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竟然是弦歌!”温莞愤怒地摔碎杯子,盯着灵儿。
灵儿连忙跪下,“小姐不要生气……谁也没能料到,那碗汤药竟然让弦歌喝了,不然我今日再去试试……”
温莞心烦意乱地摆摆手,“现在弦歌已经发了瘟疫,你这时候再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灵儿垂下头,“是。”
温莞的脸色阴沉,“你做这件事经过了几个人的手?把他们全部都安排好,别到时候又出了什么岔子。”
灵儿应道,“小姐放心,已经全部解决了。”
温莞看向灵儿,“怎么解决的?”
灵儿谨慎地回答,“给她们足够的钱财,让他们离开王宫……”
温莞摇摇头,“他们离开王宫,是有迹可循的,一旦暴露,你我就难以摆脱干系。”
“那……小姐的意思是?”
“瘟疫既然横行,那就好好利用这一点。灵儿,你明白吗?”温莞紧盯着灵儿的眼睛。
灵儿心头一震,连忙应道,“我……我明白。”
温莞看到了灵儿的犹豫,说道,“一个凤妫确实算不得什么,但是利用瘟疫这一点,若是被查出来,你我都会成为众矢之的,甚至给我们安上传播瘟疫的罪名。按照息国国律,到时候你我都会被五马分尸。灵儿,这种时候,你千万不能心软。”
灵儿的目光坚定起来,“是!小姐放心,灵儿会听从您的吩咐。”
温莞满意地点点头,把灵儿扶起来,“你要记得安排人手,死死盯紧凤妫,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
“是!”
弦歌闭着眼躺在床上,高烧让她整个人神智涣散,连反应都慢了好几拍,只知道喃喃地喊着“热”,伸手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推开。
一只手挡住了弦歌的动作,弦歌勉强睁开眼,眼前的人影都是虚的,弦歌努力分辨了一下,虚弱地笑了笑,“小……小姐……”说话的时候才发觉,因为高烧不退,她的嘴唇都干裂开,黏在一起,张嘴说话都十分费力。
凤妫把棉被给弦歌盖上,眼里装着沉甸甸的担忧,但脸上却努力露出一个笑,“弦歌,你可不能不盖被子,不然发热只会越来越严重。”
“小姐……我已经发热两天半了,这……这是瘟疫吧……”弦歌艰难地开口,她跟着凤妫翻看医书,对瘟疫的发展情况十分了解,不愿意继续自欺欺人。
“弦歌……”凤妫不知道该说什么,连欺瞒都成为一种奢望。
“再过一天半……我就要被隔离进药局了……那种地方,进去了就不可能出来了……”弦歌继续说,这些话似乎在她心里默默想过很多遍,所以开口的时候也没有太多阻碍,“小姐,我得了瘟疫这件事,求你不要告诉太子……”
弦歌的脸上露出既甜蜜又痛苦的表情,“太子他……顺心的时候少,对我多加照顾,但我却拒绝了他……不要因为我再让他难过了……”
凤妫一惊,弦歌这样子,竟然是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意识到这一点,一股寒意从背后一节节攀升上来,凤妫的心头发凉。弦歌……竟然是要死了吗?
做了无数研究,读了无数医书,甚至凤妫亲眼见过游鸣去世,但是轮到弦歌的时候,凤妫才第一次感受到“死亡”这个词的分量,硬生生把一个人从人世间撕裂开,所有有关弦歌的回忆都会变成一把利刃,深深刺进心口。
“不!弦歌你不要再说了。”凤妫眉头死死皱在一起,眼眶含泪。
“小姐。”弦歌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叹息似的叫凤妫,“我最放心不下的,其实是你啊。我和你自幼一起长大,从来没有分开过,我无父无母,但却有你……我要是走了,你该怎么办呢……”弦歌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盖在凤妫的手背上。
凤妫握住弦歌的手,这双手粗糙又虚弱,这是弦歌的手啊!
“小姐,再过些日子,我就要开始咳嗽了,那时候我就开始传染给别人了,你把我送进药局,别来见我,若是因为我给你传染上了瘟疫,那我在地下也会良心不安的。”弦歌看着凤妫,像是要把她记在心里。
“弦歌!你不会死的!你忘了吗?我刚发现了方子,一定有用的!”凤妫突然想到什么,激动地冲弦歌说。
弦歌没说话,只是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凤妫再也维持不了那副激动的样子,谁都知道,那个方子能不能奏效还是一个未知数,而且,那张方子需要一味积雪草,而积雪草,只在蔡国的雾岚山出产,现在息国瘟疫盛行,大量流民涌入蔡国,导致蔡国迅速设立戒严。这时候入蔡,一旦被抓住,就是掉头的危险。
凤妫的眼里迅速涌出大滴大滴的眼泪,她紧紧抱住弦歌,弦歌也用力回抱她,他们都知道,这也许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一个拥抱了。
凤妫却做下一个决绝的决定。
当天夜里,凤妫就乔装打扮,扮作出门采购药材的小厮模样。这些日子王宫中人心涣散,守备宫门的侍卫也无心检查,竟然就这么让她蒙混过关。
凤妫回头看了一眼夜幕下的息国王宫,沉默又庞大,像是什么沉睡着的巨兽。凤妫在心里默默说,“弦歌,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的。”
“殿下!凤妫夫人乔装打扮,连夜离开了王宫。”
“小姐!凤妫夫人乔装打扮,连夜离开了王宫。”
同样的话在不同的地方,被不同的人汇报,而反应也是截然不同。
息侯扬扬眉,“哦?”息侯放下手里的奏折,“这个时候离开王宫,这位凤妫夫人的行踪,真是愈发有趣了。”
“她居然这个时候离开?”温莞嘲弄似的笑出声,“莫非是怕了不成?想要连夜出逃,逃回陈国?”
“这位凤妫夫人,帮寡人找到了方子,却又在紧要关头离开,实在有趣。这样吧,老三,你命人封锁消息,不要将凤妫夫人失踪的消息外传。”息侯打开另一本奏折。
“好个凤妫!我正愁她没有把柄落在我的手里!灵儿,你立刻去找父亲,把这件事大肆传开,我就不信,息国能容得下这个临阵脱逃的息侯夫人!”温莞露出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