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莫月琪回到月国的第七天,依然闭门不出,对于那些前来拜谒的官员们也只是称病,一躲再躲。
今日却破天荒地接见了一个人。
“听说你回来了,没想到是真的。”
“怎么?看我回来了想找我算账。”
“二公主说笑了,草民哪有那样的权利,只是许久不见,想看看公主是否一切安好。”
“够了,我可不想和你这种烂好人一直回忆过去。”
转过身,面对着身后坐在木质轮椅上的清瘦男人,莫月琪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心虚愧疚,但很快就恢复了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
男人却只是笑,弯着的清澈眸子像是能看穿一切一般:“过去什么的,我放下了,公主也是,那样才是最好的。我只想知道公主未来想要如何?”
“和你有关系吗?”
莫月琪怒视着男人,他的身后是盛开着的白玉兰花,一棵树上满满的都是,一片雪白。
风过,玉兰花瓣洋洋洒洒,有几片落在他的衣服上,同他那一身月牙白锦衣相融,很是美好的场景,可看在莫月琪眼中却是那般刺眼。
这个男人本来可以活的更好的,甚至可以说不比冥月差,可只因为他选择错了道路,才会导致今时今日的下场。
而一切的一切罪魁祸首都是她……
“和我有关系,”捡起衣服上的花瓣,男人苦笑,笑容里满是无可奈何:“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管公主,可我做不到。当初是如此,现在也是一样,因为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公主昔日的未婚夫,纵然公主不喜欢草民,草民也愿意一厢情愿的追随。”
“够了!”
握拳,莫月琪很想上去给这个痴情种一巴掌,可她心里上却怎么也舍不得,她总是记得的。
这个男人曾经有多意气风发,多么为人所敬仰所喜欢,可都因为自己,他从云端跌入了泥潭。
他叫木林臣,曾经是当朝丞相的嫡子,就如同男尊国丞相家嫡女一般,因为身份,木林臣在月国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物。
再加上长相出众,才华横溢,在政事上颇有见地,更是为无数官家女子所喜欢,甚至很多女子许了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那个时候的木林臣和冥月并称为月国的“白夜公子”,那“白”字代表的便是如同阳光一般温暖柔和的木林臣。
女皇陛下也很是赏识木林臣,便赐了十六岁的木林臣与十岁的莫月琪两个人婚约,只等莫月琪到十六岁,便可成亲。
只是,莫月琪在子翰国见过顾轩辰之后便对他芳心暗许,再加上与母皇素来关系僵硬,更是对这个婚约愤恨不已。
于是,为了让这个男人配不上她,年幼的莫月琪一手制造了当年轰动一时的“公主被绑架”事故。
那一日,她约了木林臣去郊外玩耍,然后“不幸”遇到一群山贼,那群山贼意图对公主行不轨之事,木林臣为了保护她,以一当下数十人,再阻拦了那些人的同时,也被打断了两条腿,落下了终生残疾。
这之后,木林臣便主动向女皇提出解除婚约,因为他觉得残疾的自己配不上高高在上的公主,女皇也应允了,再然后,这个人入了佛门,带发修行。
但莫月琪觉得这个人是因为知道了一切才提出的解约。
因为那个时候,他看到山贼时没有一点点的惊慌失措,反而是第一时间看向了躲在一边的她,眼底有着痛苦失望还有一闪而过的遗憾。
那一眼,直至今时今日想起,莫月琪还是会觉得心有所惧,因为那里面影射的是她的罪恶。
“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好过的话,就离我远一点,我不想看到你,你知道吗?”
咬着牙说出这番话,莫月琪知道这是极伤人的,尤其是对于这个痴情的男人,但她不能不说,她已经害了这个人一次了,她不想再来第二次。
“我知道。”
将花瓣放在一边的树下,木林臣一直记得那一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落红陨落了依然守护着花朵,他也是一样。
这一生无论如何,他都要拼尽全力护她周全,这是他很久很久以前就对自己许下的诺言。
“但我果然还是不能如公主所愿。这一次不比过去,太多太多的未知,无论如何草民都要看到公主渡过难关那一天。”
他的声音依然是虚无缥缈,就好像他不是活在世间的人一般,但那种坚定还是让莫月琪心神颤动。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明明我害了你,让你失去了一切,你为什么还要如此?”
