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心的事, 令人吐血

一连数日,林玉梅沉浸在书本中。

也暂时忘却了眼前的烦恼。可一旦停下来,那些过往又浮现在了脑海中。

对她来说,那段经历颇为曲折,真不想再提起。可正是因为当初被卷入了进去, 才遇到了老余, 所以心里又很纠结。

说起来, 前世的她跟老余还真是有缘。

本来,玉婉姐姐跟余家定了亲,就等着三年后完婚呢。可玉婉姐姐是个有主见的,她中学毕业后, 就去省城读了女子师范。

这一出门不当紧, 那眼界开阔了,心也大了。

那年春天, 她在高校文艺汇演上结识了一位青年俊才,那人叫徐定坤, 年方十八,是个南方人, 家里也是当地的世家大族,颇有底蕴。二人初一相见,就互生好感, 很快就书信来往起来。

可玉婉是定了亲的, 自然不敢大张旗鼓。平日里, 写个信都是小心翼翼的, 生怕被人察觉到了。

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赶在周末,大太太派人把玉婉接到家里来玩。她堂姐“无意间”从她包里看到了一封信,还从中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就给太太说了。

林参议员从太太那里听到消息,吓了一跳。就赶紧给老家这边捎了封信,让四弟早做打算,最好是抓紧时间给孩子们完婚,以免出了纰漏。

四老爷和四太太看到信,气得浑身发抖。好在外面尚无风声,余家那边也不知晓,现在把俩人分开还来得及。于是,四太太就派人去学校,想把二小姐接回来。可二小姐却不愿回来,说怕耽误了功课。

四太太没办法,只好派大少爷再去接她。还骗她说,娘生病了,让她回家看看。可玉婉是个聪明的,她回到家后,跟没事人似的。见娘问起,就说那是谣言,抵死不肯承认。对家里要在暑期筹办婚事,也是满口答应。只是希望婚后能继续读书,把学业完成。

见玉婉这样,四太太也犯起了嘀咕。大房那边是不是看错了?二小姐还跟以前一样啊,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于是,也放宽了心。当玉婉在家住了两天,说要返校参加期终考试时,她心一软就答应了。

可学校放假了,派人去接二小姐,却说要参加学校里组织的暑期游学活动,晚几天再回去。

可婚期临近,哪能再往后拖啊?

四太太觉得不对劲,赶紧让大少爷去学校那边问问。得知那游学是真的,学生们已经坐上火车出发了,半个月之后才能回来。可这么一来,却把婚期给耽误了。

林大少爷跟家里报告了一声,立马带着随从追了上去。

到了京城,找到了玉婉。可玉婉却不愿回来,说要反对封建包办婚姻。林大少爷派人看住了她,打算第二天就带她回家。可早晨去二小姐房间,却发现人已经走了,床头留下了一封书信。

她在信里说,自己有了心上人,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还说,她是跟着徐少爷一起走的,去南方拜见他父母,让家里不要担心,她会照顾好自己的。

林大少爷见势头不对,立即带着人追到了火车站。可惜,那班列车已经开走了。他立马下了封口令,当天便乘车返回了省城。

玉婉这一逃婚不当紧,惹得四老爷勃然大怒。他拍着桌子说,要跟她断绝父女关系,还跟太太说就当从没生过这个女儿。

可为了顾全面子,这事还不敢让外面知道。否则,林家的脸往哪里搁啊?

可婚期临近,余家那边怎么交代?两家都有婚书在手,闹不好还要打官司哪!还有这亲朋好友,喜帖都已经发出去了,礼也都随了,难道还要退回去不成?

四老爷和四太太愁得不行。

最后,四太太想出了一个主意。

她说:“老爷啊,咱家不是有个现成的吗?那玉梅就在后院里住着,她跟玉婉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都十分相像,猛一看就跟对双双似的,要不我把玉梅认下来,当咱家的二小姐……”

“这……这样能行吗?那玉梅能愿意?”四老爷心有顾虑。那毕竟是他侄女,虽然是远亲,可都姓林啊。

“唉,事到如今,不行也得行!咱总得试一试吧?再说,那玉梅是个识大体的,咱家待她如何,她能不明白?”

“……这几年,自从你堂弟走了之后,我这个做嫂子的,可没少操心啊!咱家待弟妹不薄,她走了之后,那姐弟三个不是全靠咱养活着吗?如果玉梅出了头,那玉斌和玉铭不就有了依靠?再说,那冯家跟玉梅退了婚,一时半会的也难寻个好人家……”

四老爷心知不妥,可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只好勉强点了头。

四太太就把玉梅叫到屋里,跟她说了半天。还说:“玉梅啊,从今往后你就是林家二小姐,一切吃穿用度都跟玉茹一样……”

