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五月转瞬即逝。
东凉太子如约赶回东凉,自此唐英与他的事总算告一段落。程月棠常青山的能力丝毫不担心,他担心的是杨越遥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老皇帝。
出人意料的是,杨越遥似乎并没有打算把这件事捅到皇帝面前,自禁足以来当真从未踏出府门半步。
而金州传来消息,单婉婉接受了杨越遥所请,来京城小住。其中深意,耐人寻味。饶是程月棠也未搞清楚这单婉婉和杨越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杨季修建议在路上将单婉婉劫来,但却被程月棠阻止了。
用程月棠的话说,京城里这滩浑水越多人来趟,他们才越好从中找到杨越遥的破绽。
七月烈日让整个京城都笼罩在酷热之中,一连整月无雨,京城之中破天荒的出现了断水现象。
老皇帝得闻此事,当即让京兆府衙门迅速解决,而后派出大臣亲自监理。
天子脚下竟然断水,这让满城百姓对皇帝怎么想?老皇帝自然不能让京城百姓因此而引发暴动,处理速度急快,丝毫没有半点顾虑。
好在城郊几个水库春时蓄水足矣,而城外龙乘河尚未干涸,故此并未发生暴动。
太子建议老皇帝新修水渠,以免再发生类似情况。
而杨越遥却以劳命伤财为由强烈反对。
两边人马吵成一团。
让老皇帝觉得意外的是,太子这次并未如以往一般顺势噤声,而是丝毫不让的与杨越遥争吵了起来。
见状,老皇帝问过工部尚书之后最终没有采纳太子的意见。
按照工部尚书薛言明的话来讲,从最近的水库修建水渠通道京城起码得需要白银百万。因为事关皇族,这条水渠的隐密性和安全性极为重要,如此大的工程却又如何做到隐秘?
万一有歹毒之人在水渠之中投毒,只怕整个京城都将遭殃。而且水渠还会通过一系列转折进入皇城,若是发生此事,老皇帝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太子受挫却也并不气馁,只是道新修水利乃利民之举,此时不办,总有一天会办。
转眼来到八月,老皇帝寿辰,京城上下仿佛从午觉之中睡醒一般,顿时为皇帝寿辰的喜热之气所沾染,整个京城都变得异常繁闹。
老皇帝向来好面子,寿辰之日大摆国宴,全国各地正四品以上官员尽皆赶往京城贺寿。
程月棠思考再三,让父亲送了一张强弓,那是早些年程景况在征战南蛮时缴获的,收藏多年,轻易不示于人。
而后程月棠又让杨季修给太子选了一件寿礼,前代名流赵实安的名著“安世策”。
最后程月棠决定让杨季修送一匹在乌苏缴获的战马。
如此,秋猎之时的弓马俱皆齐全,预祝老皇帝在秋猎之上大展神威。
但这些都是客套话,谁不知道老皇帝多年未练武事,只怕那弓能不能拉开还是一回事。
不过老皇帝倒是因为寿辰之喜高兴得忘了,见到骏马宝弓当即对着大臣们道,“秋猎之上,与众卿一较高下。”
让程月棠有些不放心的是,杨越遥并未送些什么奇异玩意儿,看上去倒似并不在意一般。
程月棠当然不会相信这些假象,只是一时之间没能摸清楚。
九月秋猎虽不像春猎那般仪典盛大,仪式庄重。但秋猎也是宋明的一大盛事,老皇帝让在乌苏平乱有功的杨季修操持一切事务,而后又把何守业从驻地调了回来,让两人一同操办。
春猎为搜,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宋明向来没有夏猎与冬猎的传统,因此这秋猎则成了狝狩,既要猎杀践踏庄稼的动物,也要围捕那些在深林之中的野兽。
杨季修和何守业找到程景况商量秋猎事宜,主张仍旧以禁军护卫为主,猎场外十里范围内可驻各地赶来参加秋猎的屯甲军。
程景况对此没有意见,只是他有些不放心禁军的防卫,毕竟秋猎不像春猎那般只走个过场,许许多多来参加秋猎的军队都会进入猎场。一旦出了乱子,禁军恐不能瞬间平复。
何守业想从自己麾下调派一些进入猎场,以保卫老皇帝的安全。
但程月棠却笑道,“你当真不知老皇帝的性格吗?你这般调派,只怕不会让老皇帝觉得放心,反而会更加担心。”
何守业诧异道,“为何?”
