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莞握拳,狠狠砸在路边一棵树上。

她身后的婢女看到,不觉皱起眉头,走上前去,“小姐何苦这么折磨自己?”说着,就拿出帕子,将她的手轻轻拽回来,用丝帕将伤口清理一遍。

“灵儿,我不甘心!”温莞说着不甘心,眼眶却慢慢变红。

灵儿低叹一声,手上的动作不停,“小姐,再怎么样,你也不能这样伤害自己。”

温莞像是没有听到灵儿的话,她哽咽着,想要把眼泪收回来,却根本做不到,眼泪沿着眼眶往下滴,“灵儿,我喜欢他……喜欢了整整七年啊。我以为我是最特殊的那一个,我爹是当朝司徒,最高权重。我和他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他身边从来没有别的女人……我以为他的冷淡只是天性如此……为什么……”

“感情这种事,哪里来的对错之分……”灵儿伸手拍着温莞的背,不停安慰她,“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我要去见他!”感情一旦决了口,就像翻涌的洪水,难以抑制。温莞脸上带着泪珠,整个人被激动的感情填满,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她现在只知道,她要去见息侯,要让息侯知道她的委屈和不满,知道她的不甘心。

“小姐!”灵儿赶快拉住温莞,“你这时候去见息侯殿下,能解决什么呢?”

“可是我好难受啊……”温莞的眼泪像是止不住一样,扑簌扑簌往下掉。

温莞伸出手,抓住自己心口的衣服,慢慢蹲下来。灵儿也陪她蹲在地上,伸手按在她的肩头。

“我真的……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温莞一脸痛苦,指甲握进掌心。

灵儿拉着温莞的手,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小姐,别伤害自己。”

“我不伤害自己,可是他们却肆无忌惮地伤害我!”温莞的眼里满是恨意,“息侯他不是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但他就当着那个女人的面羞辱我!”

灵儿看着温莞,神色认真,“小姐,你说吧,只要能让你觉得高兴,灵儿做什么都愿意。”

“灵儿,你说的是真的吗?”温莞看着灵儿。

灵儿点了点头,“小姐,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自从那天起,我就发誓,以后我为你而活。所以你告诉我,怎么样你才能高兴。”

温莞的脸上逐渐露出阴狠的神色,“他当着那个女人的面羞辱我,那我就让那个号称息国第一夫人的女人消失。一个来自陈国的弃子,居然摇身一变,在息国当上了第一夫人,那个位置,原本是我的!”

灵儿不断安抚着温莞的后背,浑然不觉自己嘴里的话有多可怖,“好,都听小姐的,她不好,那就让她消失。”

温莞看着灵儿,慢慢露出一个笑容,“灵儿,你真好。”

灵儿没说话,只是扶着温莞站起来。

凤妫伸手揉了揉额头。从息侯那里回来之后,她就在不停地翻看医书,这让她的眼睛又酸又涩。

弦歌端着汤药进来,“小姐,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凤妫神情黯然地摇摇头,“不是我们想的那么容易……”

“别担心,做自己能做的就好了,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弦歌握住凤妫的手安慰道。

“嗯,我知道,你放心吧。”凤妫微笑着点点头,又问,“最近关于疫情,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弦歌的表情凝重起来,一望过去,尽是苦涩,“这场瘟疫来得突然,一下子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王宫中的大部分地方已经开始封锁了,不能随意进出。隔壁宫殿里,一夜之间拉走了近百人,全部都是有发热迹象的,整座宫殿都快空了。据说……”弦歌压低声音,“据说外面,已经有两个地方开始起兵了,虽然很快被镇压下来,但是瘟疫压在头上,所有人心里都慌乱,一味镇压,只怕适得其反,还是要尽快解决瘟疫才行。”

凤妫也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就像是干草堆里的一团火种,现在强行压下去了,风一起,马上就燃起来。但是又有什么办法,自古以来,因为一场瘟疫灭国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为今之计,只有尽快解决瘟疫的问题,否则再也没有宁日。”

弦歌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愤怒。

尽管弦歌很快就压下去了,但凤妫从小和她一起长大,自然了解她,不禁问道,“怎么回事?有人欺辱你了?”

话是这么问,但凤妫也知道,弦歌性情稳重,不会因为别人欺辱就愤怒难安,所以这事情更是奇怪。

弦歌深吸一口气,“小姐,你可知道,息国已经到了这个关键时刻,人人自危。而息鲁夫人,她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在息侯和您身上,现在就一副万事无忧的样子,在她的宫殿中日日享乐。居然还说,这场瘟疫过后,一定有许多貌美无依的女子,到时候都搜罗进宫里,充当她的舞姬,如此厚颜无耻!”

凤妫也被这种态度震惊,她看向弦歌,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深深的厌恶和抗拒。

但凤妫慢慢摇头,“能怎么办呢?”凤妫苦笑一下,又重复了一下,“还能怎么办呢?”

陈国的宣公,息国的息鲁夫人,他们身为一国最有权势的人,完全凭着自己的心意做事。陈宣公还有些顾忌朝臣们的言论,而息鲁夫人,根本就是享受国君身份给她带来的骄奢淫逸,但却根本不想为这个国家负责。但是,就因为他们是国君,所以其他人拿他们丝毫没有办法。

弦歌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也沉默了。

过了片刻,弦歌想到什么,端起桌子上的药碗,“不说那些了。小姐,这是息侯殿下吩咐下来的补药,说是您为了寻找医术殚精竭虑,吩咐了御膳房给您补补身体。这些药材都是从息侯的份额里划出来的,据说都是好东西呢,您快尝尝。”

凤妫看着弦歌殷切的样子,也露出微笑,接过药碗喝了一半,把剩下的一半推到弦歌面前,“你这几天也十分辛苦,这一半你给喝了吧。”

弦歌摇摇头,“哪有只喝一半的道理?药效若是不够,还不如不喝呢。小姐你快喝吧。”

凤妫拗不过弦歌,只好将汤药一口饮尽。

弦歌这才满意,“这才对嘛,小姐你好好看医书吧。”

凤妫笑着点点头,弦歌没说的那些话她都懂,她现在肩负着息国的未来,她只能更加努力地找着医书,在里面记载的方子中大浪淘沙,取其精华。

整个国家的未来系于一身,这是一种荣耀,但同时也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凤妫又低下头,一字字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