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人大多圆滑,酒桌上是兄弟,背后再使出阴招的,数不胜数。

宝昕的确有些生意头脑,可是与真正的生意人比起来,还差得远,完全是个入门汉。

因为,宝昕是性情中人,一旦觉得投契,会对人付出信任与真诚。

当然,醉无归除了百花酿,表面上也没有什么可图的。

女色?

说实话,比宝昕漂亮的多了去了,秦恪稀罕她的,是那股子生气、娇憨,那股子劲儿。

最重要的是,两人青梅竹马,知心知意。

成亲后,如胶似漆,却又彼此体谅,遇到困难倾囊相助,这样的妻室,可遇不可求。

想起宝昕在宫宴上的泼辣,秦恪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是自己想差了,今后一定不会再让她独自面对。

很大程度来说,男人坚决地站出来护着,其他人就不会再唧唧歪歪。

姚公子?莫公子?要不要让人去查一查?

其实,外面酒楼餐馆客栈,无不是对客人曲意逢迎,合作就代表赚钱,请“财神爷”吃吃喝喝,一点毛病没有。

这么一想,人家不过是多跑几趟买百花酿,宝昕诚意相交,不曾有任何逾越之处,或许,自己也该相信宝昕的眼光?否则,岂不是在质疑媳妇儿的人品?

秦恪挠头,嗯,作为男人,有些醋意可以理解,对吧?

还是没忍住,翌日,听说出城狩猎的姚公子、莫公子往醉无归送了些猎物,秦恪悄悄去了,隐在暗处打量。

今日两人因狩猎换了一身玄色窄袖,看起来儒雅中透着几分干练,或许沾了血腥,眉眼间还残留着一丝戾气。

两人从醉无归出来,一路轻言笑语,但是秦恪还是能看出来,莫公子对姚公子的恭敬。

也是,但凡世家,就算从商,方方面面的关系也不是普通商人能比的,而且,但凡世家,依附者众。

想来,莫家便是那个依附姚家,能与他们共进退的家族。

两人长相出众,都是成熟男子,眉宇间的意气风发和风流之气,让人心生好感。

最重要的是,他们儒雅,身边伺候的人也全无猥琐之相,个个器宇轩昂。

秦恪摩挲着下巴,刚打理过的下颌十分光滑,清俊的眉眼露出沉凝之色。

他虽然常年待在天擎关,可整个东华国知名的世家、巨贾,都在他的脑子里,这是几位先生的教导之功,就算是被放气的那个,身为皇子皇孙,也该对秦氏的子民有个大致了解。

姚家?莫家?真没听说过,而且,若是有这般出色的人物,他不可能不知道啊?!

要不,改日认识一番,近距离接触才能看出对方的本质不是!

起了念头,却没法立即实施,他还有很多的事要忙。

回家,正好陪宝昕用晚膳,醉无归的鲜于掌柜遣人送来了猎物,宝昕留下一些,其他的放到店铺里,让他们加工好送到客栈去,兔子这些常见的,就做些下酒菜在铺子里卖好了。

“你去哪儿了?本来还想问你晚膳用些什么呢,这会儿只好我做主了哦。”

秦恪把她抱到腿上坐下,下颌搁在宝昕肩头:“咱家,你做主就好,什么都听你的。瑾儿,成亲这么久,也没让你享福,诸多闹心事,你会不会后悔嫁给我?”

秦恪想起当日,宝昕可不是非常爽快地应承的,或许,她真的不是很愿意嫁进皇室。

“老夫老妻了,说什么后悔?莫非,你还想着姜晓、元悦悦?我承认宫宴时使了手段让她们看起来颇有几分不堪,可是,可是我以为你是不介意的,因为你说过,此生只要我一人。”

宝昕被秦恪的态度弄得莫名,说着说着委屈袭上心头,心里酸酸的。

“若是,你真的后悔了,我便向母后请求便是。毕竟,但凡嫁进皇室的姑娘,无论主动被动,确实都各怀心思,他们在被迷惑的情况下所说的,也是任何姑娘都希望的,谁不愿意做正妻?谁不愿意把权力掌控在自己手里?姜晓多才多艺,元悦悦软萌可爱,这都不是能否认的,我……”

秦恪闷笑,抬头堵住宝昕喋喋不休的小嘴,宝昕的脸“轰”地燃烧,侍女都还在呢。

哼哼唧唧推开秦恪,抬眼一看,咦,可真是自觉,全跑光了。

“瑾儿,你是从哪儿看出我想要那些女人的?难道,昨日从下午到晚上,我的表现不好不明显?我只要你,我只渴望你,真的。”

