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迈步进去。

这屋子里透着一丝丝的阴气。

因为是古宅,就没有拉扯电线。

上头盘满了藤蔓,所以白天也是黑乎乎地。

“杜从云,是你在害我?”

谢余庆突然冒了出来。

我吓了一跳,“你还没死呢?就不要装鬼出来吓人。”

他站在窗子后头,只露出了脑袋。

院子里摆着个药罐,薪火还没有熄灭。

他中招了?

想到他平时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我心里好笑。

我伸长脖子,想要去看他的肚子。这厮啪地关上窗户,羞恼道:“你害了我,还敢来嘲笑我?”

他是怕被我看到肚子鼓起来的窘态。

一阵咒语响起,就有几道森森冷气冒了出来。

“喂,你别乱来。”

他养了这么多的鬼物?

我有点后悔了,不该冒然到别人的地盘去。

谢余庆心情不好,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挑这个宅子?这里有闹鬼的传闻,我抓住了一个死了几十年的恶鬼,让你尝尝滋味。”

“不是我干的。”

“呸,我杀了你。”

我摇摇头,说道:“你连是谁害你都不清楚,还能治好?我只是给你传递个消息罢了,你要是不听,我立刻就走。”

阴气朝我逼近了。

他不听我地。

我转动手上的扳指,把胖小子放了出来。

这小家伙张牙舞爪地叫着,透着几分滑稽。

但是对面凝滞了。

只要是明眼人,一样就能看出鬼物的强大和弱小。

谢余庆挥挥手,几道阴冷的气息立刻消失了。

想要说话给力,就得自己有这个实力跟底气,否则任凭我舌绽莲花,早就被几个鬼物给撕成碎片了。

“把你的婴灵收起来。”

“去玩吧。”我吩咐道。

胖小子乌拉一声跑掉了。

谢余庆神色轻松了点,他咬牙道:“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我以为最大的威胁是杨百川,没想到你居然会有一头婴灵。”

“你才是狗呢?”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这人的确有气度,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知道你怎么中招的吗?”

谢余庆竖起了耳朵。

“还记得那晚你在馄饨摊儿前,吃了一条江刀?”

这厮反应极快,立马问道:“难道谭老爷中招了?”

“他腹大如鼓,像是怀孕了,而且身体上冒出了鳞片。”

这厮心里估计后悔了,要不是一时贪嘴,也不会中招。

我挤兑道:“你知道是谁在给谭老爷治病吗?是杨百川哦,你认识吗?”

“杨,百,川。”

谢余庆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心里奇怪,难道这厮跟他有过节?他低声道:“杨百川为了争这个名额,特地请了一个师叔压阵,那人法术高明,我不是对手。”

“杨百川的师叔是不是叫高昌明?他已经死了。”

谢余庆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死得好,死得好。那人死了,我就不怕杨百川了。”

他瞥了我一样,深沉道:“这消息很有价值,我会给你回报地,这次治好谭老爷的功劳就让给你了。”

“我来找你要蒿草药。”

“没有了,给你的就是最后一瓶。”

他应该没有说谎,要不然不会自己挺着个大肚子。

我心里失望。

不过还好。

就算谭大少那头找不到药,我还有赤壤。

我会让养蛇人知道,什么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告诉你,上次来医院的几个警察是假的,他们就躲在医院后头的一个酒坊里头。那两个病人是你收治地吧,剩下那个他们也没有打算放过。”

说完,谢余庆轰了我出去。

这帮人居然藏在这么近的地方?

我打听了下,医院很多人都知道这家酒坊。

“这家人生意不错,专门给谭老爷家里供酒。”

我心里有谱了。

估计抓起章刀,也是养蛇人在背后搞鬼,想要铲除后患。

我先去了谭家,找到了大管家。

“舅老爷呢?”

他是站在大少这头地,就说道:“舅老爷守着老爷,一步不离开,他倒是有几分良心。”

我哼了声。

不在,那就好办事了。

等到天黑,我就来到酒坊。

那些假警察也是人,总要吃饭喝水。我看到三拨人出来,每次两个,说话时嘴里骂咧咧地,一看就是游手好闲的那种。

总共六个。

我把胖小子放出来,让他到院子里看看。

他从狗洞里哗啦钻进去,过了会儿,就跑出来了。

“哥哥,屋里只有六个人,还有好多蛇啊。”

“有没有一条很大的蛇?”

