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 外边儿一片寂静,似是白天天气炎热, 雨水不足, 夜里连田里的蛙叫虫鸣都少了许多。
银白的月光落在门框上, 他站在门口,听着里边儿传来微微的抽泣声,沉默了好久, 才信手推开门, 走了进去。
里边儿一片黑暗,他在墙边摸索着拉灯绳,“嘀嗒”的一声,灯泡亮了, 而床上的啜泣声却止住了。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小屋, 他才看清楚趴在床上的纤细背影, 几步走过去,他若有所思地坐在床沿边看着她。
她的肩膀有些许抽动,甚至还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哭嗝, 他原本担忧的眉眼微微扬起,也忘了王燕说的要说好听的话给她听,也忘了去安慰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两人均是一句话也不说, 半晌, 终于沉淀了情绪的阿秀突然坐起身, 眼也不去瞧他, 下床穿鞋子就要出去。
他赶忙拦着,问道“去哪儿?”
她闷闷地回道,“洗澡。”
他点点头,松开了她的手,就说了一句“我等你。”
阿秀没有回应,自顾自出去了。
他脱下鞋子,躺在床上,头枕在床头,一双眼睛环视着她住的这间小屋子,很平常,很普通,一架小衣柜,一张小梳妆台,还有他身下这张容不下他的小床,他抬眼看了看多出在外头收不住的脚,无奈地笑了笑,当真哪里都小呢,可他就是觉得这个刚好很适合她,小小的,也软软的。
门没有关,刮进来的微风吹响了挂在房梁上的风铃,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抬眼看去,那风铃其实就是一些大小不一的铃铛装饰着,可以看得出来应该是自己动手制作的,上面还挂着颜色各异的小卡片。
他深深地长舒了一口气,从这还是可以看出他的小媳妇儿确实与其他小姑娘没什么不同了,刚才看着一屋子老调古板的风格,他还以为这是他奶奶的屋子呢。
在床上等了好久,就见阿秀端着盆子进来,他立马坐好双眼认真地看着她,而她的神情却是不咸不淡地,他登时有些拘谨起来。
她来到他面前站直,把盆子放在床下,抬眼示意他道“脚伸出来。”
他仔细一看,水盆里装了半盆热水,上面漂浮着一些药草,看她是要让他泡脚,忙道“我不用,现在大热天儿的,不用泡......”
阿秀不说话,直接按着他的脚下去,然后自顾自地道。
“夏季湿气重,泡脚对脾胃不好的人有用,你这两天不是失眠,容易犯困没精神吗?我妈说泡一下脚可以祛除暑湿,预防热伤风,有醒神的作用,而且你这两天又喝了那么多酒,对胃很不好。”
说着她顿了顿,“你要回部队了,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今晚就帮你洗洗脚,你可要知道,我还没帮我妈和我爸洗过脚呢,你可要好好享受。”她忽地调皮地朝他眨了一下眼。
杨建宇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有些心疼,却也只是点头说好,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也就随了她去了。
等收拾完,两人才躺回床上,她背对着他,他心里有话想说,却不知如何说出口,正当他无奈想闭上眼睡下的时候,他忽地转过身子,正眼看着他。
她的眼睛在黑夜里亮晶晶的,像是有水光一般积聚在眼眶里,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整个身子就拱进了他的怀里,抱着他道。
“我想通了,你有事儿就早些回去吧,我不阻止你,什么时候走?”
