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莞看着桌面上的缠枝莲铜碗,有些难以置信,“就是这个?”

灵儿探出头,朝着四面八方探望了一下,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转头走向桌旁。

温莞皱着眉,对着铜碗左看右看,伸出手,想要端起碗。

“小姐住手!”灵儿猛地冲过去,拉着温莞的手往后撤。

“灵儿,你太过担心了。”温莞还有些不以为然。她抽回手,依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灵儿,这东西真的能够见效吗?”

灵儿拉着温莞后退了好几步,依然有些心有余悸。她盯着桌面上的铜碗,碗上雕刻的缠枝莲纹纤细柔美,看上去十分精致,但灵儿的眼底带着深深的恐惧。

“小姐,你千万别小看这个东西。这一小碗……只要使用的方法正确,恐怕能杀掉息国王宫中……”

温莞皱了皱眉,“多少人?”

“所有人。”灵儿轻轻说道。

一时间,温莞陷入错乱中,她清楚地知道,灵儿是没有必要骗她的,但同时,这么小的一个碗,里面的东西竟然能够杀死王宫中成千的人,这简直是在挑战她从小到大的常识。

温莞沉默片刻,突然想到一件事,“灵儿,你是从哪里拿到这东西的?”

灵儿低声说,“城郊有一处村子,全村人都染了瘟疫,京尹下令要将全村烧毁。我知道这个消息,连夜过去,从刚死的人身上放血,只是他们病得皮包骨头,血实在不多,好不容易才凑够这些。”

温莞听完灵儿描述的场景,有些害怕地咬了一下嘴唇,“那你……你确定这东西,能有用吗?”

灵儿的声音更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当然有用,那些瘟疫全都在他们的血里,据说……刚咳出来的血是毒性最强的,我去的时候,刚好有一个人快死了,我就在旁边等着,接住他咳出来的最后一口血……”

温莞下意识后退一步,“好了,灵儿你不要再说了!”

灵儿闭上嘴,抬起眼看着温莞。

温莞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那个铜碗。

“小姐,我们还是要……”灵儿看出了温莞的犹豫,不由问道。

温莞咬咬嘴唇,没有回答灵儿的话,反而问道,“你刚刚说……使用正确的方法……是什么方法?”

“最好的方法就是放进汤药里,一是因为汤药比较热,毒性比较强。另一个就是汤药本身味道苦涩,放进去也不容易被发现。”灵儿把她知道的方法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汤药!”温莞突然想起什么,脸上的犹豫不决都变成深深的嫉恨,“前几日,息侯竟然吩咐御膳房,每日特地为凤妫那个贱人准备汤药,说什么给她补补身体!”

温莞伸手,狠狠拍在桌子上,“她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手段狠辣了。灵儿,”温莞转过头看向灵儿,“一切照原计划进行,我要你亲手,把这碗带着瘟疫的血放进凤妫的汤药里。”

灵儿应道,“是!”

温莞秀丽的脸上露出扭曲的恨意和微笑。

凤妫走进息侯的书房,桌案上的奏折堆成几摞,几乎把息侯挡住。

凤妫奇道,“怎么会有这样多的奏折?”

息侯抬起头,原本清瘦的脸颊又消瘦了几分,眼睛下面挂着一个黑眼圈,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

息侯摇摇头,有些无奈,“原本这场疫病就重,本来病情就难以控制,全国各地的情况又十分复杂……”

息侯抬头看了一眼凤妫,“我也不瞒你,各地起义暴动的人不少,而且边城的许多地方,人人拖家带口逃往他国,边境的急信一封接着一封。”

凤妫倒了一杯茶,给息侯递过去,“那您的回复呢?”

息侯苦笑一下,“将军们要锁死边界,不让他们逃跑,我却下旨打开城门,禁止军队阻拦。”

“您是一位好君主。”凤妫微笑地看着息侯。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得起这样的称号,但如果这场瘟疫真的无法阻止,我身为息国国君,自然要为国殉葬,但我不能强迫我的臣民和我一起送死。”息侯难得露出一丝柔软,这样的息侯像是高山之巅的神邸慢慢降落在人间,第一次伸出脚踏在土地上。

凤妫笑起来,“我这次来,是为了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息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怀揣着巨大的期待,但却自己都不敢置信,连声音都有些发抖,“什么好消息?”

“我在医书中找到了一次记载,和目前瘟疫的症状足有七八分相似。而且,”凤妫慢慢笑起来,她认真地看着息侯,说出了最大的好消息,“我还找到了一个治疗疫病的方子。”

“确认过了吗?!”息侯猛地站起来,几步冲到凤妫身边,伸手抓住凤妫的胳膊。

凤妫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虽然从症状上看极为相似,但是没有经过验证,我实在不敢确认。这次来找您,也是希望您能准许,将这个方子用在身染瘟疫的病人身上,这样才能看到疗效。”

息侯竭力平静下来,他迅速恢复冷静,松开抓住凤妫胳膊的双手,但眉梢眼底依旧洋溢着兴奋之情,“没问题,我们这就去找李管事,让他给你安排几个病人,最好是病情发展到不同阶段的,这样你比较起来更有针对性。”

息侯拉着凤妫往外走,“我再去太医院一趟,让他们全力配合你。”

凤妫跟着息侯走了一遍,将事情彻底安排下来,才回到自己的小院。

一见到凤妫回来,弦歌连忙迎上来,脸上也带着难得的轻松,“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一切还顺利吗?”

凤妫更是鼓足精神,这些日子缠绕在她心头的阴翳被新的发现驱散,终于难得露出光明,“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等着看方子的效果了。”

弦歌端来一碗汤药,“这几天真是累坏了,你快喝点汤药补补。”

凤妫一低头,就看见弦歌的手,这时候已经深秋初冬,弦歌的手因为连日操劳,指节粗糙红肿,浑然不是一个妙龄女子应该有的样子。

凤妫心口一酸,伸手挡住弦歌的动作,“你也累坏了,这碗汤药你喝吧。”

见弦歌又要说话,凤妫连忙说,“别给我退让了,你上次还说分开喝药效不够。”

弦歌无奈地笑笑,“好好好,我喝。那小姐今晚早点休息。”

凤妫看着弦歌把药喝下去,这才放心,笑道,“杂事明日再做,今晚我们都早点休息。”

弦歌也笑,“好,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