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女,可以理解为专司医药的女子,也可以理解成用于药物试验的女子。

她盯着幽冥子看了会,一时无法确定他的意思.

“汝献汝身予我,吾用汝身炼药。”

“什么意思?”怎么跟她理解的都不同!

“我以良药喂养之,待炼成之日,你血可为药,你肉可为药,你骨亦可为药。”

“你要杀我!”

幽冥子笑不可支,“小掌门,你好歹是我师妹,做师兄的怎会害你。你是不了解我的,我从不强人所难,各取所需而已。你要觉得不合算,尽管离去。师兄要是拦你一下,天打五雷轰。”

花吟心内暗暗翻了个大白眼,对于一个开口就要将同门师妹炼药的人,他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那你说,你将我炼成药女后,若是不杀了我取我血肉,那你想干嘛?总不至于就是好玩吧?”

幽冥子笑意盈盈,那张人畜无害的俊脸她实在不想看,他说:“好玩?怎么会!师兄从不做亏本买卖,再说你要用烈焰红蕊救人,也是要有人先将这花吞食,滤了毒素,取其血才能救人。”

花吟眸子一闪。

幽冥子继续说:“烈焰花蕊有剧毒,取完血,也是活不成的。但是你要是同意做药女,师兄可以用极品草药供养你,到时候你想救的人救了,你的命还能保住。”

“听你这么一说,你还是在替我着想啰……”花吟话未说完,幽冥子极快的接道:“那是自然,我们是同门师兄妹啊。”

花吟与他干笑两声,面上一肃,“算了吧,师兄,咱明人不说暗话,你就与我说明白,你炼药女,到底为何?”

幽冥子轻挥了挥袖子,青葱般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脸,“师兄今年七十有八了,不比你们年轻人身子骨好,时常头疼脑热,腰酸腿麻的,尤其是这张脸,需得颇费精神保养。但是我又不喜那草药的苦味,况每日大量服用,实在不是件愉快的事。但是药女之血却是至上补品,一月取食半碗足矣,且口感甜美芬芳……”

花吟咬唇不语,暗道:这话说的还是人吗?是同门师兄妹吗?

还每月取半碗,吸血恶魔呀这是!

幽冥子也不急,含笑看着她。

花吟想了想,咬唇道:“多长时间?总不能一辈子吧,好歹我也是攻邪派掌门,你真将我困死,就是大逆不道!欺师灭祖!”

“到我死。”

花吟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她师父都一百一十多岁了,还活的好好的呢,那姜家的老头儿也九十多了,眼前这个,算了吧,怎么看她都不像是能活得过他的样子。

花吟心内狠狠叹了口气,磨了磨后槽牙,“行,我答应你。”

幽冥子有些意外,眉头挑了下。而一直闭着眼的叱干阿立也睁了眼。

“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先替我治好那人的寒毒,师父老人家的病你也要治,还有……”

“师父就算了,”他理了理衣上的褶皱,“你既然是他最疼爱的小徒弟难道没有察觉他老人家这么多年一直受着病痛的折磨?”他见花吟露出惊讶困惑的神色,一笑,“果然……烈焰红蕊以毒克毒,某种程度上还减缓了他身上的痛苦,他是百毒之体,救不过来的。咱们还是谈谈,你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吧?”

花吟站起身,双手张开撑在桌面上,“十年,给我十年时间,我有双亲要奉养,还有一些必须要做的事,若是不能亲眼看到他们都有好的结局,那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也都白费。十年后,不用你说,我自己过来。自此后,我身上血肉予取予求。”

幽冥子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站起身,折身离开,声音夹在风中,“五年,若你愿意,明早洗干净了尽管来找我。若是不愿,我自会叫流风好生送你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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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人间事有悲既有喜,有苦亦有乐,花吟因为纠结是否应下幽冥子这丧心病狂的要求,夜不能寐。而千里之外的相府则一大早就迎来了宣旨的太监,宫内的婉妃怀了龙种,圣心大悦,婉妃晋位皇贵妃,而贵妃的娘家人自然也是一通封赏。

南宫瑾领着一大家子接旨谢恩,总管太监上前几步,弓着腰道喜,南宫瑾让下人予随行的宫人每人赏了喜钱,又请总管去内厅说话。总管会意,并未叫人随同。

进了内厅,南宫瑾从橱柜内拿出一个普通的匣子直接递给了总管太监,总管接过,打了开见是几张纸,心里就有了几分明白,面上却不动声色,徐徐展开,半晌,惊疑不定道:“丞相大人,您这是……”他本以为是银票呢,却不想是房契,还是一处他垂涎已久的大宅子。