“大概是后天凌晨吧,要赶火车。”他搂紧了她的身子,脸凑近她的脖子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说道。
香香的,软软的,他第一次知道了有个小媳妇儿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她伸手去捧起他的脸,虽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却还是认真地道。
“你在部队里好好的,我在家里帮忙照顾奶奶,你不用担心我们,只要有探亲假记得回来就行。”
他点点头,伸手抓过她的递到唇边认真地亲了几下,眼底微微闪过丝丝化不开的柔情。
她咧开嘴无声地笑了,凑近他的脸,主动去亲他,而他也很配合地回吻着她。
他的吻蜻蜓点水一般,带着安慰的味道,可她并不满足,她想要他很火热地对她,就像以前一样,那样无所顾忌地爱她,让她觉得自己从身到心都是属于他的。
她的手主动探进他的衣服里,在他后背毫无章法地抚摸磨蹭着,杨建宇只觉得心也随着她的手的摩挲而愈发变得火热,艰难地移开唇,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里在询问她的意思,而她却是像要不到糖的孩子一般,使劲儿往他面前凑,要亲他。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的心情愈发愉悦,看着她的眼神愈发温柔,然后大掌揽紧她的身子,把她压向自己,很用力很用力地吻她。
阿秀迷迷糊糊地闭上眼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落在自己身上的每一寸地方,只觉得他的吻所到之处就好似火在烧一般,只觉得身体像一团棉花一般,虽轻飘飘地,但却离不开他。
在衣服如数褪尽的时候,她脸颊发烫,伸着手去抱他滚烫的身子,有些胆怯地在他耳边说道。
“你轻点,我怕疼。”
虽前世她与他早已发生过亲密的关系,可是她还是很怕,他向来在这方面太过强势了,她不知道经过她的温柔调教他能不能改一下。
只这一念头才起,忽地她感觉整个身子被他抬了起来,像是为了防止她时不时想并拢的双腿,他粗喘着气直接架起她的腿搁置在肩上就朝她压了下来。
她睁大眼睛要阻止可是已经晚了,那种被穿刺的痛楚一下子袭遍她的全身,她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细密的汗水在额间泛滥,大气也不敢喘几下,只觉得呼吸一下都觉得痛。
她以为他会温柔的,她以为他会照顾她的感受轻点对她,可是现在她才知道,他还是原来那个他,只顾自己痛快的混蛋。
她开始哭起来,用手捶他,叫他轻点,温柔点。
被捶得痛了,他那迷失的眼睛开始清明起来,用力甩了甩头,见她哭得委屈,他轻轻俯下/身去抱她,他亲她的脸亲她的嘴,安慰她,可本能却让他受不住地去索取。
他知道她痛,可是箭在弦上他停不下来,只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
渐渐地,她的抽泣声不再,转为低/吟,不比以前,现在的她动情得快,而他的动作也变得轻柔,她对这种事情开始有所改观,甚至主动支着身子,对他还有些迎合的味道。
完事之后,他抱着微微抽噎的她一阵安慰,见她还不停,他直接去吻她,直到她不再哭了才把她重新揽在怀里安慰,他的声音低低的,让她觉得好像喝醉了一般。
阿秀在哭,却不是因为刚刚的事情,她只是回想起以前就觉得后悔起来,她发现,原来当这种事情在男女之间你情我愿的情况下会是这么的,嗯....舒服。
虽然腰际疼得发慌,估计明天会有乌青,但她的心却是很不一样,因为她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温柔,虽然她痛恨他一开始的那个惊世骇俗的动作,但诚实地说,他后面的表现让她很满意....
看来她的改造计划还是显有成效的,她心下一阵得意,越发缠人地往他怀里缩了缩,缩了没一会儿,觉得不对劲儿,小眼神恐慌地去看他,就见他黑夜里阴森森的大白牙露了出来,似还泛着精光。
她暗道一句,“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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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阿秀醒来,眨了眨朦胧的睡眼,然后才惊得立马坐起身,又“哎哟”一声躺回床上去。
他的手随之伸了过来,在她腰间揉着,哑着嗓音道,“累了就多睡会儿,现在还早。”
她撇嘴道,“不睡懒觉了,我们回家。”
他睁开眼,疑惑地望着她,“这里不是家吗?”
阿秀没好气地去掐他的俊脸,往两边扯,呲着牙道“咱们的家啊。”
一个小时后,两人挥挥手离开大坞村骑着车回去了,阿秀一路上直打呵欠,杨建宇本来以为她回家后会倒头大睡的,没想到她一直呆在厨房里忙活着不出来。
他在院外,把家里坏了的桌脚拆出来重新装上新的,又把院外堆放着的柴火劈开整合好,抹了抹脸上的汗,瞧着这些重活累活都做好了,他才好奇地进了厨房,想看她到底在干什么。
才刚一进厨房,登时觉得热气迎面吹来,他愣了愣,才看清她正在和面。
“你和面干什么?”他疑惑问道。
“在做些油饼或者其他一些熟食,你明天不是要走了吗?这样可以带些回去吃。”她的手依旧不停,卖力地忙活着。
他觉得心里一暖,却说道,“晚上我随便吃些就行了,再说了,现在天热,带这些怕是很容易坏了。”
阿秀摇摇头,“没事儿,你到时候吃不完就把这些分给你的战友吃就行了 。”反正只要他能吃到一些就行,兴许还能在他的战友面前卖个好,让他们知道他娶了媳妇儿以后可是有人疼着的。
杨建宇见她打定主意了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便自觉地在灶前添柴生火,陪着她一起在厨房里熬着。
终于,香气四溢的油饼做好了,她往上面撒了些黑芝麻,再把一个个油饼摊在盘子里纳凉,然后就出去了。
他也跟在她后头儿,就见她在摇井边弄了盆水洗手洗脸的,后又马不停蹄地回到卧房里收拾东西。
“你走了,大概下次回家得是三四个月后来了吧,那时候应该得十一二月了,这件羊毛衣得带上,还有这件短袖,现在夏天,热得很,穿着透透气,还有这双鞋子,怪我这阵子没时间给你重新纳鞋底,我到时候想你了就发电报给你,再纳几双鞋底给你邮过去,还有这个也要,那个也要.....”
