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阵在一片枯叶落地之时开始了。
程月棠的速度不可谓不快,普通人只能看得见一道残影,而程月棠却已经在阵中走过几个来回。
杨季修看得真切,只见程月棠并非一开始就在闯阵,倒似在熟悉阵法变化。她一会儿凌越上空,一会儿穿梭人群,将百多个乌苏士兵耍得团团转,然而却连衣角都摸不到。
一旁的托索惊诧程月棠的轻功,目瞪口呆的模样实在滑稽,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出口,只得悻悻得看着,却不能出一言一语。
而宫城之上的老皇帝和一干文武大臣早已看得震惊无比,他们如何能料到程月棠还有如此绝妙的轻功?
那犹若燕子掠波般的身影,犹如蝴蝶穿花般的身影,犹如醉里挑剑的身影,直将他们心中的程月棠柔弱印象一一击破,剩下的,只是眼花缭乱不可琢磨的一团残影在眼中忽闪忽现。
其实程月棠的轻功已然达到了一流高手的水平,只是当初在翠微谷时,因为地形原因,程月棠无法施展。而后在与杨季修奔逃之时,因为要照顾重伤的杨季修,程月棠无法独自逃生,所以她的轻功也就一直没有机会施展。
而今回到京城,在这皇宫宫城之外,偌大的校场对于程月棠来说,那便是鸟儿之于天空,鱼儿之于大海,程月棠再无所顾忌,尽情将轻功发挥到了极致。
当然,在这一过程中,程月棠也在细心留意脚下身旁的阵法变化。
程月棠在天龙大阵之中穿梭了一会儿,只见乌苏士兵十队呼应,十人轮换,当真无懈可击。
正思索时,程月棠忽的瞥见左侧一支小队里射出一支冷箭,竟直朝程月棠的面门而来。
无论宫城之上的老皇帝与文武百官,还是城墙之下的围观百姓,见状都是惊呼。
禁卫军在闯阵之时,这乌苏士兵都未曾放箭,没想到面对程月棠独身一人闯阵,托索竟然还使用弓箭!
托索看着那在阵中不断飞舞的程月棠,直恨得牙痒痒,当即命人放箭。在他看来,若是伤了程月棠,那是程月棠咎由自取。而若是没有伤到她,那自己这放不放箭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程月棠的反应实在是迅捷,那箭矢刚刚破空,程月棠的身影便已然高高跃起,似乎是要成为一个靶子,引得二十几个弓箭手来射。
可是当箭矢穿过残影,程月棠却忽的出现在了人群之中,而后当他们再度弯弓搭箭想要再度瞄准之时,程月棠已经人群之中穿梭了几个来回,目标已失。
“卑鄙!无耻!”
宫城之上的几位大臣当即怒喝,程月棠孤身闯阵,这托索竟还以弓箭相待,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陈爱卿莫急,且看看再说。”
老皇帝虽然年事已高,但眼神尚好,他一眼便看出了程月棠的意图。
而在宫城外的房顶之上,杨季修也不留痕迹的点了点头。
程月棠引得弓箭来袭,明摆着是给了托索机会,让他尽力发挥天龙阵法的威力。而如此之下都没能伤着程月棠,那说明什么?而一旦程月棠在如此情况之下还能破阵,那又说明什么?
再者,程月棠只引来一轮箭矢,而后便躲进了人群之中,托索想要再度攻击,已是不能。
托索转念想清楚了程月棠的将计就计,当即气得跺脚,恨不能亲身上阵。然而天龙阵法人数要求极为严格,多一人少一人都是不能,不然便起不到协调轮转的效果。
就在托索跺脚之时,阵中的程月棠却忽的挥手射出一道银针,一名弓箭手顺势后退,刀盾手上前挡了下来。
可是刀盾手刚一上前,程月棠却犹如闪电般靠了过来,双手之中齐挥,对着藤甲盾便是一掌。
刀盾手吃力后退,后方寒铁剑立即补上,只见剑光闪耀之间,程月棠却凌空跃起,两道银针射向了正在弯弓搭箭的弓箭手。
刀盾手刚刚退下,与那寒铁剑两人正在交换位置,见状想要救援已是不能,那两个弓箭手当即急急后退,身后的奔雷枪随即冲了上来。
程月棠翻身落地,双脚点在刚才那两个刀盾手的盾牌之上,身子犹若一个旋转陀螺,一飞冲天,而后数道银针齐发,一群正围上来的奔雷枪瞬间倒地。
“好!”
宫城之上和宫城之下同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只是声音还为落下,程月棠却急急下坠,下方的烈火战戟已然全部就位,数十支战戟寒芒闪耀,直对着程月棠刺去。
电光火石之际,程月棠忽的挥出两道长袖,狠狠的击打在下方为烈火战戟遮挡银针的藤甲盾上,而后一个翻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好!”
