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曾明说,可大家颇有点心照不宣,抱着沉甸甸的秘密,所有人在匪窝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在江匪眼中,这些人突然就老实了,认命了,把所有的事情真的当做家事一般认真负责,尽量做到完美。
一个传一个,互相影响,连简小哥抄写文书的时候,字也周正许多,越发得到信任。
营地里的变化太明显,大爷高兴啊,这是不是代表他管理的能力提高了?
当晚让厨房做了菜,拉着三爷、奎二好好地喝了几杯。
“果然有道理,人只要觉得性命无忧,又被好吃好喝地善待,哪里不能扎根呢?大夫人毕竟是大家闺秀,看得就是明白。”
三爷趁机捧着大爷大夫人,谁让大爷最在乎大夫人呢?!
“是啊,当时把她留在身边,我也是真心以待,才打动了她。若是营地里的人懂事,将来把家人带来,也不是不行,我们也需要不断壮大,需要繁衍。”
“格老子的,大爷也学会文绉绉的了。不管其他人,奎二我是铁了心跟着大爷、三爷,跟着主公。”
“好,咱兄弟把主动交待下来的事办好,主公必然不会亏待我等,封妻荫子光宗耀祖指日可待,再喝一杯。”
“干!”
肖娘子白日里拘着宝昕,看她择了菜就撵她去睡觉,晚上宝昕还要出门,干的是夜猫子的活。
“婶子,大白天的睡觉,不好吧?”
宝昕的确有些睡眠不足,主要是太兴奋了,还有几分担心,怕箭塔上的箭支伤着他们。
一晚上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又噩梦连连,现在眼圈都是青的。
这应该是兴奋过头了吧?!
多多婶也劝她:“小孩子就是要多睡觉,才能长得高。也是个可怜的,营地里好像就没这般大的孩子,太小了,哪里离得开爹娘。你婶子心疼你,多多婶也不是个恶人,没啥事,去睡一觉,就当猫冬好了。”
肖娘子替她掖好被子,轻声道:“你晚上还得出去,现在必须好好休息。你想啊,你这个岁数正是雷打不醒的年纪,你这黑眼圈不是告诉所有人,你没睡好吗?就算不怀疑你,也会好奇地探究一番。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这是匪窝,贼匪手里染着血腥呢。”
“婶子,我知道了,我一定放下所有思虑,好好休息。”
宝昕也是有些后怕的,若是因为她的大意陷大家于危险中,她就太对不起大家了。
晚上的雪下得更大了,宝昕不觉得冷,反而觉得热血在燃烧一般。
“今晚应该会有消息了吧?”
常听说边关报急总是八百里加急,这里离京城不过百里,想来应该早有消息了。
刘木根是稳重的性子,“不到最后一刻,不敢肯定,总得多做些计划才好。你小心些,随机应变好了,若有不对,先回京城也好,不必以我们为念。”
他们不过贱命一条,侯府的姑娘怎么也比他们金贵。
宝昕肃然:“胡说,我会跟你们一起离开的。”
白了刘木根一眼,钻进了鼠洞。
今晚严明被抽调到后山,只有刘木根一人守护。
虽然有云犀珠,可宝昕还是不放心,爬一段就悄悄回望箭塔,今日雪大,箭塔看起来模模糊糊,就这般耽搁,她还是很快地离开了箭塔可视范围,飞快地爬到主道。
咦,自己来早了,阿摩哥哥他们还没到?她是站起来还是这么趴着?
刚想起身,两骑快马在废墟前停下,有两人跃下马来,宝昕惊喜回头:“阿摩哥哥。”
那两人手持弯月刀,在宝昕直起身的时候,对视一眼,点头,足下一点,弯月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
幸好两人离宝昕还有十几步远,宝昕赌了一把,赶紧趴下,飞快爬行,趴在昨日与秦恪他们说话的地方就不敢动了。
若是被发现,她只有死路一条。
看这两人,好像并非江匪,究竟是什么人,不问情由,对个面就想杀她?
双方好像有默契一般,都没发出任何声音来,对方连质问一声都不曾,可见早就通过某种渠道认识了宝昕。
宝昕一颗心跳得飞快,小心翼翼地呼吸,惟恐被两人听了去。
“丫头不见了,难道刚才眼花?”
“两人一起眼花?快找,应该就在这附近。江湖上能人多,异宝多,谁知道那丫头得了什么造化!一万两,也算值钱了。不过半月为限,没多少时间磨蹭。”
两人也不胡乱翻查寻找,冲着雪地胡砍,好像划定了一个区域,每个地方都要划伤几刀,非常狡猾。
宝昕躲避的位置,正在他们划定的区域,找过来是迟早的事。
这什么云犀珠,太鸡肋了,怎么就不能直接把她送走,直接回家多好?!
要不然,就是无论她什么姿势都能保证她不显形,可石修说她动作起来还是能发觉的。
鸡肋啊!
还好,她爬过的地方没留下痕迹,否则,就是隐形,她也会被发现,顺着痕迹就能找到了。
又一刀,砍在宝昕身后两步处,宝昕颤抖起来,动,还是不动?这些人是江湖人,若不是风雪阻隔视线,他们飞刀杀人也是能做到的。
感谢大风雪!
阿摩哥哥怎么还没来?今日她不过早来一盏茶时间,他们也不该耽误这么久啊。
“什么人?”
又一群人冲了过来,下马,与那两人打到一起,除了最初的呼喝,只剩下刀剑的碰撞声。
“呼!”
宝昕轻轻呼出一口气,没来得及分辨人声,她只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希望这些人不是要她命的小鬼儿。
“弯月刀?这是江湖上杀手组织的人,收钱替人收割人命。”
“这些人是问不出话的,杀。”
诶?这两个声音有点熟悉呢。
宝昕挠头,她一动,就被人发现了,两声闷哼,使弯月刀的两人躺在了雪地上,其中一个滚到宝昕身后,宝昕转头,与他瞪得溜圆的不甘心的大眼对上,打了个寒颤。
“什么鬼?”
雪片密集,有人伸手将宝昕拎起来,宝昕已经没有反抗的欲望,只盼望秦恪他们快来,也许还能让她留个囫囵尸体。
“九姑娘?诶,是九姑娘,九姑娘怎么在雪堆里?”
宝昕一听这话,精神来了,因为她不用死了。
她被放在地上,抬头,“王管事?行正?不对啊,行正,你不是在书院伺候我哥哥吗?你跑了,他怎么办?”
他们一行来了十多人,难怪可以杀掉使弯月刀的家伙。
行正嘿嘿笑,指着不远处尚在马上的身影:“你看,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