡醒?

所以,6戎正睡在他身旁?

陷入思想,我没说话。显然对方不耐烦,她又说,“你是谁,怎么不说话?”

那无所谓的态度,更不想是他的职员了。

更像是,露水情缘女主角。

“6戎呢?”我前一秒还在惊喜6戎接我的电话,这一秒,我现,一切不过是假象。

不过是他的枕边人,不小心接听的。

“他在洗澡。”她顿了顿,“刚进去不久,你要等他出来,还是我现在叫他?”

洗澡,这样的暗示还不够?

我回:“我再打给他吧。谢谢你。”最后三个字,我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的。

前因是,我彻底激怒了6戎这个疯子。但当我确认他和别人同床共枕时,我竟也压不住我满腔的愤怒。

掐断通话,我当即摔了手机。

一声闷响,手机在地上翻个,并没有破碎。

我脑子里一时迸出很多想法,全都挤在一起。我盯着被手机壳保护得很好的手机,终究走过去,弯腰捡起手机。

拍了拍手机正面的灰尘,我重新打给6戎。

对方很快接听,“又是你?他还在洗澡?你刚才挂断电话的行为很不礼貌,所以我不准备为了你穿上衣服去喊他快点洗澡。”

估计因为我是女的,她有意无意地示威、炫耀。

我忍住气,“告诉我,你们在哪?”

“你是谁?”她嗤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是他老婆。”我稍作停顿,“你劝你最好收拾东西滚蛋。正方抓奸,小三可会狼狈得一塌糊涂。”

她嗤笑:“他什么时候有老婆?我怎么不知道?”

“你又是谁?隐婚,不懂吗?”我凉凉道,“废话少说,赶紧告诉我。”

或者是被我不自觉流露的匪气吓到,她老老实实报了个酒店名和酒店房间号。

我收拾一番,确认钱包里还有一点可怜的现金后,我匆匆出门。我现在体力没有完全恢复,但小跑没有问题。

为了节约时间,我打车。

司机见我气喘吁吁,“妹子,怎么这么急?”

我脱口而出,“老公出轨,抓奸!”

不得不说,我入戏还挺深。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被逗笑。

司机估计觉得我反应诡异,不再多说。

抵达酒店后,我同样快步走。比起以前,效率可低了。无论如何,我要先和6戎算清账!他要是死都不接受我的道歉,另当别论。在我觉得我们两厢情愿时,他绝不能找其他女人!

“啪啪啪”,按完门铃,我觉得不够,狂敲门。

我忍不住笑意:吃醋的女人,还真是个个气势凶猛。

“来了。”仍旧是意兴阑珊的女音。

没多久,我听到了脚步声。再过几秒,门就开了。

看到那张脸,我怔了几秒。她一样,定定看我。

我应该是认识她的,这张脸,是出现在我眼前的过的。车祸之前的事,我都有种前尘往事的感觉,需要细细回想。

她率先眯起眼,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原来是林蔓姐姐。我还好奇呢,哪个人胆大包天,敢说是6戎的隐婚妻子。”

这样矫揉造作的姿态,这样甜腻得让人作呕的笑,我想起来了,是吴佩!

那个喜欢和男星炒作、整过容却非要在公众面前维持清纯玉女形象的吴佩!

与此同时,我脑海迅掠过我去海边陪6潮生撞见的画面。娇娇嫩嫩的吴佩,近乎淫-荡地讨好着z.d持股并不少的周股东。

6戎之前和她闹过绯闻,后来我认定是逢场作戏。

把我隔离后,他又吃回头草了?

那么多好草不吃,他选了吴佩?将6戎的脸和周股东肥腻的脸重叠在一起,我没由来感受到一阵恶心。

“是我。”我努力没表现出嫌恶,“6戎呢?”

