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醉?”
“……怕醉?呵……好答案。我倒是希望,真有那么一天……能有个人,让我放心醉上一场!”
“……阿庆,你话里有话。”
“有吗?我不觉得。”
“……”
“……”
“……只要你想,我随时都可以……陪你,醉上一场的……”
见她不愿详述,凰钟避重就轻,低垂着脑袋,嘴里边小声念叨道。
声线极轻,恍如呢喃一般,带有些许赌气的意味。
但莲庆还是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
登时,咬紧唇。
脊背僵硬了一下,手中的碗碟,差点儿一个不慎走神没端稳,哐啷摔落在地!
好在,她及时反应了过来,才没有失手,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扪心自问,她可以清楚感觉到,随着这一句话,身体里边,有某一部分器官,在悄悄失控……
莲庆恍然若失,摇了摇头。
唇畔的笑容,渐渐变得晦暗难明。
心叹——
这可真不是什么好的迹象……
……
……
两个人共同作业,小圆桌上的残羹冷炙,碗碟杯勺,很快,就都被收拾干净了。
一下子,桌面上,独独剩下的那一个……没被处理掉的黄泥酒壶。
瞬间,显得分外打眼起来!
“……”
莲庆随手,将它拎了起来,眼皮耷拉,一脸漫不经心的表情。
唇畔的笑容却一点一点,悄无声息……敛了下去。
紧接着,她的眼神慢慢变得凛冽如冰,面容,阴沉如水。
五指紧紧攥住那瓶口,指骨处虽浸润着淡淡暖暖橘光,如玉一般温润,却依然……白得渗人!
凰钟见状,不解地连连看了她好几眼,疑惑顿生,唇角抿了抿。
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了?
莲庆好似有所察觉一般,若无其事,轻飘飘地将酒壶重新往木盆里一放。仿佛刚刚那一瞬间,他眼中所见到的……那个杀气四溢愤怒无比的少女。
只是……一场幻觉!
“阿庆?”凰钟,有些不安的唤了声。
“嗯?”
“……没,你的伤刚好,这些活……放着罢,我来做便是。”
“这样啊……”
莲庆笑嗔道,侧过脸看他,语气里头,半带有点点撒娇的意味。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弧度刚好,这笑容,如寂寂银河中千年一遇的星光般……灿烂夺目。
有那么一瞬,几欲灼毁他的眼!
仿佛没有察觉到某人的表情变化,莲庆眼睛眨啊眨,长长的睫毛如羽翼般温柔,异常罕见的,冲他柔声娓娓叙道。
“小凤凰,我是不是……还有些话,忘了对你说……?”
“什么?”
凰钟强作镇定,忙活着,将她手里的木盆子接过去,头部微垂,出于某种不可描述的缘由。
此时此刻,他有些不太敢……正脸看她……
“……谢谢你,照顾了我这么久……”
“……”
话刚落,那端着木盆子的双手,倏地一滞!
“这段日子以来,很辛苦吧……?”
“……”
少女的嗓音,像极了当下的夜色,温柔缱绻。
所以,他才会失了控般,瞳孔缩小后又迅速放大!呼吸,顷刻间……乱得不成样子。
“……对不起,是我不好。以后……你说,我会改的……”
“……”
“……小凤凰,你怎么,不说话……?”
“……”
凰钟低垂着脑袋,面色苍白,双唇剧烈颤抖着!
不是他不想开口回答她,而是,忽然之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说不出话来了……
嗓子干哑得要命!
先前,所有在她养伤期间,累积下来的郁结情绪,好像经暖阳浸润过的沉珂冰面,咔嚓一声,从最中心的位置……裂开了一道大缝!
一下子,烟消云散。
原来,所有的辛苦,煎熬,郁结,种种这些负面情绪,累加起来……
分量远及不过……她轻飘飘,随意说出口,三两句真切感谢的话。
凰钟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身前木盆子里的碗碟!
眼瞳,似夜一般漆黑之余,隐约,泛起了点点熏暖的红。
他心想,纵使你又撒谎骗我……
自己,还不是没有办法罢?
谁叫,阿庆你嘴里边,说出来的话……永远,叫人分辨不出真假……
可即便如此——
心头这一股快要涨爆开来,异常激动庞大的喜悦情绪!
却是骗不了人的!
只是,他现下开不了口,不敢也不能……告诉她……
自己,高兴得快要发疯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