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意识到不对，向着身后看去，属下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不好！
瘴气有问题！
不敢再迟疑，正要准备掏出衣服口袋里的烟火示警时。
身体僵在原地。
不要说示警，连一个手指都动不了。
队长心中惊骇，他中过表征类似的毒，被毒系尸王抓伤手臂的那次。
全身麻木，能量迟滞，眼睁睁等死。
若不是同伴救援及时，坟头的草怕是两米高了。
叮铃铃——
铜铃声再次响起，不再是遥远的音符，声音就在耳边。
队长意识越来越模糊，眼眸混沌，用尽全力抬起头。
隐约中，看到了天神的影子。
应该是神灵吧？
还是恶魔？
氤氲雾气中，人首虎身的怪物直立行走。
赤红面颊，银色长发，周身数条火龙盘旋，声势如神魔降临。
巨人身上的气质没有半点阴邪之气，反而闪烁着赤红色神辉。
神，要毁灭彩云？
也是，换做他是天神，同样会抹除掉那群本就不该存在于世的巫蛊。
她们比丧尸恶心百倍，千倍，万倍！
黑暗中，巨人身后，走出一位少年，嘴角挂着冷笑。
二十岁不到的稚嫩面容，脸颊上布满了乌青色纹路，隐隐散着黑气。
纹路五分似血管，五分似刺青。
黑气与雾气中蕴含的气息完全相同，某种尸毒。
死人？
活人？
看不出，少年没有丧尸的能量波动，也没有人类该有的生机。
一具死尸。
一具会动的死尸。
不知从哪来的想法，突兀的出现在守卫队长脑海里。
这是他最真切的直觉，面对尸体的直觉，面对死亡的直觉。
无尽恐惧让他全身颤抖，裤子浸湿，拼了命想要逃走。
用尽全力，腿脚迈不出半步。
试图激活异能，能量蜷缩在丹田深处纹丝不动。
等死的感觉比死亡本身更恐怖，队长直挺挺的昏死过去。
姗姗来迟的女孩抬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能量涟漪荡开。
雾气中有嘶吼声回应，杂乱脚步声安静下来。
女孩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双眸淡蓝色，棕色长发披在肩头。
肌肤超级白，五官立体精致，不像九州人。
女孩看向少年，躬身行礼。
“主人，接下来怎么做？”
“要屠城吗？”
少年没有回答，踏着雾气飞向空中，站在巨人肩膀上。
视线停留的方向是春城核心位置，城主府。
沉默许久，表情犹豫。
“希琳，你说他们会听我的话吗？”
“我是说，把蛊巫杀干净以后，彩云之南会不会认一个新的主人？”
“滇氏经营太久了，我有些担心。”
女孩弯起嘴角，浮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修长身材衬托着优雅的举止，仿佛从古典油画中走出的女神。
“主人，我呢？”
“你不远万里把我从楼兰带回来，就没有担心过我会不会听话？”
“我自小信奉太阳神，厌恶死亡和尸体。”
“现在呢？”
“你说出口的命令，我可曾有过一次违背，从未有过！”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可曾相信过我的忠诚？”
少年默然，不知该怎么回答，视线穿过重重迷雾，凝视着远处重叠的深山。
那里是哀牢古城的所在。
他看不见，却又看得见。
“也是，认不认由不得他们，大不了杀一半留一半。”
“彩云真的是个好地方，我舍不得离开，更舍不得毁掉。”
“有人才有城市，只有尸体可不行。”
希琳笑容不变，歪着头看着少年。
“夜冥，向夜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呢？”
“还要多久你才会信任我，一年，十年，还是一百年，一千年。”
“我在沙漠里躺了四千年，我不害怕等待。”
“从来都不怕。”
“我想要一个时间，一个准确的回答，让我的等待看起来不那么像个笑话。”
少年踏着雾气回到地面，站在女孩身前，嘴角挂着微笑。
两人同样的微笑。
不同的是，一份阳光般温暖，一份月光般冰寒。
“既然如此，那你就再等四千年，等到我能在你身上篆刻下赶尸符文。”
“我很好奇，你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篆刻不了赶尸符文的尸体，我从未见过，古神残躯也不行。”
“你有没有话要跟我说？”
希琳眼眸被针扎了下，侧过身子，微微低下头，语气弱了些。
“没有。”
“我早就死了，四千年前就死了，死的不能再死。”
“你唤醒的我，反过来问我？”
“遇到你之前，我没有觉醒，没有成为丧尸，没有降临传承...”
“什么都没有...”
“我就是一具干瘪的尸体，还不是你自己赶尸术学艺不精。”
“怪我？”
希琳是一具干尸，出土于楼兰古国，死于四千年前。
末世前，夜冥在博物馆见过一次，便心心念念想把她弄到手。
那时的希琳只是一具干尸，血肉干瘪，肌肤如同破旧腐朽的皮革。
此时柔顺的棕色长发，那时也不过是一团枯草。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道理。
夜冥出身赶尸人世家，自小与尸体相处，喜欢尸体，厌恶人类。
对他来说，与死人作伴远远比与活人作伴让人开心。
死人不会害人，不会生气，不会大吵大闹让人心烦厌恶。
活人会。
他喜欢的是那具千年古尸，不是眼前这位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女孩。
夜冥知道自己的想法，也知道希琳的想法。
他不知道的是，怎么让女孩相信自己的话，相信自己的喜好。
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从来不相信事实。
他不是没说过，说过无数遍，对方怎么都不愿意相信。
希琳认为夜冥不信任她才不让她近身，不愿接受她的心意。
夜冥厌恶人类，厌恶一切尸体以外的活物。
希琳可以待在他身边，距离他三米之内还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
他舍不得女孩离开。
可惜不是感情，是价值。
赶尸人和尸奴在阳光下战力会降低三成，防御仅存一半。
希琳觉醒的异能独特，可以让赶尸人和尸奴免疫阳光灼烧。
纯属意外惊喜。
夜冥看着身边精致如洋娃娃一般的女孩，笑容温暖，内心彻骨冰寒。
视线落在她修长的脖颈之上，掩不住杀气。
想着，如果女孩再死一次，做成干尸或者炼成尸奴。
到时，有没有可能保留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