而玉梅当时孤苦无依,为了两个弟弟就点头答应了。

她想,太太于她有恩,代替玉婉姐姐出嫁,算是帮了太太一个大忙。看在这个份上,太太定会照顾好玉斌和玉铭的。至于出嫁后,余家那边会怎样?暂时就顾不上了。

就这样,婚期一到,玉梅顶着林家二小姐的名号出嫁了。

那场面自然十分排场,吹吹打打,鞭炮齐鸣。到了余家,扯着红绸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她虽然心有忐忑,可也豁出去了。

新婚之夜,她穿着红裙子、顶着个红盖头坐了半晚上。

只听到有人进来,接着那人又出去了。后来,又被人推了进来。可那人跟她一样,坐在床前不言不语。

后来,她困得实在睁不开眼了,就头一歪睡了过去。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她睁开眼,发现盖头还在脸上蒙着。而那人就合衣躺在旁边,呼呼睡着。

她看着他,虽然他闭着眼睛,可面容却十分俊气。那眉毛黑黑的,弯弯的,就像一张弓似的,而眼睫毛长长的,微微翘起。当时,她忍不住就凑过去数了数。那奇怪的举止,至今还记得。

婚后,她和老余相敬如宾,关系淡淡的。

而她“替嫁”之事瞒了没多久,就被余太太知道了。

因为这个,太太很不待见她,甚至要让老余跟她离婚。可老余却顶住压力不肯离婚,说“这样的话,少奶奶就无法见人了”。

在老余的坚持下,太太也没辙了。而余家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就继续视她为三少奶奶。而她呢,名义上依然是林家二小姐。

后来,她才知道老余也是反对封建包办婚姻的。一开始,对她的态度很冷淡,可娶了她,又颇为同情,觉得他们两个都是包办婚姻的受害者。在适应了一段日子之后,反而又靠近起来。

而她对老余心存感激,甚至有点喜欢上了他。

*

想到这里,林玉梅叹了口气。

她想,这些过往,这一世不会再出现了吧?因为她一定会救下爹娘,保住家中的一切。只要父母健在,她和两个弟弟也不会再成为寄人篱下的孤儿,那“替嫁”之事也就不会再发生了。

可老余呢?

她又怎么才能跟他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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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晋-江-独-家-发-表,谢-绝-任-何-转-载)

对县里委派督学一事,国立高中的反应就更大了。校园里是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曹校长和教务处的吴主任商量了一下,就把三个年级的骨干教师都集中到了教务室里,关起门来开了个短会。

曹校长把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最后,清了清喉咙说道:“各位同仁,日后无论是课间还是课后,都莫谈国事,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黎先生坐在下面,心知校园里又多了一双眼睛,日后行事需更加谨慎。他这一趟回去,把妻子和两个孩子都接了过来,也是一种掩护。否则,一个二十来岁的单身男子长期身处异乡,很容易就会引起外界的关注。

这天放学后,他把余茂生叫到了宿舍里,和他单独谈了谈。叮嘱他日后要小心行事,万不可锋芒毕露。

“先生,您放心吧,我会小心的……”余茂生点了点头。

这时候,他已经帮黎先生做了很多事了。按照黎先生的吩咐,他经常脱下学生制服,换上寻常装扮徒步去不同的药店里买药,偶尔也会去城西的永泰茶叶店里“买一两茶叶”。具体去那里做什么?他并不是很清楚,可他知道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与黎先生的接触也从公开转成了秘密。

先生说,师生之间关系太过紧密,会引起外人注意的。如果有事,他会主动联系他,平日里他们之间就像班里其他同学那样就成。

对组织上的事,先生从未跟他提起过,他也未主动问过。可先生跟他说过的话,叮嘱他的那些事,让他觉得自己已经是组织外围成员了,虽然只是与先生保持着单线联系。他觉得这是革命工作的一部分,一想起来就满是自豪。

*

转眼进入了一九四六年。

林玉梅的医术已经恢复了一部分。她摸通了周身穴脉之后,就亲手绘制了一副针灸图,挂在屋子的墙壁上,日日揣摩。还先拿自己做试验,手上、胳膊上常常扎满了银针。

林太太见了,开始有些害怕,可后来见玉梅笑嘻嘻的毫无惧色,也跟着胆大起来。她让玉梅也给她扎一下,通通血脉。玉梅就让她洗了洗手,又用碘酒擦了擦,这才从酒精盒里取出银针,一根一根地扎在她的手上。

扎得时候,她感觉有些疼。可扎过之后,却是神清气爽,特别舒服。在惊讶的同时,也暗暗称奇。到了晚上,就给先生说了,说“咱家的玉梅是个天才,短短几个月就学会扎针了。”

林先生听了,虽然觉得惊讶,却并没未多想。

后来,他也忍不住尝试了一下。觉得玉梅的手法,非同一般的娴熟,就像练过成千上万次一样。短短几个月的功底,竟然赶上了那些入门已久的老大夫?看来女儿真是个天才啊!于是,又托人去省城给玉梅买了几本医书,让她继续钻研医术。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林玉梅也适应了当前的生活。

可这种安稳日子要想过下去,就得提前做些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