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爬出燕无声布置的坑后,就该是一片坦荡前路,却没想到紧接其后的乃是杨季修这个更大的坑。
饶是程月棠性子坚韧,闻得此言也不由得眉头紧皱,一双杏眼之中满是狐疑。
不过杨季修如此训练也在情理之中,程月棠可接受范围之内。
一个轻功高手光有速度和平衡力,那是远远不够的。力量是每一个习武之人必须要兼顾的要素,无论是脚力,臂力,亦或者是虚构的心力,精力,力量都是必不可少而又至关重要的一环。
接下来半月,程月棠每日早晨便在这木桩和沙堆之上蹦来跳去。每日训练完毕,程月棠都如下过田种过地一般,脸上满是沙尘泥土。
饶是如此,也遮不住程月棠那日渐成熟的倾国之貌。
杨季修当真是越发感到幸运,看来那晚闯进秦国公府躲避追踪的选择完完全全的明智之选。而最让他感到庆幸的是,他与程月棠不仅抱有相同的理念,而且还拥有相同的喜好。
杨季修此时此刻,只想对着那天边的初阳大喊一声,“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世间老百姓!”
程月棠瞧他一直盯着自己,一脸喜色,不由狐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她不伸手去摸还好,这一抹之下,整张脸都花了。
杨季修“噗呲”一下笑出声来,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一旁的芍药看不下去,“王爷!”
嗔了一句,芍药急忙走上前去替小姐把脸擦干净。
程月棠瞪着杨季修道,“还不是你这跳沙坑……”
话音未落,杨季修抢着道,“诶,这可是你自愿接受的啊,赖不得我!”
程月棠闻声一怔,嘟囔着小嘴转身又跳了上去。
杨季修瞧着程月棠这坚韧不拔,不肯言弃的态度,心中生出一股敬畏,但同时也与燕无声一般产生疑惑,那就是她为何如此坚持。
联想到程月棠昨日之事,杨季修心中的疑惑渐渐变成了怜惜,狭长凤眼之中满是温情。
不过程月棠此时心中却没有这等闲功夫,她在想着前世之中,太子怀有身孕之后发生的事。
太子妃怀孕,太子有后,这将直接影响到杨越遥抢夺东宫之位的计划,因此,杨越遥设计构陷太子,老皇帝盛怒之下将其下放天牢,太子妃因为此事而流产。
今生之事已然改变,太子监理国政有功,杨越遥此时却被老皇帝死死的摁在了王府之中,所以前世之事当不会重演。
只是程月棠心里清楚,若是杨越遥得知此事定然不会任由太子妃顺利诞下孩儿,必然会施以恶毒之计将其腹中胎儿除去。
而程月棠所担忧的便是该如何去提醒太子和太子妃,以及如何阻止杨越遥。
杨季修见程月棠神色有异,似有心事,当即走上前来轻声问到,“怎么了?可是觉得这训练方法不妥?”
程月棠闻声停步,笑道,“没有,我只是想到了别的事。”
杨季修听罢程月棠心中所想,眉头也皱了起来,“你说的有道理,杨越遥定然不会让太子妃顺利生产,看来,我们要的做的事还有很多。”
程月棠点头道,“晚些我再进东宫一次,不过需要个由头。”
杨季修知道程月棠是担心自己去东宫勤了,会给秦国公府惹上不必要的麻烦。闻言,杨季修当即道,“我先去东宫一趟。”
杨季修走后,程月棠又自顾自训练了一番这才走到湖边洗净了秀脸。
下午时候,东宫传来口谕,命程月棠即刻赶往东宫。
不料,太子口谕刚到,唐英却跟在后面跑来了。
程月棠疑惑道,“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唐英目送东宫侍监离开之后才转身对着程月棠道,“我听说太子妃有喜了,正想进宫去瞧瞧。”
程月棠狐疑的看着唐英,“当真?”