南宫瑾淡淡一笑,“公公莫要惊慌,只因前些日子家母入宫探望贵妃,贵妃与家母提了几次,说自她入宫以来多亏公公照拂。公公对我或许还不了解,我这人自来是有恩必报,心里一直寻思着该如何回报公公呢,这不,这几日听说公公在寻宅子,我想着公公是宫内的大忙人,不比我往来于市井,就擅自给定下了,公公回去的路上,可拐个弯看看,若是满意就接了家人住下……”

总管握着房契的手一颤。

“对了,”南宫瑾装作没看出来的模样,又从屉子里拿出几张纸予他,上头还盖了官府的印戳,那是户籍的印章,“我这人总是喜欢乱操心,公公莫怪。”

总管太监一脸惊惧的接过,才扫了一眼,突然自座位上滑了下来,扑倒在地,“丞相大人,您这般……叫老奴无以为报啊。”

“哎……”南宫瑾将他扶起,“公公言重了,本相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公公行此大礼,倒是折煞我了。”

“相爷待我妻儿的大恩,老奴记在心里,但凡相爷有何吩咐,老奴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总管太监倒真是感激涕零的模样。

说来这个总管太监,未净身前叫王进喜,曾是一家富户的家生子,也曾娶妻生子,后来因为打死了人,逃了出来,几番辗转,改名王自在入了宫,倒也是运气加上自身的精明,倒叫他一路顺风顺水做上了太监总管。可妻儿一直还是奴籍,他虽在宫内得势,但外面的事总不好办,后来也托人将妻儿赎了出来,但地位身份到底是低了,又只能藏着掖着。如今南宫瑾算是帮了他大忙,予他妻儿一个体面的身份,又给暗中安排了住处,到时候,他只要小心点能经常见面不说,子孙还能得到照应,怎不叫他欢喜。

王自在是个聪明人,自不会去做那胳膊扭大腿的傻事,况且自己的小辫子已然被人揪在手里,他还能怎么做?顺者昌逆者亡,他比谁都懂。

二人又闲话了半盏茶,总管太监这才怀揣着这几张沉甸甸的纸,满心欢喜的走了。

他前脚刚走,福王后脚就过来了,下人进来通报时,南宫瑾一点也不意外,也没出去相迎,只候在书房等福王过来。

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南宫瑾这才抖了抖袖子,起身迎来,“福王殿下,您现在怎么过来了?”

福王咬咬牙,面上情绪涌动,“宫里传来消息说令妹怀了龙种,本王这是来给丞相道喜来了。”

“哦?”南宫瑾但笑不语。

福王便有些沉不住气了,说:“咱们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他这么急切切的过来,还不是因为害怕丞相有了自己的亲外甥,就将自己给丢下了,本来怂恿自己夺嫡的是他,如今自己一直听从他的话,略显锋芒,连带着皇上与朝中老臣都对他另眼相看,这感觉还真他、妈、的好,若是他就这般将自己抛下了,自己又要做回那个糊涂王爷,他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殿下何故这般问?可是出了什么事?”南宫瑾明知故问,故作惊讶。

他这样子,福王反而不好多说什么了,一只手搭上他的肩,“本王知道,你一直以来对本王忠心耿耿,只是夺嫡这事,我这心里还是不大踏实,如今大周也算是国富民强,我之前提议将我父皇那丑事宣扬出去,你说时机尚不成熟,就算我父王因悠悠之口被逼着退位,但只不过是为太子作了嫁衣。我细一想,我太子大哥虽然人婆妈了点,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太子,况且,现在是个人都看出来你和他走的近,朝堂之上,你也是唯他马首是瞻,我有时候琢磨吧,你不会是耍着我玩儿的吧?”

南宫瑾心里骂了句“蠢货”,但又怕他沉不住气坏事,遂提点道:“自古君王最是忌惮什么?”

福王想了想,无解,只看向南宫瑾。

南宫瑾都有些忍不住用眼刀子剐他了,说:“皇上是君,你们做皇子的既是子亦是臣,身为臣子,最忌功高盖主,结党营私!”

福王嘴巴张了张,有些明白了又有些不明白。

“太子虽贤德,可是他也不该和朝中重臣来往过密,若不然引起皇上猜忌……”

这下福王懂了,笑指着他,“你这招叫离间计啊!”

