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扑面,雪花沾在宝昕长睫毛上久久不化,她用手拂掉,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哥哥!”
她就知道,爹娘、哥哥姐姐一定不会放弃她,他们不会不如阿摩哥哥一个外姓人的。
牵挂他们两世,为他们牺牲一世,真的,很值得。
虽然她的牺牲,现在看起来很可笑。
允知将手里的剑扔给行远,跳下马,大步走过来,脱下银鼠披风裹住宝昕:“坏丫头!别哭,小心脸皲了。”
“哇哇,哥哥啊,我可想你们了。”
披风里全是哥哥的温度,宝昕紧紧搂着哥哥的腰,哭得打嗝儿。
没办法,外面太冷,冷气吸进去控制不住打嗝儿。
允知很久没哭过了,可这个妹妹老出状况,害得他在最近两个月哭了几次。
还以为,得在江湖上游历一辈子了,是生是死总得有个结果不是,否则,他也没脸在书院、在家过安生日子。
护不住胞妹,那会是他一辈子的污点。
“妹妹啊,你就安分点好不好?再出状况,你哥哥我就要早生华发了。”
“噗!”
宝昕被允知逗笑了,哥哥这话,好像在训女儿好不好?
擦掉泪,摸摸哥哥玄色锦袄:“哥哥啊,你这一跑可不能穿了。”
“能,还得留一辈子。等你嫁人来了,告诉你的孩子,你娘不听话,还哭坏了舅舅的衣服,能不能赔一件啊?!”
“哥哥!”
什么话嘛,居然拿这个来打趣自己。
“我不会嫁人的。小心我记下你的糗事,将来告诉侄儿侄女,哼!”
王管事松了一口气:“在避风处说话吧。”
他们将马牵过来围住,他们在外围警戒,由着兄妹俩说话。
“哥哥,你怎么找来的?”
“秦二在出城时,就留下联络方式。咱人手有限,天大地大不能乱闯不是,又没有信鸽,但是遍布东华国的是什么?驿站。他就说大家多到驿站送消息,若有确切消息,不能说你的名字,只留暗号。”
“诶?暗号?什么暗号?昨晚我见过他,他可没说。”
“只要在驿站发现‘胖冬瓜在某某地’,那就是说你在某地,赶到那处驿站,就能知道详细消息,还有附图。”
“丢人啊,那大家都知道我是胖冬瓜了,秦二太可恶!”
“在说我吗?”
秦恪绕过马匹,笑盈盈地走过来,宝昕偏头,那两具尸体早处理了。
“哼,你来晚了!若不是我哥哥赶到,我就只剩下尸体了。”
秦恪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允知将先前的事告诉了他,他很自责:“我应该让石修他们先来。”
石修探出头来:“九姑娘,公子昨日被箭塔所伤,又因为见到你喝了两杯酒,下半夜起了热,朱老汉去帮他寻草药,摔伤了腿,我们就耽搁了。”
“果然还是伤着了?”
宝昕忍不住又想哭,秦恪安慰她:“没事,现在没事了。谁想对付你?”
允知道:“也许不是对付,只是觉得妹妹真的没了更好,就不必担心损了他们的名声。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谁有必要这么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可以带妹妹回家了吧?”
安子镇的驿站只有宝昕的一些情况,匪窝的事不能说太多,所以,允知并不知道宝昕还得回去。
等秦恪与宝昕将情况告知,允知沉默下来。
“我不同意,不能让妹妹再进匪窝。明明已经找回了活生生的她,若是……我可受不了,想一想都呼吸困难。”
秦恪愕然,他也是一样的感觉,果然把她当做了嫡亲的妹妹。
“我也不舍得,不过,我尊重她的选择。”
允知推了宝昕一把:“不许回去,你逞什么能?!你以为自己是菩萨,普度众生?你还是奶娃子,你想想你六姐姐,想想娘亲,想想不顾一切辛苦奔波的你的阿摩哥哥,你是不是应该听我的?”
宝昕语结。
可想起肖娘子温暖的双手,想起严大哥的关心,想起刘大哥一路相护,想起……她不忍心。
“哥哥,我不想着一辈子都生活在愧疚里,不想生活在噩梦里。我若弃他们而去,这一生我都得不到安宁。哥哥,我还没告诉你呢,我有宝贝。”
虽然这个宝贝很是鸡肋,可是,能在紧急时候保她一命,这不久行了?她又不做打家劫舍的盗匪,足矣。
允知见识了她的宝贝,半晌才道:“也好。不过,我们以三日为限,若朝廷无动静,你必须离开。否则,我就带人冲进匪窝。”
反正,翻花楼掀匪窝的事,这一路做了不少。
秦恪拍拍允知:“刚得了消息,现在是这样安排的。他们会先遣人控制后山,再毁掉箭塔,那时候,就是所有人逃离的时候。以紫焰为号,你回去后知会刘木根。”
“那如何保证妹妹的绝对安全?”
“我建议,瑾儿还是从鼠洞离开,这样就能保证她的安全。”
宝昕觉得不妥,可又说不出原因。
其他人从营地进口逃离,贼匪不回砍杀、射杀他们吗?
怎样才能救出所有人呢?
“你们还是好好合计合计,最好能全部安然。”
秦恪与允知对望,这很难。
“最迟后日就会有动静,你们要做好准备,保证自己在这段时间的安全。”
允知和秦恪都很兴奋,甚至因为兴奋有些颤栗,毕竟他们还不曾布置过参与过大场面的战斗。
“后面,或许还会有人赶来,得布置人手,不能惊动了江匪。也是运气,天冷雪大,否则江匪频繁出入,很容易发现这里不对劲。行了,该回去了,明晚就别出来了。让刘木根留心,后日紫焰一出,赶紧离开。”
秦恪与允知护送宝昕回营地。
秦恪与允知趴在雪地里偷偷打量箭塔:“箭塔很高,上面的人若是被除掉,下面的人要补充上去需要时间。对付地面的就简单多了。只是不知道每次箭塔有几人巡防。”
“边关是几人巡防?”
“边关箭塔比这个大些,每次可容六人昼夜不停地巡防。估计匪窝与军营有些联系,否则哪里学来这些手段。”
“把箭塔上的射手全部射下来,也不难。”
“可难免伤亡。”
“伤亡?什么战事能避免?当然,也可以炸掉,就是麻烦些。”
布防一座箭塔,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炸掉还真是不错,但是,必须同时炸掉。
“我看行。”
四座箭塔在营地内部的四个角落,不像边关,每个城门附近两座箭塔,比这个可要牢固许多。
想办法潜进去,预埋火药,再端掉匪窝轻而易举。
“那,要不要将鼠洞掏大些,你们安排瘦些的人进去布置火药?”
“可以,但是要千万小心,打赢很简单,我们只是希望如你所愿。”
如宝昕所愿,尽量保证无辜者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