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入齐王府的时候起,林清泞就一直住在王府,只因为他是齐王的儿子,所以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但是现在齐王死了,林清泞明白自己和清涟之间的划分也已经清楚,如果自己还去和哥哥住在一起,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凉风习习,夏日的傍晚要比白天舒适很多。
林清泞看着院中葡萄架上有许多葡萄都已经成熟,于是吩咐玄知剪下一些,给红袭和言君送去。
清泞环顾着院子,笑着对管家玄知说道:“这葡萄树长得还真好,那边的花圃也开得正好。玄知,这个府里多亏了有你照看。”
“公子,你不是说要回齐地?”玄知端着剪下的葡萄,看了看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担忧地说道:“今天怕是天色已晚,公子还是改日再启程吧。”
清泞看着玄知笑着说道:“忘记给你说了,我不打算再回齐地了,你把我房间收拾一下。”
玄知稍稍显得有些意外,随即平静地说道:“公子虽说不常住在这里,但是房间是天天都收拾的,公子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的东西,我去准备准备。”
林清泞想了一想说道:“只要房间干净就行,其他的并没什么要求。”
玄知点了点头,却不退下,面露踌躇之色,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清泞看着他的样子,奇怪地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玄知这才开口说道:“公子,你久不来这里。每次来也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府里的事情也不太管,小人想恳请公子多在意一下府里的事务,有些人是公子请来的客人,奴才是不敢管的。”
清泞听出了玄知话里意有所指,又想了想谁算的上是府里的客人,问道:“你是说程缨?确实是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他人呢?怎么我每次来都没有看见他?”
玄知说道:“这个时辰估计又进城去了,每天天色将晚之时进城,天色将亮之时回来,一回来就对下人们发酒疯,对丫鬟们说些污言秽语,下人丫鬟们又不敢把他怎么样,都是敢怒不敢言啊。”
“进城喝酒?”林清泞思索着,说道:“我知道了,等他下次回来,你来告诉我一声。”
皇上的诏书在几天后的清晨下达,清泞被封为泞河郡王,没有军队的郡王,就连封地也是只有小小的泞河郡。清泞平静地谢了皇恩,眼里不见一丝波澜。
“你还真是平静,我的那个提议你真的就不考虑?”言君倚在大厅的柱子旁,手里拿着锦帕擦拭着一把长剑。
清泞没有理她,恭敬地将圣旨放在大厅桌上的一个木架上。
林言君将手中的剑收入剑鞘,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你好像还欠我一把匕首吧,泞郡王?”
“你手里的那把剑就挺好的,没有必要再给你配一把匕首。”清泞淡淡地说道。
言君看了看手里的剑,说道:“这本来就是我的剑,你把我匕首拿了,怎么能用我的东西来补偿我?”
清泞凝眸看着她,缓缓说道:“你的命都是我的,何况这把剑?”
林言君微怒带着不屑地轻嗤了一声,说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你欠着我的匕首,别想赖掉。”
“我看你有时间在这里跟我胡闹,还不如帮我做点事。”林清泞说道。
林言君神情严肃了起来,说道:“是去杀人吗?”
清泞想起来前几日言君说要杀了林清涟,突然就生气地说到:“满脑子都是杀人,你的能力就仅限于此吗?”
林言君背倚着柱子,冷笑道:“我可以干什么,不可以干什么,能够由我自己决定吗?”
“够了,你觉得我有时间跟你废话吗?”清泞眸子清冷地看着言君,说道:“你去帮我查一个人。”
林言君最讨厌他的这副样子。
“男人女人?什么人值得泞郡王殿下这么上心?”言君眼神里露出一丝戏谑。
林清泞没有理会她特意加强读音的“泞郡王”三个字,只是淡淡说道:“京都将士统帅安齐世。”
言君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安贤安皇后的父亲,身份那么显赫,还需要查吗?”
清泞说道:“我当然知道他的身份,那些明面上的东西我也不会让你去查。那些不好放在明面上说的东西,才有查的价值。”
“难道你这是准备对京都守卫下手了?”林言君问道。
林清泞勾了勾手指,林言君严肃了神情,附耳上前。
林清泞低声说道:“问题这么多,难道你们杀手就这么没规矩吗?”