她笑容不减,后退几步,“为了等你来,我可是想法设法托住6戎哦。我告诉他,他昨晚有子-孙溜到我身体里了,他去买避孕药了。姐姐是不是好奇他怎么会亲自帮我去买药?我跟他说,不是他买的,我不吃。”

“啪”,我当即给了她个耳光。她说这些话,真的恶心到我了。

她捂住脸,却没有很悲痛,反而保持微笑,“姐姐,6戎要娶你的消息琏城闹得沸沸扬扬的,所以你这未来正室的耳光,我受了。不过,姐姐,你看看你的脸色,惨白惨白,会让男人失去兴致的。就算男人许诺给你婚姻,你也不能任由自己变得年老色衰。古往今来,多少血淋淋的例子告诉我们女人——色衰爱弛。”

松下手的她,露出被我打的半张脸,有淡淡的指印。

她显然刚醒不久,身上还是性感的吊带睡衣,胸围凶猛。不过脸上的妆容,的确是精致的。

右手使劲,我推开浴室的玻璃门。不急于回答吴佩,我走进去,打开热水。而后,我拖拽喷洒热水的蓬蓬头,直对吴佩。

那一瞬间,她的脸全部受灾。一秒过后,她惊叫不止,躲开了滚烫的落水。我满意不已,扔下“凶器”,并且关了热水。

我抵在浴室的玻璃门处,冷冷看作乱的吴佩。她被我堵住路,只好退回床头柜,拿起酒店提供的矿泉水,直接倒在脸上。

估计脸上太烫,她动作很快,极其滑稽。

泼了一阵水,她又不停地抽纸巾,擦脸。

待到她重新面对我时,两颊诡异地红,妆容尽毁。原来素颜的吴佩,真的不过如此。

完全不知我在嘲弄她的长相,她尖声质问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跟我老公睡觉,我为什么不可以给你点教训?”我语气飞扬,“还有,吴佩,我告诉你。女人怕的不是色衰爱弛,而是正当年纪却没有可以留住男人眼的好容貌。”

美貌能留住男人们欣赏的眼,真正能留住男人心的东西,那就复杂了。

猛地捧住脸,她有些崩溃,“是你害我变成这副鬼样子的!”

不等我说“你本来就是这副鬼样子”,就听闻一道男音,“林蔓,谁说我是你老公。”

6戎先声夺人。

话说完,门口才出“嘀”声,门被推开。

久违的6戎,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的眉骨,依然是生人难近的凛冽。明明是可以漂亮得勾人魂魄的桃花眼,偏偏里头全是冷颤颤的寒。他的眼神滑过我,像是看陌生人。

那样的他,猛然让我想起我和他的第一次。

冷漠的、本来的他。

投下这冷然的问题后,他走到吴佩跟前,塞药给她,“赶紧去吃,怀孕就打掉,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玩心计。”

原本,我会因为6戎对吴佩的冷然态度好过一点。

但此刻,我完全被他的疏冷打击了。

听沈颖说、和我自己想象是一回事,真正身临其境感受他的凉薄,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久前,他不还是猩红着双眼问我“那我呢”的男人吗?那时,我和他是心意相通的,我感受得到他对我来自灵魂深处的爱。

那时,我却没有留住他的心思。

当他决意一走不回头,我只能在医院休养。我以为,他会等我。而今日交锋,我骤然意识到,他没有等我。

他没有等我好起来,走到他身边。

所以现在我走到他身边,他对我冷言冷语,并且显然刚从另一个女人身旁爬起。

吴佩全然不介意6戎的冷淡,紧巴巴地拽住他胳膊,“好的,我一定按时吃。6戎,你昨晚让我特别幸福,一定要多找我。”

他抽出手,“吃药,化妆。”

看来,6戎也受不住完全不修饰的吴佩啊。

吴佩识趣,当着6戎的面吞了那颗小小的药。她翻找一阵,拿出化妆包,经过6戎,走到我面前,“让我进去。”

我侧过身,竟然是配合的。

她扫我一眼,走进,拉上了磨砂玻璃门。

所站的位置缘故,我一让路,就后背贴着门背。

6戎看向我,“你还不走?”

“6戎,我”

他抬表,状似斯文地截断我,“不好意思,我要去公司了。”

这样天衣无缝的理由,我拿什么反驳?

在6戎的心里,大部分时间都是野心占据位的。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把我看得很重要,也仅仅是有一段时间。

这一回,他真的被我激怒了。或者他潜在的病态因素,让他刻意遗忘我。

他怎么会彻底忽视我?