“……草民说过两个人同时忘却过去,才是最好的结果,所以公主不用太过自责,至于为什么?草民从不去想,因为一切都是随着心罢了。”
这一次原谅我的欺骗吧?
看着面前如同烈火一般美艳动人的女子,木林臣心下只有眷恋,他不想交代一切,如果非要说的话,他希望是在风波之后。
前提是,他能活到那时。
“那你想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莫月琪总觉得这人说话像是交代遗言一样,完全没有一点点的生气,这一点让她忐忑不安,她甚至想变成他肚子里的蛔虫,好知道这个傻子还要做什么傻事。
“公主,与三公主之间的对峙从刚刚开始,不管你愿不愿意,为了月国,为了你以后可以安然的活着,你都不能再任性离开。所以请允许草民在一旁辅佐你。”
“……我,知道了,随便你吧。”
…………
苗疆这一片的气候明显比月国其他地方还要潮湿闷热,辞镜也总算明白这里为什么能养蛊虫了。
夜半,两个人把窗户都支开了却还是热,辞镜不得不像个壁虎一样紧紧地贴在顾轩辰身上,才能感受到一丝凉意。
“这样好些了吗?”
拿出折扇,顾轩辰认真的替辞镜扇着风,还不忘把她的发髻解开,将头发顺到后头,也好让额头那边透风。
“嗯,不过轩辰你还是别扇了,扇的手酸我会心疼的。”
“没事,等你睡着了,我就不扇了。”
在辞镜的额头落下一吻,顾轩辰反倒感谢这边的气候,在子翰国的时候这丫头可没有这么黏着自己。
看来以后冬天的时候得去把她带过来住,这样就不用被她嫌弃像冰冷一样冷冰冰的,把被窝都弄得凉嗖嗖之类。
第二天,辞镜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身边人,一只手还半撑着,保持扇扇子的姿势,顿时心里又酸涩又甜蜜,这个人,也有这么傻乎乎的时候,真不像他。
两个人简单梳洗换了套衣服以后便出了门,家里面什么都没有,要吃饭还是得出去买。
揉着空荡荡的肚子,辞镜算是明白什么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了。
只是这边的街市明显比月国都城里要冷清多了,一条小土路旁边是几家看起来很破落的店铺,看起来没什么客人。
倒也正常,毕竟这边看起来更像是自给自足的经济状况。
走进一家门口在蒸馒头的店铺,辞镜硬是点了一碗胡辣汤,两个馒头,四个包子,听得小二瞠目结舌。
顾轩辰明显内敛多了,只是要了一碗白粥还有一只馒头。
事后证明,顾轩辰的决定简直是太聪明不过了,辞镜在喝完汤吃完一个馒头两个包子以后,就怎么也吃不下了,剩下的,都给他了。
过程中,倒是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两个人被进店查看情况的几个官兵模样的人拉住盘问。
其中一个人开口便是:“我看你们两个很面生啊!叫什么名字,住在何处?”
辞镜还在发愣呢,毕竟吃东西的时候她是没法思考的,顾轩辰倒是及时接上了。
“回官爷,我们是住在街边上的,因为家里面没有余粮了,就出来买点东西填肚子。小民叫顾平生,这是我家夫人林小悦,在人头簿上有登记的。”
“哦,”看顾轩辰交代的清楚,那官兵点点头,又问:“你们家不种地的吗?怎么粮食都没有了。”
“官爷是这样的。”
“你别说,你家娘子来说说看。”
官兵可没有忽视一边辞镜呆呆的样子,既然是排查,还是认真点好。
只不过这对夫妻还真是越看越好看,虽然皮肤黄了点,但是五官精致。
“啊!官爷你看看我和我夫君的手便知道我们不是种庄稼的人,我们俩是替人看病的。”
“看病?”
官兵明显不太相信,虽然这两个人细皮嫩肉的的确不像是种田人,但苗疆这边似乎没什么正经大夫,都是那些个巫医,这两人也不像是会神神道道东西的。
“那你说说,我健不健康。”
另一个官兵干脆直接考了起来。
辞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有些犹豫地回答:“官爷我看你其他地方都还可以,但那方面似乎有些不加节制,脸色暗黄,眼下浮肿,唇瓣苍白,舌苔发黄,一看就是过度纵欲。这样一天两天还行,时间久了,对体内脏器都有损失,您还是小心点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