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到了。
今天就是谭老爷生产的日子。
我和章刀约好了。
叶果早上吃错了东西,缓不过劲儿来。
“我恐怕不能帮忙了,要是拖累了你们,那就糟糕了。”
“你歇着,我去提着那厮的人头来。”章刀拍拍胸口。
我笑了下:“你好好养着。”
周老准备了轿车,我们来到谭家外头。
汽车停在一个隐蔽的角落,从外头看去,这里阴气冲起,比起上次来更加险恶了。
前门忽然开了,一人身影匆匆走出来。
是杨百川。
看他脸色难看,肯定是谭老爷的身体不好了。
“这个关头他要去哪儿?”周老奇怪道。
我心里一动,就说道:“他虽然吹牛皮,但也有几分本事,这个时候跑出去肯定有鬼。周老,麻烦你跟上去瞧瞧。”
周老应了。
周亭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不希望这位老人卷进厮杀当中。
按照事先约定好地,后门悄悄打开了。
大管家一直待在这儿,给我们通风报信。他瞧见谭大少,眼泪都出来了,“大少,老爷不好了。我要去请医生,可是二少不肯,由着那个姓杨的和舅老爷胡闹。”
谭大少叫了声爹,就跑了进去。
我们跟了进去,这里的风水全都坏了。
“爹,我来了。”
我一把拽着他。
“不能进去,你会死地,待在这儿看着。”
桂园里黑漆漆地,没有一丝火光。
这里阴气弥漫,煞气很重,地表的露水都变成了黑色。
我朝章刀使了个眼色,这汉子一脚就把门给踹开,冲进了房间里头。他把袋子里的东西全都洒了出来。
黑狗血泼洒着。
五谷掉落地到处都是。
阴气被冲散了。
章刀忽然发出大叫:“好家伙,你居然要弑父啊。”
谭二少骑在谭老爷的身上,眼珠通红,双手正要把他老子给弄死了。谭老爷眼珠子泛白,舌头都伸出来了。
“爹啊。”
谭大少发出悲鸣,冲上去就抓着弟弟扭打。
只是这厮如今力气很大,根本就动摇不了。章刀骂了声,“我最讨厌你这个小人,连老爹都杀,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地。”
章刀抓着谭二少的颈子,使了个巧劲儿,把他给拽了下来。
这厮摔得七荤八素,嗷嗷叫着,就掐上了谭大少的脖子。
这病少爷立刻变得脸色紫青。
“救,救我,叶医生。”
章刀骂了声娘,冲过去就是一拳。
谭二少桀桀叫着,冲过去就跟他打了起来。我看的心惊,这家伙明明是个纨绔,怎么变得这么厉害,还能跟章刀过招。
“好家伙,接我一脚。”
砰。
落空了。
章刀一招厉害的劈腿把青石板都踢碎了。
不对劲儿。我看着谭二少嘴巴歪斜的模样,一下子明白了,他这是邪祟上身了。章刀虽然厉害,但是他趁手的兵器没了,打一个鬼上身的人就麻烦了。
他手上沾着黑狗血,也让谭二少有点不敢靠近。
“我来。”
事情紧急,不能拖着。
“给我滚出来。”
我的身手不如章刀,但是我有钓竿。
钓竿抡起来,啪,啪,每一下都是打到了肉上。
谭二少被我打的大叫,终于受不了了,有个黑影从他身上冒出来。
他恍惚了下,忽然扑过来,就掐我的脖子。章刀从后面冲来,抱着他,打着滚翻出去。
我又是一鞭子打下去。
还有个黑影跑了出来。
好家伙,居然被两个鬼物给上了身?难怪这么凶。
谭二少瘫软在地,眼神呆滞。
“他要是没有邪念,也不会惹来鬼物上身。”
我摇摇头,桂园里阴气太重,常人待在这儿,肯定会受到影响。他本来就是个纨绔,经不起鬼物的诱惑。
“爹啊,你怎么了?”谭大少哭了起来。
我们过去一看,这老头肚子比前几天大了一倍有余,像是孕妇到了临盆的时候。
这老头如今清醒着,眼珠子激凸,嘴里说不出一句话来。他骨瘦如柴,浑身的血管都激凸起来,通往了腹部。
肚子在一颤一颤地。
“快要生了。”我说道。
“救,救我,钱给,给你。”老头艰难说道。
我不要你的钱,这种有钱人真讨厌,真以为钱连命都能买到?谭大少噗通跪在我跟前,说道:“杜医生,你救救我爹,我一辈子感激你。”
真是孝子。
我给他号了脉,说道:“这东西还有一会儿就要出来了,会把你的精气都吸光,到时候就死翘翘了。”
拖得太久了。
如果是三天前,还来得及切除,但是现在的话,谭老爷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谭大少来给我磕头。
“杜医生,救救我爹,我愿意拿我的命来换。”
“真的?”我反问道。
他一愣,就点点头。
“你是个有福地。”
谭老爷肚子里的东西有活性,我要是冒然动手,它一定会反噬。只有一边维持着,一边用温水煮青蛙的手段来图谋。
他们是父子,血缘关系很近,只要抽出谭大少的精气来弥补就好了。只是他本来就是个病秧子,说不定会一病不起。
“我愿意。”
谭老爷手臂颤抖,挣扎着指着昏迷的谭二少。
“他,用他。”
“养蛇人呢?”
