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追到门口,被抱剑拦下,“夫人,公子他们去现场,让属下送您回府。”

“为什么让我回府?”不是说好了让她跟着嘛,这才多大会儿就反悔了?

“是……是因为他们都笑话公子,轮值上岗都要带着夫人。”说公子担心她看到死人害怕,所以才不让跟着了,这话貌似更不能说,说了她肯定不会回去了。抱剑灵机一动,想起刑部下面人见到夫人时的窃窃私语,暂且用这个理由吧。

抒怡无语望天,怎么这些大男人也跟无聊的长舌妇一样啊?还有这林煜庭,什么刑部侍郎,连属下人的嘴都管不住!不让就不让,抒怡冲抱剑挥挥手,让他去找他主子,她自己回府。

抱剑知道她虽然身边没带丫鬟,但有暗卫跟着,也就没送她。抒怡百无聊赖,一个人在街上瞎逛了半天,拎着大包小包吃的回府。林煜庭当天又没有回来,一个忙得脚不沾地,一个闲的发慌,让她都有种错觉,自己仿佛一无是处。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抒怡绞尽脑汁的想,自己可以做些什么,这一想,还真想起来了一件,帮五哥找人,这么重要的事怎么给忘了呢?

抒怡立刻跳起来,惊得坐在窗边绣花的小杉差点扎到手,“姑娘,怎么了?”

“跟我出门,去锦绣阁。”抒怡按了按腰间荷包,也不知五哥何时回京,希望在他回京时有所突破。

锦绣阁是京城最大的布庄和刺绣铺子,里面基本汇集天下所有的布料和刺绣样式。就连宫里的人都会在那里定料子。抒彦要找的那位姑娘曾遗落了一块帕子,这次抒彦总算舍得拿出来给抒怡,让她按着帕子寻人!

抒怡自己虽然也学过几天针线,但是,以她的水平,尚且只能认得出帕子上绣的是什么,至于针法什么的,就看不明白了。根据五哥查的,这帕子用的是云雾绡,属于贡品,因此,能拥有这块帕子的主人身份定不会过低,至少跟宫里有牵连或者曾得到过宫里的赏赐。至于绣法五哥没能查出,她想,或许锦绣阁的掌柜知道也不一定。

锦绣阁不愧是京城最大的布庄,掌柜的也是派头十足,抒怡亮出护国郡主的身份,才得以见到。不过见到人,倒是挺客气恭敬。

抒怡直接开门见山,小心翼翼拿出那块帕子递过去,“掌柜的,您这店里可有此种绣法的东西?”

掌柜的仔细辨认,然后摇头,“郡主,这是洒线绣,由十多年松江一位闺秀所创,可惜没几年这位闺秀就病殁了,此绣法也就失传。敢问郡主,这帕子来自何处?”

抒怡将信将疑,五哥打听了那么久都没人认出,她这么轻易就找到了?这掌柜的莫不是蒙她吧?并且,这掌柜看起来年纪也不是很大,既然这绣法出世没多久就失传,她真的见过吗?“是一位故人留给我母亲的,觉得好看,就想多找些这样的绣品。掌柜的,您可知那位闺秀姓什么,我想去她家里拜访一番。”

“那位姑娘姓赵,住松江华亭县,至于具体住在哪里,松江本地人都知道。”掌柜的手小心翼翼的抚着帕子上的图案,一脸的神往。抒怡莫名觉得她的话可信,那神情告诉抒怡,这是一个真的爱刺绣的人。

临走时抒怡又问,“冒昧问一句,掌柜是如何认识这绣法的?”

“回郡主,我这锦绣阁,不仅网罗天下布料,我本人更喜欢研究刺绣。当年也曾慕名前去过松江府,虽没能得到一份那女子的绣品,但还有幸瞻仰过几幅。”掌柜回话。

从锦绣阁出来,抒怡又去了内务府,那里有一批绣艺顶尖的绣娘,说不定有人认识。然而,结果却让抒怡失望了,那么大一个内务府,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认出这绣法。看来,只能先从掌柜给的线索查了。

只是,去松江府,她才刚回京,再跑出去,林煜庭肯定会有意见的,这时候,他忙的焦头烂额,她还是不要给他找麻烦了吧。慎重考虑后,抒怡决定派小柳去一趟,她则从云雾绡的出处查起。