宝昕嘻嘻笑着,猛地扎进秦恪怀里,秦恪不留神险些被推下椅子,“啧啧”两声:“媳妇儿,你可真急,还没用晚膳,就想推倒夫君了?别急,夫君吃饱了,才有体力战斗到天亮。”

宝昕觉得秦恪坏坏的,可是又很喜欢他对自己的在乎,抡起粉拳砸了他几下,这力度,比挠痒痒还不如,秦恪低头在她唇上撮了一下:“我媳妇儿,真是太可爱了。”

以前秦恪叫她瑾儿,与家里爹娘一般称呼,宝昕会觉得亲近,可现在他口口声声地叫她媳妇儿,宝昕心里酸酸麻麻的,恍然这是她的夫君,两人是最最亲密无间的人,若无意外,会相伴一生。

“阿摩哥哥,夫君,夫郎!”

她羞羞地学秦恪唤着,小嘴儿在秦恪唇上软软地轻啄,她很少主动,秦恪哪里挡得住这般诱惑,一把将她扑倒在榻上,很快开始行云布雨,让原本想送晚膳的青湖她们只好对视一眼,重新将菜端回厨房热着,小菜还得等会儿重新炒。

宝昕这才深刻明白,男人真的一点都经不起逗弄,哪怕她本来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到了他手上,就由不得自己了。

宝昕腰酸腿软,虽然她自认身子还算娇柔,可是也禁不止秦恪这般,噘嘴靠在他怀里,就是不起来。

“见识到我们身为武者的力量了吧?媳妇儿,可还满意?”

宝昕轻啐,习武不得了,全用来对付自己媳妇儿了。

如彭信那般,香芸可禁得住?

呸呸,怎么想到这里了?

秦恪将宝昕打理清爽,让人送了饭菜进来,就在榻上,将宝昕搂在怀里,喂她喝汤吃菜,自己偶尔灌一口,喂饱了宝昕,他才将桌上的饭菜风卷残云般拾掇干净。

“可饱了?能走路吧?我们出去散散?明日一早我又得走,现在正在研制非常重要的东西,得耽误一段日子。”

宝昕听说他要走,所有的娇气全都跑了,起身下榻,与他出门边走边说话。

身为妻子,她当然希望夫君相伴,可她不是菟丝花,在男人需要做事的时候,她不会缠住他。

“去吧,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不能掉以轻心。”

督军比监军强的是,关键时候有调兵权,可统兵出战。

秦恪新的军营,在西平城,离南鲁近,翻过安泰昆仑就能到达。

西平城算是西北最冷的地方,而且风沙大,绿植少,很多地方用荒无人烟来形容,一点不夸张。

宝昕将手里的良田地契全部给了秦恪,连同没用完的百万银票。

她希望秦恪更多的时间强兵,而不是每日为军营的粮草挂心,让跟随他的人饥寒交加,无心练兵。

“不用担心,现在有人暗地里支持我们,当然,都是通过吉翁他们考察的。乖乖,今后我会成倍地还你。”

宝昕咬唇笑:“外祖母给我,我拿着不安心,可是给你用,我一点没负担,你就当帮帮我的忙好了。”

“你还对他们有意见?”

“满意,十三舅舅说得对,对我们来说家族不算什么,可对外祖母他们来说,家族是根本,是生命。说实在话,我娘出嫁时,家族纵然对她嫁了庶子不再寄予厚望,但是银钱上是给得足足的,我们也沾光不少诶。”

“你能想明白最好,我不希望你不开心。你啊,比我强,我的亲爹做了皇帝,首先忌惮的便是我。”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皇室亲情淡薄,他又自小不在秦聿晖他们身边,感情更是浅薄,为了对付秦聿煦带兵回援,是功劳,同时也暴露了他的实力,被新帝忌惮,再正常不过。

想到这里,秦恪笑了笑,若没有他的乖媳妇儿,他这条命还给他们也无所谓,一了百了。

可惜,他有需要保护的人,有了倾心相爱的人,他必须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给她避风港!