杨建宇看着从早上就一直为他操劳这个操劳那个的女人,只觉得心底比吃了糖还甜,甜得他不会说话了,只剩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却不想,一边整理着,阿秀的眼睛开始发酸起来,她不想哭的,可是一想到要有几个月不见他她就觉得心里难受得很。
他就站在门口,喉头微微有些发涩,来到她面前抱住她,一言不发,只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脑袋无声地安慰。
半晌,她主动推开他的怀抱,努力笑盈盈地对着他道。
“其实也没什么,等我赚钱了,想你了,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他点点头道“好”然后补充,“我努力点让你随军过来。”
她却是摇摇头,“这件事以后再说,不急的。”她还要等着新政策下来赚第一桶金呢,这如果去了军属区住着以后说不定还真是束手束脚呢。
他以为她不愿意,问道“为什么?”
她回道,“我想先在家里陪着我爸妈一阵儿,等条件允许了我就去。”
他有些失望地点点头,却也没说什么。
“你明天还要赶车,我先给你做晚饭吃,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她殷切问道。
他摇了摇头表示都可以,她就自己决定道,“今天我妈才给我带了些生猪肉回来,那我今晚就给你下饺子吧,保证让你吃了还想吃。”
说完她快速收拾完东西,一点儿也不嫌累地又咚咚地跑回厨房开始捣鼓起来。
夜里,收拾完所有的行李打包好后,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捶了捶酸痛的肩膀,一洗完澡她就迫不及待地扑向了大床。
杨建宇把她翻了个身,然后主动给她捏捏肩膀,揉揉腰,捶捶腿,她舒服地在他腿上寻了个地方靠着,然后嘴角情不自禁地咧开,看来真的是多了点人情味呢。
心情舒服了,身体也舒服了,她情不自禁地哼了哼声,今天她实在累得紧,好不容易躺下后眼皮就开始耷拉着,正要入睡的时候,忽然他就翻身压着她。
“我困了。”
她的手往后推了推他,他却锲而不舍地去亲她,亲她的手,亲她的脸。
最后,阿秀到底还是心疼他,便也依了他一次,哪里知道他却像是精虫洗脑一般,缠她缠得紧,最后还是在她的威胁下他才收手。
她睡得迷糊,根本不知道他一夜没睡,就一直看着她,直到凌晨。
在他起床穿衣服的时候,阿秀有所察觉地醒了过来,看着他在穿军装,她打了个呵欠,起身。
“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困就继续睡会儿。”他出声道。
她摇了摇头,迈着酸痛的腿主动去厨房整理昨天弄好的干粮,正要给他做早饭的时候他阻止了,只说是车就要来了,来不及吃东西的,听他这么说阿秀才就此作罢。
只当他们刚刚收拾好的时候,门外就响起了货车的喇叭声,他提着行李就走了出去,阿秀则是跟在后头儿。
这时杨老太婆也知道孙子要走了,忙出来相送,然后一个劲儿地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阿秀站在她后面被挡着,没机会和他说话,只红着眼眶看他,他朝杨老太婆点头示意说自己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一抬头看着她难受的模样,他伸手紧握着她的,看了她一会儿才在司机的催促下上车了。
货车慢慢开起,他探出头来,就看到阿秀正用力地朝他挥着右手道别,他也如她一般朝她挥手,纵使心头有千言万语,到最后还是化作一丝感叹。
杨建宇第一次体会到曾经部队战友与爱人分别的苦涩,那个时候他还觉得至于吗?心里有些觉得不可思议,现下自己亲自体验感受,他觉得那种苦涩真心让人难受。
看着她依依不舍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返回去好好抱着她,说自己不走了,可是身为军人,他不能擅离职守,他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只能辛苦她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