两人听不懂。
“就是你那个便宜大舅爷。”
谭老爷眼神愤恨,挣扎道:“跑,跑了。”
跑了?
临盆在即,他居然跑了?
砰。
一股风声大起,把窗户门扇都刮飞了,砸的破烂。外头本来就是黑地,这会儿有一团更加漆黑的阴气来了。
它在桂园里一个盘旋,地上的花草都枯萎了。
好厉害。
章刀涂了牛眼泪,大叫道:“不好,来了个厉害地。杜从云,你快动手,我来挡着他。”
谭老爷肚子里到底是什么,怎么引来这么多鬼物。
阴气落地了,变成了一个褴褛中年男人,他眼珠子散发出了猩红色。
是厉鬼。
他桀桀道:“杀了老头,要不然都死。”
“嘿嘿,问过你爷爷没有?”章刀提着一把短刀冲出去,他在胳膊上一划,鲜血飞洒,在上头画了个火红的符咒。
烈焰刀。
短刀上红光冲起来,如同火焰。
厉鬼比起恶鬼更强,到了这个地步,就懂得了法术。这厉鬼发出冷笑,就扑过来和火焰刀斗在一处。
他不是那么怕火。
章刀杀的人多了,身上自然有一股慑人的煞气。
一人一鬼斗了起来。
我捏着青铜令牌,还是决定不用。
这个古代鬼太厉害,要是放了出来不听话,那我就完蛋了。
我抖开背包,拿出一面八卦镜给大管家,说道:“你站到门口处,把镜子捧在胸口,不管谁来,就去照他。”
他急匆匆去了。
谭大少跪在床头,我用银针戳破他的胸口,去了三滴心头血。
他立刻变得软绵了。
本来是准备找谭二少借血,没想到这厮是个花花架子,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我拿出三个碗,盛满了清水,分别摆在了谭老爷的脑后和双肩。心头血落在黄纸上,被我用剪刀裁成小人,然后丢进水里。
我拈起一根银针,就把谭老爷的鬼宫给封了。
切断了。
他肚子里猛地一跳,没了精气供给,开始暴躁了,谭老爷痛得浑身哆嗦,然后才平静了下来。
到底还没有出世,被骗了过去。
三个碗,就象征着人的三把阳火。
一个朱砂大笔在谭老爷肚皮上画了个符咒,跟血脉连在一起,我拿出赤壤,把书禁法术准备好了。
我剪掉他一段头发,捆了丢进去。
砰砰砰,所有的门窗都在哗啦啦大响。
阴气在外头咆哮,想要冲进来。
它们觉察到了不对。
屋子里头被我们洒满了香灰和狗血,只有大门那儿没有防护。
这个缺口是给谭老爷留地。
他只剩最后一口气撑着。
要是闭了屋子,断了内外,虽然鬼物没法进来,但是活气也断了,第一个死的就是他。天不绝人,阵无死路,这就是道理了。
它们在冲大门了,但是有八卦镜在,它们进不来。
“哎呦,夫人,你怎么来了?”
大管家忽然叫了声,就躬身行礼。
他行礼的时候,双手就垂了下来。
夫人?屋外空荡荡地一个人影都没有。
谭大少大叫道:“我娘早就死了,怎么会来?”
鬼物拿镜子没法子,就冲他下手了,大管家是个普通人,一下子就被迷惑了。门外来了个女人,长得很富态。
“儿子,你爹的寿数到了,娘来接他了。”
这下连谭大少都愣住了,他这会儿变得很虚弱,就能看到鬼了。
“你真的是我娘?”
“儿啊,你爹有钱不修德,我在下头受苦啊。这是城隍老爷叫我来勾魂,去赎生前的罪孽啊。
我抽不开身,冷哼道:“装神弄鬼,还敢骗人。我背包里有两个鹅卵石,你拿出来丢她,她是个冒牌货。”
没了八卦镜,好几股黑气接着冲了进来。
“快啊。”我催促道。
我必须要施展法术。
谭大少连滚带爬地过去,翻着我的背包。
“哪儿,在哪儿呢?”背包里的墨斗,铜铃还有符纸被他翻了一团乱。
屋子里阴风呼啸,全都朝我冲了过来,他们要杀谭老爷和我。我急了,明明就在他手旁边,我都看到了,怎么就没有看到。
“快啊,就在你手边。”
“找到了。”
他拿出鹅卵石,就一下子丢出去。
我差点叫出来。
你不会一个一个地扔啊,还都丢歪了。
我的手没法动,脚一踢,地上的五谷滚动着,普通的鬼物不敢过来。
那个富态女鬼发出尖叫,就朝我冲来。
法术总算是完成了。
我催动了符咒,扑哧一下,三碗水里的纸人全都烧了起来。
青绿的火苗散发出恶臭。
谭老爷两腿一蹬,就不动了。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