可说句实在话,他这小媳妇儿啊,还真不用他担忧。自己身边有彭信那样强大的护卫,另外安置了一些小孩儿训练着,手里银钱不缺,媳妇儿强大,好像显不出他的重要啊!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秦恪去虞大将军府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天擎关。

宝昕睁眼,秦恪已经离开,让她半晌回不过神来,好一阵无力。

想了想,好几日没去看看靳敏儿了,为了她自在,宝昕尽力不去打扰,给她时间恢复,只有她自己愿意走出来走出去,才能真正开始新生活。

这也是宝昕带她离开临洛城的初衷,离得远,谁认识她?

而且,昨晚秦恪刚收到京城的信,皇陵那边出事了。

想到这里,宝昕很快洗漱好,用了早膳,带着青栀青荞去了靳敏儿的小院儿。

“靳姐姐,你可用了早膳?”

靳敏儿一身月白衫子,头上除了碧玉簪,也无多余首饰,还真的像寡妇一般。

“妹妹来了。听说燕王殿下回府了,你怎地不陪着?”

“又走了,他可忙了。靳姐姐,天气渐热,我们要不要去买些新的布料?昨日敬佛节你也不出门,多没趣啊!”

“这边没什么庙子,不是说敬佛节大多沐浴而已吗?我可是沐浴过的,听说某些人啊,用酒沐浴的哦。”

宝昕脸色微烫,她是过来等着被打趣的吗?都是嫁人的妇人,谁怕谁!

“嗯嗯,姐姐,我可是赞同你再嫁的哦,皇祖父、陛下他们也明说过,不反对你再嫁,要不要妹妹替你物色一二,也让姐姐早些用酒沐浴啊?”

宝昕挑着眉,说不出的顽皮。

“我就这么说了一句,你啊,反驳这许多!妹妹嫌弃我,我就出去住好了。”

宝昕抱着靳敏儿的手臂:“哎呀,好姐姐,闹着玩的嘛,你还多心啊?对了,我有件重要的事告诉你。”

两人一起往花园走,微风将花木的清香送来,让人心旷神怡。

“真想把宜居巷那边的野梅迁过来,好想好想哦。”

“我还没见识过呢,听说花朵大,特别漂亮?”

“那是,算梅花之王?嘻嘻。”

宝昕仿佛回到小时候,那时候她就是这么厚着脸皮赖着靳敏儿的。

“靳姐姐打小脾气就好,那时候也不嫌我闹腾。”

“妹妹小时候胖乎乎的,挺可爱,喜欢还来不及,怎会嫌你闹腾?何况你挺懂事的。记得方家那小女儿吗?那才叫闹腾,还跋扈。”

“后来嫁了人,倒是好了许多,比她姐姐强,或许是被读书人熏陶过,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宝昕是无暇对付方月檀的,可秦恪是个小心眼的,在宝昕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逮了方月檀夫君错处,罢了官。

当然,秦恪也不完全是公报私仇、假公济私,方月檀的夫君好色贪婪,罢官迟早的事。

宝昕还是到了天擎关两个月才知道的,听说方夫人到皇后跟前磕头请求,最后怎样,宝昕没问,也不关心。

他们已经离开,想来也来不到他们身上。

“靳姐姐,京城消息,春季一场大雨,皇陵被洪水冲垮了一部分,冲走了一些人,其中就有秦聿煦。”

靳敏儿眉头皱了皱,脑子里没什么想法。

“冲走,不代表死了,或许死遁也是可能的。何况,朝廷没有抓住帮助秦聿煦的人,或许他们以为还可以用他,用这个方法救走他呢?”

看宝昕愕然地望着自己,靳敏儿笑了笑:“不是我妄猜,而是他在皇陵时常常念叨,这些都是他提过的。”

“息妍他们?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我没跟她接触过。当时只知道她与秦聿煦有不伦之恋,可那不是我能置喙的,何况,我也不在乎。”

宝昕捏捏手,轻叹:“这你放心,他的尸体找到了,冲走时头部撞上了石头,所以才会殒命。听说,没允许葬入皇陵。”

原以为靳敏儿会难过一下,毕竟夫妻一场,可靳敏儿完全没有任何哀伤的。

“你别看我,他对我无情,难道我还要傻傻地爱慕他?我可不傻。死了也好,否则,在皇陵时生不如死,那里就是活死人墓。”

宝昕后悔跟她提这个,其实她只是希望靳敏儿放心而已。

靳敏儿突然笑了:“所以,现在说我是寡妇,陛下他们也不会说什么了吧?”

宝昕点头,赶紧转移话题:“昨日有人送了野物来,今日我们烤肉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