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静悄悄的,大家似乎将呼吸都放轻了,静等裁判师兄说出缘由。之前裁判师兄不偏不倚的分析,让他的判决有了相当大的说服力。
裁判师兄一伸手,把叶飞拉过来,搂着他的肩膀说:“叶师弟乃是我万剑宗易剑门门主兼万剑宗宗门长老,寇长老的小弟子。大家想必都有所耳闻,我易剑宗这几年来,剑路剑法心诀都有所变化,这都得益于寇长老在易数上有所突破。”
“恭喜大家,在今天这个擂台上,见证了奇迹。”
说来奇怪,即使是修士们,对奇迹、打折、限量、珍藏这些字眼一样没有抵抗力。裁判师兄这么一说,观众们就忍不住感叹起来,继而便是雷鸣般的掌声轰动全场。
“来,举起右手,向看台慢慢地挥动……”
叶飞听到耳边响起裁判师兄的声音。他惊讶地抬头看去,裁判师兄正对着看台雍容地挥手致意。他犹豫地举起手,学着师兄的频率挥手。
“对,脸上带点腼腆的笑容,知道怎么做吗?露四颗牙,下颔微收,眼睛瞪大,目光微微向上,对对对。跟着我慢慢地转身,对每个角度都照顾到。”
虽然师兄的声音细如蚊蚋,但叶飞听得十分清晰,立刻照着师兄的指示去做。掌声顿时响了三分。
这么折腾了好一会儿,裁判师兄才带着叶飞走下擂台。
“接下来的守擂战你就弃权吧。”
叶飞点点头:“正想和师兄说呢,让师兄先说了。”
裁判师兄笑起来:“我还担心你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呢,不错啊,还挺机灵的。”
叶飞也笑了起来:“师兄谬赞,师弟我应付了这一场之后,心力已经有些跟不上。再来一场,可就得吐血了。”
“哈哈!”裁判师兄停下脚步。
叶飞疑惑地转过身看着师兄。
“说起来,师兄我还没自我介绍。我乃是铸剑峰的内门弟子,姓徐,单名一个池字。以后还请叶师弟多多来我们铸剑峰交流,哪怕是来玩耍都是好的。”裁判师兄笑着比了个剑指。
叶飞赶紧规规矩矩地站好说:“徐师兄好。今后还请徐师兄多多指教。说来惭愧,师弟的恶名,宗门上下早已经传遍。还请徐师兄莫要嫌弃。”
徐师兄仰头哈哈一笑:“今日之后,叶师弟就将恶名换美名,一举成名天下知。不骄傲是好事,但也不能妄自菲薄啊。”
叶飞躬身说:“是,谢师兄教诲。”
“那,我们就到这里吧。师兄我还要去赶下一场比试,就此别过。看,接你的人也来了。”
叶飞抬头一看,余师兄带着自己的便宜爹娘,正站在他身前。
“父亲!母亲!”叶飞高兴地叫出声来,兴冲冲地扑了过去,把叶老板撞了个趔趄。
“你这孩子,还是这样不稳重!”叶老板老怀大慰,蹲下身把叶飞抱了个结实。
老板娘在旁边轻轻咳了一声,顿时将叶飞和叶老板惊醒。两个人顿时爬起来,向着老板娘打躬作揖,陪笑不止。
只见老板娘蹲下身来,把叶飞抱了个结实,心痛地说:“唉哟我滴儿哟,也不知道在山上吃了多少苦,这身段都……呃……都健硕许多……”
老板娘顿时收起了心里的哀愁,跳起来拎着叶飞的耳朵数落起来:“小子你在山上到底学了些啥?三年都不下山,天天跟老娘说闭关修行,就给我修出这一身肥肉来?啊?我滴儿哟!你上山的时候是个粉妆玉琢的小公子,现在你就是只猪!猪啊!”
余师兄哪里见过这个阵仗?他站旁边尴尬得要死,只觉得叶飞也真是不容易,一会儿被拉着耳朵被痛骂,一会儿又被老板娘用力搓揉着肥肥的脸蛋……
糟糕的是,老板娘的形象雍容华贵,和他自己的母亲形象差不太多。余师兄立刻代入了自己被自己老娘揉圆搓扁的情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行了,不能这么下去!余师兄小心地说:“叶叔叔,叔母,您看,这里人来人往的,咱去看看小瞳吧?”
叶老板在旁边手足无措,余师兄说的话就像久旱甘霖一样。他立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抚着老板娘说:“夫人,今天就饶这小子一顿,我们还有个闺女呢!儿子不争气,咱看闺女去,好不好?”
老板娘动作一顿,把叶飞摔了个嘴啃泥,转身就跟叶老板相扶相携而去,连回头看一眼都懒。余师兄心生恻隐,偷摸着过去把叶飞搀起来:“师弟啊……师兄若早知师弟如此水深火热,怎么会对师弟冷嘲热讽呢?真是我见犹怜……”
叶飞心里琢磨,师兄你这词是不是用得有点问题?他按下不提,笑着抬起头对余师兄说:“师兄,谢谢你。你别在意,这是我家里特有的表达亲情的方式。”
余师兄脸上抽了抽:“呃……师弟家里还真是别具一格……”
“师兄啊……你看,仙凡两别。师弟再愚钝,身份也是宗门精英弟子。而师弟的父亲只是个宗门外城的客栈老板,靠着宗门吃饭。若是家人计较起身份来,相敬如宾,那日子如何过得?”
叶飞的声音不大,却如黄钟大吕一般撞在余师兄心头。
自己的父亲,御剑门门主,和自己相处起来就像是最严苛的师父一样,晨昏定省时问的永远是修行的进度。他以为家庭就应该是父慈子孝,父母和美,但父亲冷冰冰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家里根本是个牢房。
今天看到叶飞家里的相处方式,他才猛醒。每个人和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个家庭和每个家庭的气氛自然千差万别。他余玉成何德何能,从来不去主动和父亲搭话,却何德何能来质疑父亲没有给他足够的关爱呢?
“师兄?余师兄?”叶飞看余师兄愣愣地站在那儿发呆,过去摇了摇他的袖子。
“哦!啊!嗯?怎么了?”
“师弟家爹娘去远了,师兄还来不来?”叶飞那张肥脸现在在余师兄眼里,感觉倒也并不显得令他憎恶了。
“师弟,师兄我想起来有别的事情,今日不能陪师弟尽兴了,师弟好好服侍二老。师兄告辞!”
叶飞奇怪地歪着脑袋“咦”了一声。余师兄已经顾不得和他解释,只想着赶快回到门中,与父亲彻夜长谈,以解心中块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