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就五年,我应你便是。只不过你说你死了就还我自由,可算数?”
“我都多大岁数了,难道还骗你个女娃子不成?”
“好,一言为定!只是你只说你死了,可没说你怎么死,就算是我将你弄死了,你也要信守承诺放我走。”
一直窝在房梁上玩耍的流风身子一滑,将自己倒挂着看了她一眼。
花吟头皮一紧,面上神色不变,挑衅的扬了扬下巴。
幽冥子摸摸下巴,心里却说:“我明明记得我有说过寿终正寝啊。”但他还是被小女娃子给激出了几分兴趣,指了指流风说:“有他在,你想杀我?不是师兄瞧不上你,他身上有他祖孙几代人的功力,放眼整个天下,能单打独斗胜过他的也屈指可数。”
花吟脸色一灰,只是这祖孙几代人的功力又是怎么回事?
“这么着吧,毕竟咱们是同门,师兄疼你。只要你能药倒我,方才的话也算数,我还不让流风替我报仇。流风,可听到了?”
屋梁上的流风鼓着腮帮子,看也不看花吟,那神情赤、裸裸的写满鄙视呀!
次日,花吟便接下了谷里的做饭重任,于洗手作羹汤这方面,花吟自认理论知识丰富。
当然,也仅限于理论知识而已。
花吟觉得自己第一次做饭一定要讨的师兄欢心好好表现一把,她要做个六菜一汤。
一大早流风就将食材送了过来,又飞快的跑去与幽冥子说了,师徒俩个满心期待。
午时,幽冥子沐浴后翩翩而来,就见桌上放着一大锅不知何物的汤汤水水。
幽冥子震惊了,问,“你这是何物?”
花吟理所当然,“六菜一汤啊,鱼、虾、兔肉、熊肉、鹿脯,大白菜,汤!”
幽冥子差点倒地不起,颤着手,指着她,半天没说出一个字,然后一挥袖子走了,过了会,流风来递话,警告她不好好做饭,就将她赶出谷。
花吟激愤,之前明明说好的炼她做药,现在怎么又因为做不好饭就要赶她出谷,主次不分呀,这是!
花吟看着那锅汤,倒了吧又浪费,不倒吧,她好歹是个带发修行的出家人(怎么对着自己做的饭菜就想起自己是出家人了?!我呸!),于是她灵机一动,将那锅大杂烩送去了外面。
叱干阿立虽然解了毒,但是并未急着走,他身上的伤还未好透,需要养一养,但幽冥子嫌他太丑了又不爱干净,不许他待在谷内,就将他赶到了谷外。
开了机关布就的石门,花吟就看到阿立正在吃着什么,满嘴的血,不远处还有动物的皮毛。花吟吓的头发都站起来了,将那一大锅东西放在地上,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跑了回去。
当天,师徒二人又依照往昔吃了雪灵芝雪莲花等顶级草药果腹。
夜里,花吟都躺床上了,流风鬼魅一般,钻了进来,将一张菜单直接盖在她脸上,幽冥子亲自拟的,四个家常菜,没有汤。
花吟决定一雪前耻,当夜也没怎么睡着,细细琢磨了一通,连每个菜如何做的步骤都逐条写了下来。
早就说啦,花吟理论知识很丰富的,因此当她决定好好做一件事的时候,她就真的将一桌子四个菜做的色香俱全啦,等等……貌似少了点什么……
待幽冥子见到那几个卖相堪称极佳的菜品时,眼中难掩馋相,却仍优雅的不紧不慢的坐到桌边。
流风毕竟是小孩儿,一闻那味儿就忍不住食指大动,一阵风过,拿了一根鸡腿就跑到阶下啃了起来。
幽冥子大骂,“流风,洗手了没?”
岂料流风刚啃了几口突然脸色大变,然后便是忍不住哇哇的吐了起来。
幽冥子瞪了流风一眼,骂,“你是百毒不侵之身,再烈的毒也毒不死你!”
花吟:……我没投毒啊。
流风便不敢再吐,扭头看幽冥子。
幽冥子夹了一筷子菜,端的是贵气优雅。幽冥谷自从俩年前那个药女死了后,他师徒二人就再也没吃过香喷喷的白米饭油腻腻的大鸡腿了,现在能吃到,好感动呀!
细嚼慢咽好好品味,必须的呀!