宫城上下再度爆发出雷鸣般的呼喝之声。
那托索得见如此神技当即愣在了当场久久没有表情,而当他再度转过神来凝视场中之时,只见程月棠已然将烈火战戟全都放倒,天龙阵法立时打乱。
在天龙阵法中,奔雷枪和烈火战戟的作用便是阻挡敌人近身,而一旦近身,刀盾兵只能防守,寒铁剑只能自保,奔雷枪和烈火战戟因为距离太近根本无法施展。
此时奔雷枪和烈火战戟先后倒地,剩下的刀盾,寒铁剑和追马弓立时陷入了窘境。因为程月棠一旦靠近,那银针诡异,纯粹依靠刀盾防守肯定不行,再者他们的速度也跟不上,寒铁剑无法发挥出近战优势便形同虚设。
“所有小队,纵横西向!”
托索扬声大喝,马鞭在空中发出爆裂般的声响。
然而话音未落,程月棠已然又钻进了人群,手中银针径直往弓箭手的曲池穴刺去。
乌苏士兵急忙变阵,想要将程月棠围困在中间,然而程月棠的银针当真诡异,刚才奔雷枪和烈火战戟倒下只在瞬息之间,他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这时,数十个弓箭手纷纷弯弓,刀盾兵巨盾护身,寒铁剑两两相依交织剑网,似有意将程月棠的银针挡下。
可是程月棠却忽的转身,两条长长的风袖一把卷住一个弓箭手的箭矢,对着另一个弓箭手狠狠甩去,那挡在前面的刀盾兵正要防守,却不料被程月棠的一支银针射中了脚踝,当即崴脚跪了下去。
箭矢破空,直直的射中了一名弓箭手的右手。
“啊!”
场中传来一阵惨叫,鲜血顿时洒满了一地。
“好啊!好啊!”
而宫城上下的喝彩呼喊之声却瞬间将其淹没,不论老皇帝还是文武百官,也不论是下方的百姓还是杨季修,此时胸腔之中的心似那急促的鼓点一般,咚咚直响。
他们似乎看到了奇迹,似乎看到了奇迹立刻就会出现。
“要赢了……”
众人口中都在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托索忽的下场,手持长刀一脚踩在一个刀盾手的盾牌之上,凌空对着程月棠一刀斩下。
然而程月棠的风袖却似长了眼睛一般,托索的大刀刚一破空,那风袖便已然裹上刀柄,程月棠右手猛然挥出,一道银针闪耀,托索急忙翻身。
但是程月棠如何能放他安然离去,当即脚踏盾牌追了上来,顺手挥出几道银针,将前来阻挡的寒铁剑纷纷射翻在地。
托索见状猛然怒吼,从刀盾手手中抢过一把阔叶刀,迎着程月棠冲了上去。
可是当他冲到一半,程月棠却又忽的转身冲进了人群之中,银针不断往弓箭手的曲池穴上射去,饶是刀盾手再厉害也无法一一都挡住。少了奔雷枪和烈火战戟,他们根本无法限制程月棠!
托索情知天龙阵法已破,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程月棠如此安然离去。当即提起一口气,怒吼道,“都散开!”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散开留下一块空地,程月棠与托索相对而立。
“当真不要脸!居然耍赖!”
一时之间,围观群众纷纷出言骂到,就连宫城之上的老皇帝也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陛下,如此行径当真为人所不齿,咱们是不是助程大小姐一臂之力?”
有人向老皇帝进言道,他们也看得出程月棠胜利在望,而老皇帝刚才可是说过要重赏的。程月棠是何许人也?重赏于她那岂不是等同于重赏秦国公府?所以,此时不帮程月棠说话,那岂不是平白丢掉了一个示好的机会?
然而老皇帝闻言只是一笑,“不急,托索已然黔驴技穷了。”
其实就连下方的普通百姓都能看得出来托索已经黔驴技穷,他们如何看不出来?他们如此为程月棠说话,只是想待程月棠胜利之后,老皇帝重赏之后,能与秦国公府攀上一丝半毫的关系。
宫城外的房顶之上,杨季修看着程月棠风姿卓然,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得意,嘴角也随之微微上翘,那模样虽是有些傲然,但却在无形之中透出一股凛冽。
“怎么?托索将军,要单打独斗吗?”
程月棠好整以暇的收回了风袖,而后绑在了手腕之上,正眼都没瞧过托索一眼。
托索见状,怒火更甚,阴恻恻道,“你以为我会怕了你?”
话音还未落下,托索已然冲了上来,阔叶刀在空中带起一溜风声,伴随着托索口中的怒吼,直朝程月棠的脖子抹去。
然而程月棠却只是轻飘飘的往后退了一步,恰恰避开了刀锋,右手银针顺势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