我不信,他却在我挣扎间走到我跟前,“让开。”

抵住门背,我仰望着冷若冰霜的他,“6戎,我好好地活下来了!我再也不会去死了,我要陪在你身边!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你别这样,好不好?”

最后一句话,我把语气放到很软,像是苦苦哀求,也像是软语撒娇。

我记得,这样,对男人是有用的。

不想,他大手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拽开,“你不是小愿。”

他说得很轻,却是斩钉截铁地。

刚刚复原的我,力气根本不及他。他拎小鸡一样把我扯开,旋即出门,不给我再做纠缠的机会。我又恨又恼又疼。

他说,我不是小愿。

他对我,是有多失望?

越失望,越证明,他爱我至深。这个认知,让我想恨他,都不能真正恨起来。

不经意间,我看到皱巴巴的床单,我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咬下6戎身上的一块肉。让他乱来!让他找女人!

“哗啦”,吴佩出来,妆容合适,又是娉婷佳人。撞上我的目光,她不掩讶然,“你怎么还在?”她同时环顾房间,应该是确认6戎有没有在。

“6戎走了。”我往前逼近,气势又回来,“我找你谈谈。”

敌强我弱,敌弱我强。

6戎我对付不过,区区一个吴佩,我还是有信心的。

“你干什么?”她估计被我刚才洒热水的行为吓住,有点怵我。

我低头,从包里拿出两张票,“给你个任务,让6戎陪你去看这舞台剧。”

吴佩打量票上的名字,显然很嫌弃,“这什么鬼东西,我才不喜欢看?”

“谁让你喜欢了?”我语气不耐,“你必须要让6戎去,不然,我就让吴佩身败名裂!你和谁睡,我作为一口咬定的见证人,应该很受娱乐记者的欢迎吧?别小看我,我想要证据,转手一大把。”

自从意识到吴司嘉的能力后,我更确信,他要搞到几张吴佩和谁谁谁暧昧的照片,简直轻而易举。

私心里,我不想6戎作为绯闻男主角。

曾经,许折愿是6戎的私宠。

以后,6戎也会是我的私宠。

“神经病啊你。”她指甲扣着五彩的票,抗拒着,颤抖着。

我笑,“你可以和我赌,反正,我输得起。可吴佩,你输得起吗?”

带着笃信,我离开浴室,离开酒店。

我原先的计划,是亲自邀请6戎看那场我亲自为他准备的舞台剧的。但方才6戎的态度那么明显,我知道我递过去的票,肯定会被他转手扔掉。这样,我的心,会疼。

吴佩是他这段时间的女伴,请他去看个舞台剧也正常。就算6戎拒绝,我看不到,会好过很多。

舞台剧是晚上七点开始,我吃过晚饭,守在隐蔽处,一个个看入场的人。

其实我可以实时查看监控,但我就选择了变态的方式。

我也有我的固执与坚持。

晚上六点五十九分,6戎才挽着吴佩出场。

6戎还真是惜时如金,决定要来还踩点,让我一直提心吊胆到他出现。看到他来,我是惊喜的。但目光落在他身旁的女人,我又是不爽的。

想到他和她睡在一起,保护措施还没有做好

我握了握拳,最终忍住。

他们进去后几分钟,我紧随着进去,我躲在座位的最后。我不知道吴佩和6戎坐在哪里,可我能确定他们在。

这就够了。

舞台剧已经开始,娇娇小小的女孩,迷失在层层叠叠的森林里。起初,她很坚强,没有哭,凭着她知道的,再找路。等到她一次次现她走回原地,她才展露惊惶。

道具有限,幕布上的森林,显得虚假。

可我看着小女孩眼,却仿佛身临其境。我感受得到那浓稠的绿意,一层比一层深。我闭上眼,似乎都能闻见草木特有的清新味儿,混杂泥土的腥、花朵的填。

因为那就是我梦里的场景,我和6戎的正当年。我时不时会做到这些事,让我惊叹的是,梦像是连续剧一样,一天接着一天。

不知道是梦,还是我强烈的意念,唤醒了我被催眠的记忆。

缓缓睁开眼,舞台上珠玉般灵秀的小姑娘还在演。

无数次的尝试,她找不到出路。她什么都忘记了,她记不得她该往那条路走,记不得小哥哥和那个冷面的大人教她的东西。

她不记得!