花吟眼看着师兄跟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般,将那筷子菜放入嘴里,然后……
他的脸色变了变,似乎不死心般又咀嚼了下,然后……
他的脸开始扭曲。
流风突然爆发出一声哈哈大笑,他像个兴奋过头的小猴子般,在院子内上蹿下跳,高来高去。
幽冥子眸中含恨,他是自视清高有风度的美男子,自然不能学流风那般失了仪态,只得硬生生的将那口菜给咽了下去,咬肌毕现,花吟竟看出了些咬牙切齿的感觉。昨晚吞咽动作后,幽冥子用极快的速度自袖内掏出一颗“生香丸”含在嘴里,好一会,才吁出一口气,招她过来,“咱们打个商量好不?从今后你好好做饭,师兄疼你,允你光明正大的往我茶里下毒,只要我解不了我就认输,放了你,如何?”
“师兄,我每次都有好好做啊。”
“你认真的?”
花吟一脸真挚。
幽冥子看她不似做假,突然暴怒,“你丫的,你不会做饭,你还是女人嘛!”
花吟恼羞,挺了挺胸,“我是不是女人难道师兄看不出来吗?”
幽冥子眯了眯眼,“都说女人胸大无脑,我看你胸也不大啊,脑子怎么这么不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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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大周京城花家后院内,郑西岭正在练功,回廊上,石不悔手中拿着一条桃红色的绢帕,脸上就挂着古怪的笑老远就朝郑西岭乱挥,口内念念有词,“东门之墠,茹藘在阪。其室则迩,其人甚远。东门之栗,有践家室。岂不尔思?子不我即。”
郑西岭一愣,旋即就绷了脸,那帕子是一个恋慕他的女子偷偷塞给他的,上面还写了情诗,他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他本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花二郎与他解释明白意思后,他当下就扔了,却不想被花二郎给捡了去,却不知为何又落在了石不悔的手里。
“你从哪儿翻来的?”郑西岭上前就要夺。
石不悔将那帕子藏在身后,没好气的说:“好你个郑西岭,居然敢背着花大小姐偷女人,你太坏了你!”
说句心里话,郑西岭与花吟并无那女之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郑西岭没什么想法。反正父母让娶,他就娶。花吟也曾与他说过她与他订婚是形势所逼,待时机成熟,或他有了心仪的姑娘,她会主动解除婚约,他也没所谓。反正与他来说,妻子与妹妹无甚区别。
“你别胡说!”
“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我亲手从你枕头底下翻出来的。我问过二少爷了,他都招了。”石不悔的身份吧有些些的尴尬,她是乌丸猛赎了身送给花吟的,某种意义上算是花吟的女人。不管石不悔怎么解释,因之前二人在青楼闹的那一出,还是被越描越黑,被当成二人曾经有一腿的铁证,至少花府内还有一部分的下人是这般坚信不疑的。花容氏也曾暗地里允她银钱让她自谋生路,尤其是花吟失了踪迹后,但石不悔是个死心眼儿,以前花吟在的时候,她拜了花吟做师父,现在花吟没了,她嚎啕大哭了一场后,便以花吟未亡人的身份自居了,发誓要替花吟尽孝侍奉爹娘,照看府内大小事务。可她虽有这火热的心肠,也不能真当自己是花家三少奶奶啊。就像张嬷嬷说的,花家不养闲人,于是她想留在花家,除了自发的孝敬侍奉花大义夫妇外,还兼顾府内的扫洒洗刷,俨然成了府内的大丫鬟。之前朱大小姐来找过她,劝了许多话,允她华屋美服,仆妇成群,都被她拒绝了,石不悔觉着吧,虽然花三郎在世的时候,他不是她的人,但是他现在死了,自己守着他,他好歹也算是她的鬼了,就因为这,她也要负起责任来,不能一走了之。
却说这郑西岭自从考了武状元供职后,朝廷暂时并未将他外派,而是留在禁军,他时常住在衙门,但只要花二郎回来,他就会过来住几个晚上。
且说郑西岭看石不悔拿了人家姑娘送给他的帕子,心里就别扭了,伸手就要去夺,石不悔心里念着自己是花三郎的未亡人,爱屋及乌,少不得就要护着花家大小姐了,自然容不得郑西岭有半点花花肠子,说话就不客气了,郑西岭又不是个擅长言辞的,二人一来二去,突然石不悔脚下一绊,她一慌跌倒的瞬间胡乱的抓了郑西岭几把。
郑西岭伸手就去挡,结果俩人同时栽倒在了地上。
好巧不巧的,郑西岭的两只大手就握住了不该摸的地方,又大又软。
人还没搞清楚情况,抓了两把。
石不悔虽来自青楼,可毕竟身子是清白的,当即怒火中烧,“啪”一耳刮子狠狠抽在郑西岭的脸上。痛骂,“寡妇的便宜你也敢占!阉了你个黑骡子!”
