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一家客栈以后,程月棠与杨季修一同下马,两人要了两个房间。那掌柜的见两人衣着华丽当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和小姐,当即赔笑问到,“两位可是外地来的?”
因为廊余镇已然靠近北境边境,掌柜的在这里靠着这间客栈勉强度日已经数十年,自然对周边有些什么有钱人了如指掌。但是他却从未见过眼前两人,当即问到程月棠与杨季修是不是打外地而来。
程月棠疲乏已极,不愿多言,当即不耐烦的摆手道,“掌柜的,能否快点待我去房间。”
杨季修看着程月棠脸上困乏无比的神情,当即从掌柜的手中抢过两串钥匙,“待会儿给你送下来。”
话音未落,杨季修已然扶着程月棠上楼,而掌柜的面前却摆着一大锭银子。
那掌柜的看着柜台上的一大锭银子,脸上一阵茫然,回过神来之后杨季修已经扶着程月棠上了楼,掌柜的急忙将银子揣进了怀里,装作没事人一样四下瞅了瞅。
杨季修将程月棠扶进房间后,伺候着她脱了鞋袜,这才缓缓退了出来。
到了楼下,杨季修叫来一壶小烧,而后将掌柜的叫到身前问到,“怎么这里这么冷清?”
那掌柜的闻言露出尴尬之色,“客观您是第一次来北境吧?”
杨季修点了点头。
掌柜的见状露出恍然之色,“难怪客观不知我们北境民生艰苦。”
“我知道。”
“您知道?”
掌柜的以为杨季修第一次来北境,当不知道北境的百姓过的什么日子,不料杨季修居然若无其事的应到自己知道。
杨季修抬眼看了看外面镇上稀疏的行人,缓缓道,“北境山高水远,大多耕地都在山缝之中,而山中又不产果实,老百姓只有喝的没有吃的……..”
“原来客观知道啊,您既然知道,那为何还问为何镇上冷清?大家祖上曾留下钱财的,早就搬了出去,没钱的只能待在这穷山恶水间混日子,时间一长,每家每户能养活的人用手指头都能数清楚,人自然就少了,再加上……”
那掌柜的说话之时语气甚为委顿,然而到了后面却忽的停住了。
杨季修抬眼看了看他,问到,“再加上什么?”
掌柜的脸上满是惶恐,见杨季修问及,目光顿时闪烁起来,支支吾吾道,“再加上……再加上……最近隔壁村子闹女鬼……好多年轻人都失踪了……大家便是白日里也不敢出远门……”
杨季修头一次听闻鬼怪之说,当即来了兴趣,“你将此事说清楚。”
话音落下,掌柜的面前又多了一锭银子。
在这荒凉无比的北境,虽然银子不一定能买到吃喝,但却能买到更好的东西,那就是人命。有了这银子,掌柜的便可以将这客栈关了,然后雇来几个练家子替自己搬家,搬到外面去。在这里,最赚钱的职业,便是武行。因为他们会功夫,可以替有钱人家当护院,价格不菲。
掌柜的收下银子,当即将知道的事全都说了出来,不过说话时掌柜竟一直战战兢兢,生怕那女鬼突然冒出来一般。
原来在这镇子附近一共还有三个村子,虽说都不大,但每个村子好歹还有百十来个人。原本大家日子过得就清苦,不少年轻人几岁开始就跟着父辈一起上山去打猎。
以前不少年轻人都喜欢到千年古木玉阳树那边去打猎,因为那里的野兔野鸡什么的经常出没。但是近两年来,不知谁说那里吊死过一个女子,大家去的次数也就少了。
可是紧接着便发生了闹女鬼的事,有人说自己在大白天里亲眼看到在玉阳树下有个长发盖头的女子在哭泣。再后来,附近几个村子里不少外出打猎的年轻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失踪,最后大家纷纷议论是不是那女鬼在作祟。
几个村子的村长聚集在一起商议之后找来了一个云游四方的道士前去驱鬼,可是邪门的是那道士去了玉阳树下后也跟着失踪了,就在大家的眼前失踪了!众人都是活见鬼,当即再也不敢再到玉阳树那边去打猎。
这消息一传十里,整个廊余镇都知道了。从此以后,大家即使是白天也不敢出元门,这镇子上当即就变得冷清了。
掌柜的说完之后还抬头四下看了看,生怕那女鬼突然之间冒出来一般。
杨季修闻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此等荒诞之事他自然不信,可是那道士在众人眼前消失却实在可疑得很。
“可有人知道在那玉阳树下吊死的女子是谁?”
