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虽然答了,但是柳红颜还是有些不明白,那一位一看就是大人物,为何会一眼看到站在人群最后方的自己。
是自己自带主角光环?呵呵,别闹了,在世俗界呆了二十几年,也没见光环发过光。
但是当她的眼神再次掠过那一位身穿黑衣貌美如花的青年时,柳红颜突然就想起一件事。
自己身上穿的,可是常穿的深青色衣裙。
一这么想着,柳红颜立刻再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周遭。嗯,果然是白色海洋里的一抹绿,简直扎眼的不要不要的。
就说天上不会掉下馅饼来,万事万物皆是有原因的。
柳红颜立刻放心了,最怕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入这里,证明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梦。
就算真实里自己一无是处,那她也只喜欢真实,就像喜欢会凋谢的玫瑰,喜欢终究会死的人。
“她是三年前收的外门弟子。”明言适时地解释道。
南山长老沉默了一会,他还在看着柳红颜。一时,南山弟子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师尊到底是如何想的。
柳红颜却敏锐地察觉到,那一个长得颇为英朗的青年,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怀中的大铁剑。
她将铁剑抱得更紧了,这是她的东西,不管是谁,都不能把它抢走。
南山长老任遥见此,并不打算去夺人所好。他手中,已经有了自己铸的剑——寒霜,当然没必要再去和一个小女孩抢。只不过,那把看起来平凡无奇的笨重的铁剑,竟然让他欲与之一战。
“天赋不错,没必要再在山脚下呆着了。”任遥只是淡淡说了这句话,就飘然离去了。
这话是不是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你要知道,任遥除了是南山长老,更是闻名中清界的剑痴,他当初就是因为爱剑成瘾做不到北山的道戒无情,才会选择去南山。而看到护剑如护犊的柳红颜,任遥觉得就像是看到当年的自己。
但是在柳红颜心中,任遥就是想和她抢剑的,虽然她自己是平凡无奇,但是她的剑不是。
她坚信,自己有一把绝世无双的宝剑。
其他弟子当然不会有柳红颜那么脑洞大开,师尊是何等人物,没事会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抢剑?还是凡铁铸成的剑,别逗了好吗。
相反的,他们相信自己的师尊,师尊说柳红颜有天赋,那么这个叫柳红颜的,就一定有天赋。而且,师尊那话的意思分明是在说,这柳红颜外门弟子的身份可以除了。
除了明言和那墨色衣服的青年,站在广场最中央的其他几位也各自飘然离去,他们的背上都背了各自的佩剑。
能站在广场中央的,都是南山长老的弟子,其中特殊一点的,大概就是明言了。他既是南山首座的小弟子,也是南山长老的首徒。
而最神奇的还有,偏偏那位无情一道上越走越远的北山长老,也很是喜欢明言。虽然北山长老给出的理由是,南山上下也就明言长得最好。不过究其真正原因,又有谁知道呢。
明言留下来,是因为南山首座吩咐过了,让他代为训诫几句。而墨衣青年,只是看着原本还是站在最末的青衣女子,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觉得自己这么呆着也没什么意思,也飘然离去了。
几个大头都各走各的以后,人群之中的何镜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
“何师兄,这个柳红颜当真是好算计。”说这话的是夏蓉,三年前和柳红颜一块上来的另三名外门弟子之一,容色姣好,在世俗界里也是有一些追求者的。
“师妹,我们坦荡光明,何必与小人计较。”何镜旁边的张青如是说着,他和何镜其实对这位师妹都有些想法。
何镜心里当然是不舒服,三年前是北山长老对这个一无是处的柳红颜多加赞赏,今日南山长老又要提拔她进内门。
而自己呢?却要靠着陈章才能在宗门里行走。最可恨的是,陈章这三年性情是越来越莫测了,若是说开始他还顾及与自己的相交情谊,那么现在是和北山长老越来越像了,自己的存在在他眼中也不过是或有或无。