南宫瑾略偏了头,黑了脸,转回头,又笑容满脸,恭维道:“福王真是英明。”

“本王明白了,是本王心胸狭窄,猜疑丞相了,实在是对不住了,”他言毕又朝南宫瑾深深鞠了一躬,误会解开,他马上笑逐颜开,说:“丞相,本王有个不情之请。”

“殿下请讲。”

“我现在也不催你给我想法子尽快娶到孙三小姐了,反正只要我当了皇帝她迟早是我的女人。但是有一个女人,就是不知道丞相舍不舍得割爱了。”

南宫瑾眉头一弹,不知为何,一说到割爱,他突然就想到了花吟,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想起她了,就这么突然的,她的脸又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福王一看他的脸色,忙解释说:“丞相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本王也不是夺人所爱之人,只是素锦姑娘芳名远播,昔年我也曾隐匿姓名慕名拜访,只是你也知道的,我书读的不好,素锦姑娘与我隔着帘子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我连她的脸都没见着,我……”

“她?”南宫瑾心思一转,也好,有素锦在他身边盯着点,他也少操点心,否则大事小事都来烦他,他又不是老妈子。

“殿下尽管回府上候着,酉时三刻臣自会派人将素锦姑娘送去府上。”

福王一听大喜过望,也不顾君臣有别了,拍着南宫瑾的肩膀就嚷嚷,“南宫,你真是我的好兄弟,那个,素锦姑娘我也不会独占,我就留她住几日,还会还你的。”

南宫瑾恨不得一鞋底子盖他脸上,口内只笑着说:“殿下若是喜欢只管留下便是,只是从今后若不是我派人请殿下,还请殿下莫要贸然来我府上,咱们说好的,我助你成事,但是一切安排你都得听我的。”

福王哪还有意见,也不多话,抬腿就走。

是夜,素锦便被悄悄的送去了福王府邸。

次日,便有人送了二十个貌美如花的歌舞姬过来。

南宫瑾下朝回来,见那阵势吓了一跳,管事的很是郁闷,说:“也不知谁送来的,只说送给大人享用,人一放下就跑了,追都追不上。”

南宫瑾略一寻思就反应过来,难怪朝堂之上,几次偶然与福王的视线对上,就见他朝自己挤眉弄眼,原来是这档子事。

他扶额一叹,人已经送来了,还是还不回去了,那就养着吧,摆摆手说:“人都带去给兰珠嬷嬷吧,随她怎么安排。”

下人领命,结果兰珠嬷嬷与南宫金氏会错了意,当天夜里南宫瑾公务繁忙睡的晚,回了卧房也没点灯,直接上床,结果刚掀开被子,就有个水蛇般的女人缠了上来。他惊吓过度,差点没拔剑将那女人的脑袋给削掉。后半夜,伺候爷屋内的几十号下人都被罚了,一夜跪倒天亮,第二天接着跪。

他也是一夜没睡,烦躁的屋内翻翻找找,也不是真要找什么,就是心烦,却在橱柜的夹角找到一串念珠。

那上头镌刻的字,他再熟悉不过,“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他缓缓的攥在手心,他知道自己的力气,只要再多几分力,那东西就会化为灰烬。

呵……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与一串念珠置什么气?

他本想扔掉,转念一想,干吗这么大反应,就跟他有多在乎似的!

他索性将念珠团了两圈戴在手腕,他这样可不是记挂着谁。

不过是要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使将那人的东西戴在身上,他也无所谓。

是了,他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无所谓而已。

“阿嚏!”花吟猛的打了个喷嚏,拍了拍自己的脸,心说:“肯定有谁在背后骂我!画个圈圈诅咒他!画个圈圈诅咒他!”她翻了个身,又稀里糊涂睡了过去,明日她还要早起呢,她虽委曲求全答应了做药女,只不过她又提了个要求,就是请幽冥子以师兄的身份将他毕生所学教她,幽冥子没有徒弟,教她自然是乐意的,其实不用花吟开口,他心里也是做了这个决定的。只是他这人奸啊,逼得花吟先开了口,他就能谈条件了,那什么,这里就花吟一个女人,身为女人就该持家,从今后谷里大小事务,包括洗衣做饭收拾东西都得花吟一肩揽下。花吟为了学师兄的本事,自然满口答应。幽冥子心里高兴得不行,自认奸计得逞。花吟瘪瘪嘴,心里想的却是,“把米烧成饭,要放水吗?不要吧?好像要呀?不要吧?要吧?不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