言君压着怒气,微笑着正了身体,“是我失礼了,不过既然公子你跟我讲规矩,那我就要跟公子讲讲价钱了。杀人容易,包打听可是难做,在你死我活的时候,只要消息不要人命,这可是个技术活。杀人的价钱公子知道,这查东西的价钱可是要翻倍的。”
正在言谈之间,门外传来一些声响,林清泞和林言君转头看向屋外。
“公子,杨歧杨公子前来拜见。”红袭从外面走进厅内,禀告道。
清泞本想拒绝见面,但是连一句拒绝的理由都没想好,杨歧就自顾自地走了进来。
杨歧素色长袍,手执纸扇,倒也颇显气度,两名武人打扮的奴仆跟在杨歧左右,一人手里捧着一摞书画,神情严肃,多是警惕。
看来是一定要谈谈了,林清泞皱了皱眉。
但是表面功夫,林清泞做得十分周到。
“我最近得了许多字画,听说郡王素来喜欢,便拿了过来。以贺郡王封爵之喜吧。”杨歧命那两人将字画放于桌上。
林清泞看了红袭一眼,又面向杨歧说道:“杨公子真是消息灵通,在下封为郡王一事怕是连自家的管家还未得知呢。”
林言君不太喜欢这些假意客套,也不想在这么多生人面前多呆,便知趣地向清泞告辞。
杨歧此时看了林言君一眼,看见了她手上那把剑上也绣着那样的梅花。
那个和红袭交与他的匕首上样式一模一样的梅花。
杨歧毫不掩饰地向林清泞说明了自己的意思,他觉得林清泞可以在皇上的眼皮下杀了自己的身为齐王的父亲,那么林清泞就一定是与皇上,与朝廷作对的。
而且,他从红袭处听说了林清泞在朝堂上没什么名气,但却在江湖上有一定的势力,现在又被封为泞郡王,所以杨歧就想拉拢林清泞,他觉得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林清泞不一定会拒绝。
但是林清泞却不这么想,他深知杨歧不是可成大器之人,他要是归于杨歧麾下,过早地摆明自己的态度,那就是自己把自己推入了火坑。
两个人可以说是交谈甚欢却毫无结果。
最后杨歧带着怒气离去,林清泞也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坐在那里闭目沉思。
红袭送客出门之后,站在林清泞身旁,低头不语。
半晌无话,直至林清泞将怒火略微息了些下去。
“红袭!我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吗?”林清泞凝眉对着红袭冷声说道:“我册封郡王的旨意刚刚下来,他就带人前来祝贺,你给他报消息倒是挺用心啊。我说的话你怎么不知道稍微用点心?!”
“公子,红袭不认为杨公子来府里会给公子带来什么困扰,相反,我正觉得这是个机会,反正公子现在什么都没有,为何公子就那么抗拒和杨公子合作?”红袭辩解道。
听到一向温柔听话的红袭为杨公子说话,林清泞怒气又冒了上来了,他冷哼一声说道:“你以为?你以为你懂?你以为我已经脆弱到要去依附于谁,受制于谁的地步了吗?”
“公子,虽然你恼怒,但是现在的情况确实和刚才杨公子所说的一样,公子只有小小的泞河郡,而公子又不只是想要小小的泞河郡,杨公子既然愿意帮你,又有什么受制不受制的呢?等到我们的力量慢慢强大,以后自然不会是这样的局面的。”
林清泞不知道为何,一向听话的红袭竟在杨歧的事情上这么执着,虽说她的理由合情合理,但是林清泞却并不赞同。
“我说过,我自有我的打算!倒是你与杨歧之间究竟怎么回事?怎么自从上次的任务之后,你就与他如此亲近?”
红袭只是不说话,自顾自地收拾着桌上地书画。
“呵,你倒是和林言君学得挺好,不听我的话了是吗?不听我的话就不要在我身边呆着了!去找你的杨公子或者什么公子好了!”林清泞第一次与红袭说这样的狠话。
“公子,”红袭抱起书画行了礼,说道:“红袭一直都只是为了公子好,既然公子不喜欢杨歧,今后……今后红袭便不会再见杨公子一面,请公子息怒。”
红袭一直都是这样温温和和的性子,看见她如此,林清泞也不忍心再责怪,只是摆了摆手,让她退下。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