胖小子想了下,就举起一个手指头。

只有指头粗的蛇。

我心里大定,就回医院拿了雄黄和酒精来。

我来到宅子的东北角,这儿是鬼门方位,邪煞多由此而来。等到艮时,阴气大盛,我就点燃了香烛纸钱。

很快,就有阴风打着旋儿。

来了。

我点燃了黑香,对着周围拜了拜,说道:“这家宅子的主人跟我嫌隙,请各位帮忙,进去闹一闹他。”

纸钱打着旋儿飞起来。

鬼物应承了。

很快就有七八道气息冲进去,但是有两个稍微强一点地,居然朝我靠了过来。

鬼物不分善恶,这是不满意被我喊了来,想要冲进我的身体里。果然用邪术害人,也容易被邪术所趁,高先生就是个极好的例子。

不过李衍也说过,恶人要用恶法磨,这才叫天道不亏。

我把钓竿拿出来,上头刻着符印,这些东西没法子靠近了。

阴风要走了。

我发出冷笑,想走就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收了我的香火钱不办事,还想要害我。

“留下,”我喝了声。

两道阴气变得暴躁起来,有个变成了磨盘大的面孔,眼珠喷火,想要吓唬我呢?看不清他的眼珠是啥颜色,但是我对钓竿有信心。

噼啪。

钓竿打下去。

这鬼物发出尖叫,一下子就破碎了,然后彻底没了。

另外一道阴气被吓住了,急忙跑进了宅子里头。

噼里啪啦,里头响起了激烈的打砸声。几个青皮吓得哇哇乱叫,窗户破了,桌子椅子飞在空中,追着他们打。

“闹鬼啊,大家快跑。”

这几个人能抓住章刀,纯粹是运气好,刚好撞上了他虚弱的时候。

被鬼物一闹腾,这些人跑的精光。

“继续给我砸。”我命令道。

砰,砰,屋子里一片狼藉。

我紧紧盯着,嘶嘶,很快就有许多蛇从角落里爬出来,是铁鞭蛇。

我急忙把雄黄药酒洒出去,这些蛇不敢靠近,就去袭击鬼物。

蛇是阴属,自然能察觉到这些阴气。

但是鬼没有实体,就不怕蛇的利齿和毒液了。

趁着他们纠缠起来,我一脚把门给踹开,冲了进去。

这宅子不大,我很快就在柴房里找到了章刀。他被绳子五花大绑,面目铁青,正在昏沉沉地睡着。

我拿出银针,对着他的鬼枕穴扎下去。

一缕黑气散掉了。

章刀清醒了。

“杜医生,谢谢你救了我。”

我把绳子给弄断了,扶着他出来。

我来到西北角,把香火给踢翻了,然后把黑香给灭了。院子里的鬼物发出尖叫,知道完了事,四下里跑的没了踪影。

没有跟人打过照面,就算是养蛇人回来了,也找不到我的头上。

我们回到旅馆。

叶果已经苏醒了,只是还很虚弱。

章刀激动极了,抓着我说道:“你救了我的命,还帮我照顾兄弟,从此要生要死就是一句话。”

这性格真是豪爽。

“我找到了养蛇人,但是需要你们的帮助。”

章刀忽然站起来,向我鞠了一个躬。

“怎么了?”我吃惊起来。

“这是我的错,把你给卷了进来。”

抓捕养蛇人是他们的任务,我算是受到了无辜牵连。

“那畜生是个逃犯,偷走了很重要的东西。”章刀大咧咧地说道。

叶果忽然咳嗽一声,说:“杜医生,你放心,这次抓捕养蛇人,我们肯定不能够袖手旁观。”

我心里有些不痛快。

我救了他们两个的命,他还有事瞒着我?多了解一点养蛇人的底细,就多了一分把握。章刀也有些不开心,叫道:“有啥不能说地。”

“这是军规。”

他搬出了大规矩,章刀气呼呼地闭嘴了。

“既然是军规,那我就不多问了。”

我转而说道:“木珞珈是什么?”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

这厮在撒谎。

我点点头,心里却是冷笑。

一不小心,救了个白眼狼。

章刀着急了,就说:“杜医生,只要抓住了养蛇人,省长肯定会亲自接见你,到时候你就是一件大功。”

我笑了起来,省长那么大的官,离我太远。

我回到宿舍,眯着眼睛,就进入了梦乡。

要跟养蛇人放对,章刀他们已经靠不住了。那个叶果给我的感觉不太好,我不喜欢。我要找帮手,最大的底气就是李衍了。

这次他来的有点慢。

我在梦里头百无聊赖,雾气一分,一盏灯笼来了。

李衍这次神色有些不好,我跳起来,“受伤了?”

“没事,只是有点疲惫。”

我犹豫了下,他拍着我笑道:“你是不是要去对付养蛇人?”

“你知道?”

“阳间和阴间看着是生死之别,但其实很多地方是相通地,哪儿都不缺消息灵通的人物。养蛇人到这儿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我心里一动,这儿不是阴夫人的地盘吗?能不能请她对付养蛇人。

“不会。”

李衍摇头,说:“养蛇人是南边黑水寨的人,那边是木珞珈的地盘,阴夫人现在跟火鬼王交恶,不会再竖立一个强大的对手。”

我心里失望。

“临川不是久留之地,你拿到慈安会的名额,就去六安镇。有了帮助陈耕宇的人情在,到了那边也好立足。”

那就要斗败谢余庆和杨百川了。

“我会帮你收拾养蛇人,另外两个靠你自己。”

我哦了声,然后问道:“师兄,你为什么要帮我?”

李衍笑了声,“看你顺眼行不行,我做事只图心里痛快,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我撇撇嘴,根本不信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