唐英被她盯着脸皮发热,当即嗔道,“真的啦……”
程月棠闻言,玉指轻点唐英额头,“你呀,话一出口我就知道在撒谎。”
说着,程月棠转身往院中走去,边走边道,“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唐英快步跟上,低声问到,“我就是想问问,下个月便是我的生日,皇帝舅舅若是赐封领地,我该如何回他。”
程月棠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一会儿我要入东宫,你正好也来了,随我一起去吧。”
帮唐英选择封地这件事,程月棠早先已经考虑过。
唐英和常青山的事,杨越遥是知道的,只是后来唐英与常青山为私奔故意没有过多接触。杨越遥本以为两人就此完事,不会再有可利用的地方。
殊不知,两人私奔一事被程月棠发觉。而常青山的行踪也被杨越遥知晓。若是杨越遥只为了挑起老皇帝与长公主府的矛盾,那那时直接杀了常青山就完事。
但杨越遥却想连程月棠一起拖进去,这才给了程月棠可趁之机。后来,金州命案传来,死在金州的不是常青山,而是另外一个人。杨越遥则以为常青山已经回到了东凉。
此次唐英生日,老皇帝赏赐封地,唐英若是在选择封地上太过靠近东凉,只怕会引得杨越遥怀疑,但若选得过远,又实在徒劳。而且,一旦封地离东凉太远,难保唐英与常青山不会长途私会,只怕那时一旦被杨越遥得知,唐英性命难保。
而且东凉靠近乌苏,保不准杨越遥在乌苏还有眼线,一旦东凉事发,那就不仅是一两个人的事了。
想到这里,程月棠忽的对唐英有些欣慰,看来她与常青山私奔一事还是让她有所醒悟,不再我行我素。至少在选择封地这件事上她能来问自己,那便是很大的进步。
如果按她以往的性子,此事怕是早已拿定了主意。
程月棠便试探着问,“你自己的想法呢?”
唐英想了想,道,“我想选择秦州,那里离关内近,又靠近贺州。”
程月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秦州自然是好地方,只是不见得老皇帝会把那里赏赐给你当作封地。”
“为何?”唐英不解地问道。
程月棠望着她,缓缓解释,“秦州乃是从贺州入关的唯一要塞,前乌苏卡哈尔叛乱一事,你觉得老皇帝会放心将秦州赏赐给你当做封地吗?”
秦州与贺州相连,靠近关内,再往东北便是霸州,继而是东凉。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此地乃是万中无一的兵家必争之地。如此紧要的地方,且不说乌苏叛乱在先,即便是没有这回事,老皇帝也不见得会轻易将此地许给唐英。
更何况,乌苏叛乱一事已让老皇帝起了疑心,一旦唐英强求,只怕得不偿失。
“可是其他州府都远离……”
唐英闻言一下子急了起来。
程月棠叹道,“我刚才还以为你已经有所变化,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又变回去了。你能不能成熟一点?难不成真要将此事弄得人尽皆知才算完吗?”
程月棠心中也是有气,唐英如果仍是一心只想着与常青山厮守往来,只怕长公主府危矣。
唐英闻言,垂首低声道,“对不起月堂姐,是我太着急了。”
程月棠见状,心生不忍,“算了,此事我再与杨季修合计合计吧,迟些再告诉你。”
唐英闻言点头,但只一瞬便又抬起头来看着程月棠,“哟,月棠姐,这都直呼大名了呀!看来好事将近啊……”
说着,唐英脸上露出一副得意之色,就似程月棠与杨季修乃是她撮合的一般。
程月棠嗔道,“你这妮子,正说正事呢,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唐英摇晃着脑袋,嬉笑道,“此事也是正事,倘若月堂姐当真能降住我那小叔,只怕皇帝舅舅定然会笑逐颜开。”
程月棠白了她一眼,“好啦好啦,不与你胡闹了。等下到了东宫,你可得好生说话,可别把此事拿出来说道。”
程月棠不是担心太子和太子妃,她是担心东宫之中也有杨越遥的眼线。毕竟连一向行事谨慎的秦国公府杨越遥都能塞进许多耳目,那防卫如此松懈的东宫,保不准就有杨越遥的眼线。
唐英不耐烦道,“我知道啦!”
因为太子口谕召见,程月棠不好直接带着唐英进去,所以让唐英在门口稍等了片刻,进去之后才告知太子唐英也随自己一道来了。
“太子殿下,您可是让我久等了,想来看看嫂嫂居然还不让我进来。”
唐英向来喜欢说笑,此时心中疑虑尽除,看到太子谦逊模样,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太子闻言笑道,“你也算是东宫常客了,既然来了直接进来便是,我何曾不让你进来了?”
太子妃也道,“是啊唐英,既然是与程姑娘一起来的,那便直接进来就是了,何须如此拘束。”
不料两人话音刚落,程月棠便“咳嗽”了两声,目光转动看了看四周的侍监。
太子拂退侍监,拱手道,“程小姐有话直言,此乃本宫府邸,料也无人敢窥伺。”
程月棠见太子反应机敏,笑道,“殿下所言甚是,只是此一时彼一时,陛下国政刚刚推行,少不了一大堆麻烦事等着您,殿下还是谨慎为好。”
太子闻言怔色,“本宫谢过程小姐指教。”
四人坐定,程月棠拉了拉唐英的衣袖,提醒她不要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