郑西岭也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原本黑乎乎的脸上登时红的发紫,“嗖”的一声,几个翻转,影儿都没了。
石不悔捂着胸口揉了几下,“呸!呸!”两声,刚巧儿张嬷嬷过来,递给她几个钱叫她去集市上买几块桂花糕,说是孙三小姐来了,她喜欢吃李记的桂花糕。
石不悔生怕张嬷嬷将她撵了不给她机会替三郎守节,顾不得心中恼羞,拍拍屁股就出门了。
到了街上,才包桂花糕,正要往回赶,突听的一声儿喊,“石姑娘?”
石不悔回头,见是宁府的大公子。她蹙了蹙眉头,近一年来宁大公子与她来来回回或巧合或刻意见过很多回,二人也不算陌生了,宁一山对她的态度她是看在眼里了,但石不悔是未亡人啊,她记得清楚的呢,于是只见她迅速退开几步,不冷不热的问,“什么事?”
宁一山见她这态度,心里有些儿凉,摆摆手,“没事,没事,你这是出来买东西?”
“这不明知故问嘛。”石不悔不想和他多说,她这人就这性子,心里有了谁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若是发觉旁人对她有意思,绝对不会给好脸色的。
石不悔就要走,突然抬头一望,临窗的酒楼包厢内开了半扇窗,内有一人被依墙而生的大树枝叶挡住了脸,却见他拿着酒杯,袖子落下,露出一截小臂,手腕上缠着的一串被圈了两道的念珠。
那珠子乌黑发亮,隐隐刻着字迹。石不悔觉着那串念珠有点儿眼熟,但天下相似的念珠何止千千万,她未及细想身子已然先一步做出了反应,一溜小跑,到了包厢门口毫无意外的被阻在了外头。
室内南宫瑾与太子正聊到烈亲王府月底要嫁女的事,有此说道大燕的兵权大半都握在烈亲王手中,该当如何分割下来等等,突听的外头吵吵闹闹。
太子警觉,喝问,“什么事?”
石不悔已然扯着嗓子喊了,“里面的老爷,我就想问下,你那串念珠是谁的?能借我看一眼吗?”
南宫瑾一愣,太子已然瞧见他腕上的念珠,听门外的女孩儿声音婉转似黄鹂,常言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太子含笑看了南宫瑾一眼,说:“放她进来。”
石不悔进了来,她是不认识太子的,但见里头端坐着丞相大人,她先是头皮一麻,而后直挺挺的跪了下来,
醉满楼本就是南宫瑾暗地里的产业,他虽然不大理里头的事,但石不悔是从里头出来的,当初又被乌丸猛送给了花吟,他自然对她有几分印象。
石不悔见是他,心里已经有□□分肯定了,索性开门见山道:“相爷,您腕上的那串念珠是花家三郎的吗?”
太子颇有些意外的看了南宫瑾一眼,转而笑了,笑容有些暧昧。
那些关于凤君默与花谦的流言,太子是有耳闻的,此刻见南宫瑾将那小子的念珠如此珍重的戴在腕上,由不得他多想啊。
南宫瑾是个聪明人,这个眼神所蕴含的意思他岂能不知,心内便有几分厌烦,只垂了眸隐住情绪,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前些日子偶然从橱柜里翻出来的,觉着好玩儿就随手戴着了。”他说着话便将那念珠取了下来。拿在手里把玩。
石不悔一听眼睛都亮了,“听大人这般说,对这念珠不甚在意的样子?”
“当……”南宫瑾顿了顿,“……然。”
“那太好了,您若是无所谓,就将这念珠送与民女如好?民女是花府的丫鬟,自从三郎失踪后,老爷夫人日日想念,我想将这三郎昔日随身携带的东西拿去给夫人,夫人也能做个念想。”她说着话眼圈便有些儿红。
太子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见石不悔这般,忙劝南宫瑾,“给她吧,看她哭的挺可怜的。”
饶是南宫瑾再不情愿,此时又能如何说,只将念珠往桌沿放了一放。
太子惯会做人情,直接拿过,叫住石不悔,“你过来,拿去。”
石不悔膝行上前,欢喜接过。
南宫瑾冷眼旁观,心里也理不清是何情绪,总之挺不高兴的,想将这太子的头给拧下来。
哟,借花献佛很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