程月棠道,“禁军卫护乃皇帝亲率,他若是不放心禁军那岂不是不放心自己睡觉睡不睡得安稳?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你可见过老皇帝怀疑过禁军的能力?你这么一调派,只怕老皇帝当即会怀疑你有不轨之心,他都没说什么,你就这般动作。”
闻言,杨季修也明白了程月棠的意思,接着道,“你这么一调派,知道的,你是在加强皇兄身边的卫护。不知道的,会以为你有所企图。”
何守业朝程景况看去,只见他也缓缓点头。
何守业不由证道,“那可如何是好?总不能让这区区几千禁军全权负责皇上护卫吧?秋猎之时,军马混合,到时出了乱子,这几千禁军顶什么用?”
程月棠思索一番后道,“你可以然蒙大统领去你那借兵。”
何守业闻言,脑子顿时就混乱了,“让蒙旭去我那借兵?什么意思?”
杨季修看了何守业一眼,叹道,“程小姐的意思是,让蒙旭去跟皇帝讲禁军人数太少,需要屯甲军补充。这样你就能名正言顺的加强皇兄身边的护卫,而皇兄最是信任蒙旭,他自然也不会怀疑。”
何守业闻言这才明白过来,当即对着程月棠拱手道,“多谢小姐。”
程景况见程月棠越发顾虑大局,当即笑着道,“此次秋猎,囡囡可要去看看?”
闻言,杨季修也将目光转向了程月棠。
程月棠想了想,道,“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那便去看看咯。”
谁知程景况叹道,“我就知道你要凑这个热闹。咱们可先说好,到了秋猎场上,你势必会跟皇上的妃嫔分在一起,到了那里,你可要好生说话。”
程景况将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生怕程月棠没听见一般。
“爹,囡囡知道啦……这还有别人呢……”
程月棠低首垂眉嗔道。
不料程景况看了杨季修与何守业一眼,“疑惑”道,“别人?什么别人?我怎么没瞧见?”
对于程景况来说,何守业是自己带出来的兵,既是沙场上的兄弟,也是自己的晚辈。而杨季修呢,程月棠与他的事,程景况早已猜了个明白。若说还有外人,程景况当真不知谁是外人。
但是对于程月棠来说可不是这样。
何守业虽然也是熟人,但女儿家在自己恋人面前多少有些局促,而爹爹又明言警告,实在让自己难堪。当然,她也知道程景况是把杨季修当成了一家人,所以才这么说。
杨季修与何守业离去之后,程景况问到,“囡囡,你是否已经认定这杨季修了?”
程月棠闻言嗔道,“爹爹!你又来胡说!”
程景况怔道,“哦?这样啊,那好吧,那我不多问了,改日我便让京城里的冰人给你介绍几家公子。”
程月棠闻言,急忙摇晃程景况的手臂,“爹爹你再胡说我可生气了啊!”
“好啦好啦,为父就是见你这许多日子总是跟杨季修粘在一起,想提醒你罢了。”
程景况见女儿撒娇,当即直言到。
程月棠闻言一愣,问到,“提醒我?提醒我什么?”
“最近京中流言你不知吗?”
程景况反问到。
程月棠闻言点头,最近京中谣传她有意与盛名已久的单婉婉争夺这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可是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对此,程月棠已经和杨季修有过商量,在背后散播谣言之人也被杨季修抓住了,只是此人只是京城中的一个混混,并不知道什么内幕实情。
这天下第一美人虽然只是个称号,但就那单婉婉来看,凡是与这名头有关的女子,当都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此事若是被老皇帝注意到,只怕杨季修与程月棠再难出双入对。
“爹爹,此事我已经在处理,您不用担心。”
程月棠成竹在胸的样子直让程景况心中欣慰,当即也不多言。他自己的女儿他当然清楚,若是程月棠有心去争什么天下第一美人,只怕整个京城早被她掀翻了。
不过程月棠还是有些不放心单婉婉,晚膳之后命燕无声去探查了一番。
单婉婉来到京城,燕无声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此次前去可谓做足了准备。但是一夜查探下来也并未得到什么可用的线索,单婉婉不过是每日里在京中游玩,到各家名流府上做客,晚上回到府上歇息。
只是老皇帝尚不知此女子是杨越遥所请,还以为她是自己前来京城。对此,一向不太在意这些事的老皇帝自然没有多问,也就随她去了。
可越是如此,程月棠越是觉得奇怪,老皇帝不问不闻也就算了,可是杨越遥却也只与单婉婉见了一面之后便再无会面。
难不成这两人当真没什么关系?还是这两人另有所某?
燕无声无法接近单婉婉,所能看到的只是表面。程月棠本来打算让芍药去打听,可是转念想到单婉婉成名江湖多年,若是能让芍药打听到什么,只怕那才是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