“这谁敢去问啊,大家躲都躲不及,谁愿意去查?”
如此诡异恐怖之事在百姓之中影响甚大,寻常百姓唯恐那女鬼找上自己,谁还敢愿意去查那女子究竟是谁。
“你们这里的县令呢?”杨季修问到。
掌柜闻言露出冷笑之色,“哼,县太老爷才懒得理会这些事,咱们保甲几次带着人去县衙里禀报此事都被县太老爷棍棒轰了出来。”
杨季修深知北境百姓疾苦,闻言不由愤然不已,当即将杯中烧酒一饮而尽。
第二日,程月棠休息了一晚之后整个人都恢复了精神,但当她看到杨季修脸上那森冷的表情之后当即明白出事了。
“何事?”程月棠坐到杨季修面前,低声问到。
杨季修看了看程月棠,将昨日掌柜的告诉自己的事复述了一遍。
程月棠闻言后不但没有感觉到吃惊,反而露出一丝跃跃欲试的样子,“当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那玉阳树。”
程月棠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杨季修也不是第一次见她如此,闻言当即道,“此事听上有些邪门,但仔细一想却甚为可疑。”
“哦?如何可疑?”
“那玉阳树乃是千年古木,按理来说,乃是极阳之物,怎会生出女鬼来?再者,但凡有鬼怪出没之地必定是人烟稀少之处,可是那掌柜的却说那玉阳树乃是周边猎户常去之所。”
杨季修分析起来头头是道,便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然而程月棠却是知道,杨季修从小身在京城,他在哪里听说过鬼怪之事。
闻言,程月棠不由笑问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等研究。”
杨季修摇头道,“不是研究,有所涉猎罢了。我虽未曾亲身经历,但是却在书上看过不少,若是古人诚不欺我,当是如此才是。”
程月棠想了想,眉尖微微上翘,眸子里透出一股欣喜之色,“我们这就去看看如何?”
杨季修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你呀……”
玉阳树乃是北境一大奇观,便是程月棠这等须臾不会离京的深闺小姐也曾耳闻。
当两人来到一座山顶俯视那玉阳树之时,饶是程月棠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叹为观止。
远远看去,那玉阳树便形同一个巨大的车盖,只怕有方圆二十丈,而程月棠站在山上俯视那玉阳树,自是不能估算出这树有多高。但就这庞大的树冠而言,确然已经超出了程月棠与杨季修的认知。
两人换了一个地点,从茂盛的枝叶之中看到那玉阳树的树干竟比京城中的著名的玉泉井眼还大,足要十多个人才能合抱!
程月棠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巨大的玉阳树,久久不能言语。
世间无奇不有,但当亲身经历之后才会感受到天地造化的伟大。
杨季修皱眉看着那树干,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程月棠闻言奇道,“怎么了?”
“你看那树干之上,最低的一根树枝也离地三丈之远,谁人能在这玉阳树上上吊?”
杨季修心中对着女鬼之说更为怀疑了。因为三丈之高的距离,普通人如何会选择在这里上吊?与其费尽力气将绳子挂在这么高的树枝之上,何不找个山崖往下一跳,岂不是更加省事?而且自寻短见之人,大多已然生无可恋,在哪里死不是一样?为什么非要在这里,临死前还要为难自己?
程月棠想了想,对着杨季修道,“我们扮作村民如何?”
“你是想引蛇出洞?”
杨季修看向程月棠时,脸上满是骇然。附近几个村子失踪了这么多的年轻人,那说明此事即使是鬼怪作祟,那也不是普通鬼怪。程月棠虽然轻功尚可,但倘若当真是妖邪鬼怪之物,却让杨季修如何安心?
“不行,此事绝对不行!”
杨季修听罢,当即摇头,起身便往回走。
他知道程月棠的性格,一旦决定了的事谁也不能扭转,所以他不能给程月棠机会。
然而程月棠却是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追上来拉着杨季修的衣袖道,“不过是一个女鬼罢了,且让我去会会她。”
杨季修闻言转头,瞪着她道,“万一不是鬼,是人呢?”
“那就太好了,我最喜欢跟人争斗了。”
“你……不行!此事说什么也不行!要去也是我去!”
杨季修如何不知程月棠的想法,只是此时两人尚不清楚这女鬼一事到底是真是假,万一程月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可如何是好?
程月棠见他语气甚为坚决,当即软磨硬泡道,“哎呀,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我的功夫你还不知道吗?”
杨季修仍是摇头,“不行,说什么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