只能说何镜这三年是完全白呆了,到现在还不明白,北山一派的修行完全遵着道戒无情。陈章要是修行了三年还对凡尘俗世有感情,那他南山首座得意弟子的头衔也该被除去了。
“想来明言师兄没提咱们,师尊也不知道还有另三位外门弟子的存在。”何镜柔声安慰夏蓉,让夏蓉一时有些心神荡漾。
何师兄永远是这么温柔,明明也只是六尺男儿,却仿佛能撑起一片天。
张青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些吃酸。当初他未必是非要来中清界不可,毕竟在世俗界,他也是张家受宠的嫡子。但是,情之一事,果然是债。
原本他觉得自己生得也不错,悟道也有天分,与夏蓉可堪称良配,但是夏蓉却一心恋慕着何镜,而何镜又永远总是这样不清不楚地暧昧着。
本来按他的脾气,是肯定要和何镜真刀真枪地和何镜打一架,但是何镜又为他们找到一处栖身之所。张家有家训,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唉。
“师兄,你在想些什么?”夏蓉看见何镜陷入了沉思里,生性简单的她立刻问了出来。
何镜等的就是夏蓉问这句话,他脸上挤出一丝愁苦。
“我只是觉得,她那把剑有些眼熟。”何镜眼睛何其毒辣,和别人不一样,他一眼就看出长老是因为柳红颜的剑,才对她另眼相看的。
只是可惜,现在长老已经知道剑是柳红颜的,他就算使计得了来,以后在南山长老面前晃悠,怕是也会让他不悦。他可还记得,南山长老是出了名的剑痴。
不过,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所以他决定,利用身边这俩蠢货,让柳红颜这辈子都甭想再看见她的宝贝铁剑。
“师兄以前可认识她?”夏蓉这话说得怪里怪气的,她这是有几分醋了。
何镜听到夏蓉这句话,并不觉得她这是小女生的性子,反而心里有些厌烦。他将来求的是长生大业,而夏蓉才只让寻灵石发出绿光,就知道她是个没天分的。可心里不喜欢,何镜脸上却笑着,维持着自己谦谦君子的风范。
渣男大抵都如此,就算心里未必喜欢,可就愿意装出岁月静好的样子,让别人沉迷于自己,然后收一堆又一堆的备胎。
好像越多的人喜欢自己,自己就越了不起一样,呵呵,了不起你妹。
“我自幼就一心向道,怎么会认识这样不知来历的女子。”何镜解释得那是合情合理,顺便小小表示自己自幼用功。
果然,夏蓉一听这话就更喜欢这位何师兄了。
她自己是小户里的女孩儿,父亲是镇里有些体己的乡绅,出生的时候,正好一位白衣青年路过她们村,跟在白衣青年旁边的小女孩儿,忽然就感叹说,这家里可生了个仙人命。
父亲毕竟读过一些书,看那青年白衣胜雪如仙人一样,那小姑娘也一身白衣目光皎洁,知道这两个怕是不出世的高人,对小姑娘的话多少信了一些。所以这些年里,对她充满了期待。
可这二十年修出来的教养,在来到中清界以后,就土崩瓦解了,她时常觉得心口疼,也时常想家。
在这种时候,是何镜让他们不用住在破败茅屋里,也是何镜这个温柔的世家公子对自己诸多照顾。
“你这样的人物,想来也很难见到这样的女人。”夏蓉笑着说道。
然而何镜蹙起的眉头,并没有因为夏蓉这一句话而变化。等了片刻,知道夏蓉肯定没有想出别的话的脑子。
“她手里那把剑,和我们家传下来的宝剑有些相似。”何镜用一种看似不确定的口气说道。
张青听了何镜这句话,心里有些不相信,因为早先何镜并没有提过这事,今天如此突兀地提出来,从前做什么去了。
何镜也知道光这么说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我族本是世居于黑水旁,家祖以铸剑起家,正是何夫子。后来因为战乱,举族迁往南地,先祖留下的物件或有丢失,但是唯独两把剑留了下来。一把是名剑青萍,另一把,就是这把无名剑。”何镜这话虽然是胡扯,但是何夫子确实是他这一脉的,族里确实也供着名剑青萍。
但是,至于什么无名剑,那就呵呵了。
假话如何让人相信,就得是这样的七分真、三分假。比如现在,夏蓉就已经可以脑补接下来的剧情了,而张青,心里虽然觉得有一丝不对,但他确实也知道,青萍剑是何家供着的,青萍剑也是何夫子铸出来的。
“所以,那女人把你们家的剑给偷走了,现在这么急着来中清界也是为了躲避何家的追捕。”夏蓉自信满满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清丽的脸上是少女的活力。
而这时的柳红颜,根本不会想到,自己那把平凡无奇的铁剑,会接连被人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