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恪倒是没想到妹妹还有这样的胆子。
轻轻拍着锦心的后背,嘴角勾起浅笑,眼睛看着太子一行,却透着寒气。
这是自己的生父,多年不曾相处,没什么感情,他甚至以为对生父是完全没有期待的。
可实际上,面对生父,他还是从心底希望,就算对自己并无慈爱,好歹能善待弟弟妹妹。
所以,因为有希望,这个男人还是让他失望了。
要不,为什么心会有这般冷冰冰沉甸甸的感觉?!
距离感很快让太子察觉,他有些懊恼,他从未放弃过嫡子,没想到,正式见面会变成这样!
不由迁怒地看向惜耘,而惜耘低着头尚不知道。
秦炎恒抚额,动作迅速,满面怒气上前轻轻拍了惜耘一巴掌:“你真的跟锦心斗嘴了?那是妹妹,你得让着她,白长这么大了。”
把矛盾弱化,不过是姐妹俩的小口角,这样,父王就不会重罚妹妹了。
惜耘抬头正想撒泼,迎上秦炎恒的眼,瞬间明了,机灵地冲过去一把拉着锦心:“妹妹,姐姐不过说话失了些分寸,你就别跟姐姐计较了好吗?你想想,这些年我与你相处得也算融洽,对吧?”
她若是直接跪在太子面前求饶,太子定然不会放过,可是锦心还小,她就不相信她的心会如秦恪那么硬!
锦心哽咽着看向惜耘,有点懵。
“可是,你还诅咒娘亲。”
“妹妹,太子妃娘娘那也是姐姐的嫡母啊,我也关心母妃的,那是担心她,毕竟她都昏迷二十来日了,我怎么会诅咒她?妹妹还小,听错理解错也可以原谅。唉,你看,你一席话惹怒了父王,姐姐会被重罚,会被你姐夫嫌弃,你就忍心……”
惜耘低头抹泪,她现在真的有点怕了,原谅父王并不是不稳情由就坚定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啊。
秦恪收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低头教导锦心:“有理不在声高。妹妹,要为自己讨回公道,必须学会控制情绪,大喊大叫或者哭泣,都会影响你的思考和辩解,所以,你想被人扣上听错了话冤枉姐妹的错吗?想被人扣上挑拨是非影响姐妹父子感情的错吗?”
锦心嘴唇颤抖,眼圈又红了,可她听进去了,拼命咬住嘴唇忍住泪,摇了摇头。
秦恪很欣慰,这个妹妹还是可以教出来的嘛。
“那你稳定情绪,好好想想先前她说过的话,原话告诉那高高在上的人,至于如何处置,咱就不参与了。反正,若是再犯在我的手上,必不轻饶。”
锦心吸气再吸气,大哥的话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她端端正正地行了礼,直直地看着惜耘:“你说,‘哭,你哭有什么用?你的太子妃亲娘,就快死了。嘻嘻,将来啊,你长大后,说不定会送去和亲,也许嫁个老头子,郡主怎么了?等我娘扶正,你就连狗都不如,’这是姐妹口角?”
“我说要告诉哥哥,你说‘是那个被扔在边关的等死的哥哥,还是现在这个文弱的哥哥?叫啊,我也有哥哥,我哥哥能揍死你哥哥,’是我听错了挑拨是非?”
锦心记性很好,将秦惜耘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又转身直直地看着太子:“所以,父王也认为是女儿听错了,那只是普通的姐妹口角?或者正如哥哥所说,父王要放弃娘亲,扶正丁侧妃?谁让她受宠呢!”
太子面对嫡子嫡女的指责,又恼又气,想发作他们,可他们没错!
丁侧妃见势不对,上前磕头:“是妾的错,是妾没教好惜耘,可她毕竟已经出嫁,求太子殿下给惜耘一点脸面吧。”
若惜耘夫家知道她被罚,还不知道闹什么幺蛾子,那平日里小夫妻的恩爱也许就全完了。
她的惜耘还没有孩子呢。
秦恪“哼”了一声:“给她面子,谁来给我们面子?谁来给救了陛下生命垂危的太子妃娘娘面子?是啊,你们的面子最大,谁能大得过你们?这东宫就是你们的天下。”
太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被这个儿子挑起的怒火,往后靠向椅子,闭上眼,想让自己先静一静,可秦恪不给他机会。
“父王是不是已经放弃?给句准话。”
太子再也难以忍耐,怒目而对:“你想做什么!你一回来就让东宫不安宁,你还不如不回来!”
“不好意思,”秦恪缓和了语气,却更让太子恼怒,“生我的娘亲性命岌岌可危,谁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可娘亲,我必然要放在心上。您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你不止娘亲一个女人,儿子也多,不稀罕我们,可娘亲稀罕我们,我们也稀罕娘亲。如果您真的放弃了,给句痛快话,我就带娘亲走,你想扶正谁,随便。”
秦恪心下冷笑,他不过拿这话刺太子而已。
太子妃是舍命救皇帝,太子若敢放弃,就等于放弃了他的储君之位,他愿意?
什么喜欢什么疼宠,在权势面前,屁都不是!
太子不愧是储君,这几年打理朝政也算历练出来了,先前的怒火很快消散,被他压在了心底。
“来人,将惜耘带下去,责十板子,撵出东宫,一年内不许回来探视。身边跟随的侍婢……杖毙。”
锦心皱眉,扯着哥哥的衣袖摇了摇,秦恪与她对视,她噘嘴摇了摇头。
秦恪无奈,“父王,杖毙还是算了。娘亲昏迷不醒,积德祈福还来不及呢。”
太子怔了怔,眼中的阴郁更是浓厚,却没有反对:“那就脊杖三十。”
丁侧妃与惜耘脸都白了,可是她们明白此刻求情也许惩罚更重,连秦炎恒都低下了头没有求情,只是用眼神示意,让人去安排,真打假打还是可以做些手脚的。
秦恪瞟了一眼,笑了笑,也没当回事。
太子阴恻恻的声音传来:“要不,你派人去监刑?”
秦恪无语撇开头,“这里是东宫,是太子殿下的东宫,怎么做都是您的自由,在下没那闲工夫。”
“哼,你别以为你就做得多好多对,若真是体贴你娘亲,又怎么会多年不回,不侍奉在她跟前以尽孝心呢!”
“所以,”秦恪背着手昂着头:“克亲之名是我自己安在身上的?是我自己贬自己到边关的?看来,打小我本事就大嘛。”
“你……”
秦炎恒笑眯眯地插刀:“恪弟,你这就不对了,好不容易回来,在父王面前就不能恭敬些?父王乃国之储君,咱是儿子,也是臣子,你一口一个‘我’,那是把自己放在了父王一个辈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