耳边弥漫狼嚎,她怕极了:她会不会被吃?

在孤儿院,她不听话,就会被吓唬——不听话的小孩会被狼吃。

两只腿疲软不堪,她迈不动路,跌坐在草地上,低啜起来。

她在小哥哥身边有三年了,几乎不哭。这一回,她被害怕吞噬,忍不住落了泪。一哭,她就受不住,小声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小愿!”大气喘不匀的弱冠儿郎,穿越层层密林,终究找到他的女孩儿。

女孩儿看见他,脸上挂着晶莹的泪儿呢,就迫不及待露出温暖寒冬的笑容。

她笑得这样甜,这样让人甘愿去疼。少年躬身,将她抱起。他抬手,稍显笨拙地替她擦拭眼泪,“小愿,不哭了。”

温柔啊。

那个时候的6戎,竟然这么温柔?

少年一出现,女孩就看到了全部的希望。在少年的安抚下,女孩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小哥哥,对不起,是我没用”

那是一场实地测试。

女孩不该迷路,却终究在一圈圈里迷失了。

少年没有责骂,抱着她,一步步走出茂密的丛林。在女孩眼中,树木参天的树林是偌大而繁复的迷宫,在少年眼中,那似乎有四通八达的道路。

“小哥哥,”树林终于被甩在他们身后,女孩趴在少年肩头,近乎是咬耳朵,“你真好。”

少年没说话,嘴角却是上扬。

场景切换。

安静的房间,女孩坐在桌前,低头写着什么。她眉头深锁,似乎被困扰了。

少年径直推门。

女孩闻声,当即搁下笔,晃荡着腿儿,跳下椅子,蹦跶到少年面前。她仰着粉儿嫩的脸,“小哥哥,你找我?”

抬手,忽地一松,他手上垂下一根银链,底下是质感上好的怀表。

女孩眼中放光,显然觉得新奇,“小哥哥,这是什么?”

“怀表。”他将怀表放进女孩迫不及待摊开的手里,“送你的。”

带着新奇,女孩把玩怀表。打开怀表后,一阵轻缓悠长的音乐倾泻而出。

“小哥哥,上面有你的照片!”她惊道。显然,比起动听的音乐,她更在意照片。

“嗯,你一定要戴着它。”他一顿,“这样你就不会迷路。”

女孩高高兴兴地,当时并没有想很多。或许,在她心里,她身边一直会有他啊。不是说好,互相陪伴,不再让对方孤单么?

我看着看着,莫名眼眶一热。当年我差点在这样浓稠到险恶的密林里走丢,6戎特意买这个哄我,而且希望我这辈子都跟在他身边。因为——这样我就不会迷路。

结果,我现在连怀表在哪都不知道。

梦到怀表那晚,我流出了许多眼泪。一早醒来,我确认我找不到怀表,更是一整天都有些郁郁。

很早之前,我就萌生用舞台剧表演我们的过往给6戎看的念头,小演员一直在排练。在沈颖的帮助下,场地、场次都逐次解决。

这一段结束,有人鼓掌,有人哭,有人离场。

之后,一直是细水长流的生活。

包括那句,激起我回忆的“我来认领我的女孩”也出现了。

因为太过细慢,基本没什么人有耐心看。我在门口,眼睁睁看观众6续离场。在临近尾声时,吴佩都离场了。

我却深信,6戎不会提前离场。

他恨选择去死的林蔓,他不恨天真无邪的许折愿。

直到,散场。我张望过去,没有其他,仅有6戎。原本人头挤挤挨挨,我辨不清他在那里。现在表现结束,剧院里灯光全开,他独坐中央,特别明显。

我几乎是跑过去。

6戎看向我,眼神没有早上那么寒气蚀骨。

“啪”,赶在他说话之前,我狠狠甩了他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