第二天上午,抒怡又进宫求的皇帝同意后,去吏部翻看五年前经过宿州的祖籍松江一带的官员调动情况。当年,五哥是从江南回京城,经过宿州时碰到那位姑娘的。

对着吏部存放官员档案的房间,抒怡真有些无从下手,线索太少,这么多档案,自己要翻到什么时候。五哥倒是还提供了另外的线索,即那位姑娘正中胸口处有一个心形的胎记,比起来,目前这个线索反而更靠谱些。并且,一个姑娘家,身上有什么,也不是谁都能知道的。

抒怡用了五天的时间,翻完了她认为会经过宿州的调动档案。其中,祖籍在松江府一带的就有不下十人,看起来,松江倒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呢。

小柳还没从松江回来,抒怡将这些人的卷宗腾出来后,顺便将最近死的几位大臣的卷宗誊抄出来,带回去给林煜庭。

昨晚林煜庭总算回府,当时抒怡正忙着,也没问他案子的进展,他到书房见了抒怡一面就回房睡觉了,抒怡早晨起来,他又已经走了。说起来,这五天,两人就见了两面,都没正经说过话。

誊抄过程中竟然发现那位御史台大人的妻子来自松江府,这可真是意外收获,抒怡决定,明天就去拜访一下这位夫人,从她那说不定能了解一些洒线绣。

这位遇害的御史大夫姓陈,在朝中以一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著称,在朝中得罪的人不少。其夫人姓章,出自松江府一书香门第之家。这段时间,因为陈大人遇害,他们府上已闭门谢客,抒怡是以刑部人员的身份,才被陈夫人请进去。

府里灵堂已经设起来,陈夫人一身素衣将抒怡迎进屋,抒怡看她神态疲惫,面色也显得苍白,但眼里并无多少伤痛,她本是将抒怡带至前厅的,但抒怡坚持要先去拜见陈夫人,她们又折道去灵堂,灵堂里跪着五六个人,都是一身素白,从衣着可看出,里面应该有陈大人的儿女和妾室。

抒怡上完香随陈夫人去前厅说话,路上再次打量陈夫人,发现经过刚才灵堂里一片哀声,她竟然还是神色未动,眼眶都不曾红一下。刚才那种场景,连抒怡这个外人都红了眼睛,而作为妻子的陈夫人的神情,显得过于淡漠了。看来,这陈大人和夫人并不恩爱。

前厅分宾主坐下,待丫鬟上了茶,陈夫人首先开口,“不知郡主前来,是想了解些什么?我家老爷出事那天的事我已经告诉过刑部的大人们了。”

“夫人勿怪,我这次来是再了解陈大人出事前的一些细节的,另外还有一件跟案子无关的事需向夫人打听下。”陈夫人一副不愿多说的态度,抒怡也不在意,“夫人,恕我直言,夫人和陈大人夫妻可恩爱?”

“恩不恩爱,郡主正身在其中,想必一眼就看得出来吧?”陈夫人嘲讽一笑,“若说恩爱,也不是没有过,后来年老色衰,就开始嫌弃了,也不怕郡主笑话,这几年,我们已经是各过各的,他差不多两年未踏入我房门一步了。”

“两年?”这个数字让抒怡格外敏感,“多年感情怎么说破裂救破裂,这其中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男人的感情,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一旦厌气了,一件小事就可能让两人彻底决裂。这期间是发生了一件事,郡主刚才在灵堂可看到那个跪在最前面,哭的最哀伤的妇人?小张氏,她是老爷两年前从外面带回来的妾室,从此,千娇百宠,甚至连管家权都要交到她手上,闹的家里鸡犬不宁,后来,在我以要上告他宠妾灭妻威胁,这管家权才得以保全。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踏进我院子半步,干脆搬进了小张氏的荷园,连书房都移了过去。说实话,我连见他一面都难,所以,对他出事前遇到过什么,更是无从知晓。”陈夫人神色恢复平静,语气平淡的叙述,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一样。

又是一个负心的男人,抒怡暗道,刚才那位小妾抒怡也留意到了,是长得不错,只是,太过于妩媚了,给人一种不正经的感觉。反倒是这位陈夫人,五官精致,面容柔和,一派温婉大气。真不知道这陈大人什么眼神,喜欢那样的女子?这事问她不行,抒怡也没有纠结,直接转移话题,“我们女子在感情方面总是比男子要吃亏些,女子一旦嫁人全身心都投在丈夫身上,可是他们却可以三妻四妾,不过如今都已经过去,夫人节哀!听闻夫人是松江府人,可都给我讲讲松江的风物?”

抒怡的话题转的快,陈夫人未见丝毫惊讶,从善如流转了话题,“是,松江府,说起来我也快十年未曾回去了,它一面靠海,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郡主想了解哪方面的?我知道的,定会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