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妈妈毕竟老道些,既然自家姑娘有心帮衬,便留下一名粗使婆子帮忙,大雪天生意难做,想来图师傅要不了多久便会回转。

宁宝昕心中有事,晕晕乎乎地随他们又看了几家,然后一起向巷子外走去,不知不觉落到最后。

她思忖:因为娘亲嫁了爹爹这个庶子,所以处处低调,刻意隐藏,侯夫人不把七房放在眼里,那也是因为七房离了侯府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艰难的日子中挣扎,哪里还会对嫡房有任何妨害?

所以,她的容貌酷似只是延缓七房灭亡的时间,迟早,一切都会被剥夺,因为,爹娘已故,无人庇护,家财泄露,贪婪的心怎么可能压抑那么久?!

那么,究竟是世仆出卖,还是平日里行事露了财?

这次自己请求救助受灾的百姓,是对还是错?会不会给七房提前带来灾难?

宝昕突然很是后悔,或许她性情可以张扬些,但是,不能把七房底细全盘暴露在人前。

回家后,得想办法打听一下,家里是不是真的有巨额家财,值不值得被人觊觎。

一路思考一路走神,不知不觉走到了街边。

街对面一行人注意到了他们,正是奉命偕同京兆尹核查灾情的秦恪一行。

好些日子没见宁宝昕,曾经莫名的恼怒早就没影儿了,带着唐斗、石修准备到对面招呼,却见宝昕闷头往路中间走,暗自高兴:莫非宝儿看见自己,也想着过来招呼一声?

一阵寒风掠过枝头,积雪簌簌而落,不远处几骑快马奔来,积雪打中一匹马的眼睛,马儿受惊扬蹄狂奔,正是冲向宝昕方向。

秦恪一见大骇,“小心!石修拦马!”

宝昕仿佛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望来,惊马已是不足两米,秦恪刚好赶到,拽住宝昕披风往后拉扯,宝昕被勒,站立不稳,倒着倾斜着被拖行两米远,石修飞身上前一拳击打在马头上,马儿改了路线,撞倒了宝昕他们一辆马车,撞上保安堂的青石外墙,才停下,马背上的人“嗖”地飞出来,掉落在地,半晌没动静。

宝昕傻傻地坐在地上,回不过神来。

宝玥、允知早就惊得魂飞天外,双腿颤栗,宝玥更是倚靠在云绡身上,好半晌才走到宝昕面前。

他们没看见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知道妹妹差点丢了小命。

妹妹不是走在最后吗?什么时候跑到路中间去了?

一心向善救助别人,妹妹的命却差点交待在这里,宝玥救灾的热烫烫的心凉了小半。

“妹妹,妹妹。”

秦恪拍拍宝昕的肩膀,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宝玥心想,这是走了魂啊?

听说打一巴掌能回魂,可是,看看妹妹嫩嫩的胖乎乎的苍白小肉脸,下不了手。

狠心掐了宝昕一把,宝昕“嗷”地一声大叫:“好痛!”

看宝昕脸色慢慢红润,秦恪舒了一口气,正想把她扶起来,没想到摔下马的人醒了,在那里骂骂咧咧的,“是哪个不长眼的惊了我的马?你们都是死的吗?打,给我打。”

摔下马的人大约十六七岁,一身银蓝锦袍镶了白色貂毛,一看就是贵公子。

秦恪叮嘱宝玥:“你们躲开些。”

大步走到正被随从扶起来的贵公子面前,出其不意一拳挥去:“来呀,打吧,惹了祸还推卸责任,打死你。”

那人一个不防备,正中眼眶,捂着眼“嗷嗷”叫:“打死,立即打死,痛死我了。”

一时间眼泪鼻涕长流,十分狼狈。

秦恪果然是得了很好的教导,与四五人对阵一点都不慌乱,虚虚实实,进退有度,那几人并非练家子,被秦恪一人就给收拾了。

“叫护卫来,全部一起上,小爷我就不相信收拾不了这个野小子。”

秦恪在京的时间很少,认识他的人寥寥无几,护卫看他身边只有两位随从,欺他年纪小,五六名护卫轮番对阵,不一会儿,秦恪就吃力了。

一咬牙,一挥手,得令的石修只身上阵,这些护卫全趴在了雪堆里。

秦恪汗颜,摸摸鼻子假装没看见石修的威风,走回宝昕身边:“没事吧?”

宁宝昕露出大大的笑:“你又救了我一次,谢谢阿摩哥哥。”

对街京兆尹的人深谙“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精髓,假意继续核查,早就偷偷溜进其他巷子了。

那小子看打也不赢,骂又失身份,不由嚷嚷道:“野小子,你等着,我们庞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秦恪冷笑:“原来是贵妃娘娘家的?你不好欺负,我秦恪也不是随你欺的。你赶紧给这姑娘道歉,否则见一次跋扈的你,就打一次。”

原本是个意外,这样不是把事情闹大了吗?

宁宝昕扯扯秦恪的衣袖,秦恪低头冲她挤眼,表示无碍,抬头冷冷地看着庞家小子。

“见一次打一次?小子,口气别太大,小心掉下颌。秦恪是个什么东西,我还道歉?哼!”

“对,说得好,你去告状就这么说,秦恪是个什么东西,我也想知道。”

宁宝昕从不知道阿摩哥哥嘴巴这么溜,一时忍笑不已,看庞家小子被护卫弄上马匆匆离开,这才拉着姐姐的手介绍秦恪:“阿摩哥哥,这是我姐姐,嫡亲的胞姐;这是我哥哥,嫡亲的胞兄。”

秦恪笑着点头:“是不是过段日子你就该介绍‘这是我弟弟,嫡亲的胞弟’了?”

“对啊,咯咯,阿摩哥哥你真有趣。哦,对了,”宝昕问允知:“哥哥带银票没?百两即可。”

结果,允知、宝玥和金妈妈一人凑了些,才凑足百两银票,宝昕递给秦恪:“上次买木雕的钱,你收下。我是诚心买礼物送伯母,你可不能不收钱,让我白担了名,寝食难安。”

秦恪挑眉一笑:“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银子过不去。你们到外城来做什么?”

“救助灾民啊。”

秦恪满眼欣赏:“心底善良,不错。不过我们核查过了,城内受灾不是很厉害,城郊村庄里受灾比较严重。”

凑近低声道:“在城内救助太显眼,你们庶房还是低调些好。名声重要,家宅平安更重要,不如到村子里做善事。”

秦恪的话恰恰刺中宝昕的心病,到村子里去,一样符合她救助他人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