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耳在屋外转了一圈后来到马厩旁,恰好看到一名杂役抱了一捆草撒在食槽内喂马。见有人过来了,杂役掩饰不住惊慌地问道:“这位贵客不在上房休息,怎么跑到此处贱地来了?”
重耳盯着杂役看了一眼,淡淡地说:“我来看看我的马。”
杂役神色闪烁地躲开了重耳的目光,慌乱道:“这些马由小人照应,贵客尽管放心!”
重耳点了点头,走到自己的马前,他假意伸手抚摸马鬃,突然伸手从马槽里捻出几棵草,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随即看了一眼杂役,也不说话。他弯腰把这捆草从食槽内抱到不远处的空地上,取出随身携带的火石子,将草料点燃烧掉了。
杂役慌乱地看着重耳问道:“贵客——这是要做什么?”
重耳的目光落在火苗上,也不看杂役,他冷冷地说:“这种草若给马儿吃了,不到半个时辰,它们就会没命。而马死前会因异常痛苦而发癫发狂,若是正好有人骑行,这人多半也活不成了!”
杂役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慌乱地喊道:“哎呀!对不住,真是对不住!小人不知,小人真的不知!这些草都是附近的乡民打来卖给我们的。”
重耳这才转过身来,目光凌厉地看着杂役道:“以前不知不是你的错,我现在告诉你了,你以后多留神吧!”
杂役惊恐地点头离去,重耳注意到他的眼角闪过一丝阴狠。
今晚必有变故,他赶紧来到晋使的房间,敲了三下门后推门而入。晋使刚脱了官服,正坐在榻上脱靴准备就寝,重耳催促晋使道:“这地方不能投宿,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晋使以为重耳在开玩笑,呵呵一笑道:“公子说笑了。这天色已晚,前后都是荒原野径,咱们好不容易寻到这家客栈,我们不在此处投宿,难道要路宿荒野吗?”
重耳正色道:“你听我说,我刚才在马厩看到有人将毒草掺在草料里喂马!”
晋使面色一变,嚷道:“有这样的事?那我明日可要跟店主好好理论一番,这住宿和饭食的花费得给我减半!”
晋使的心真是大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明天和店家理论饭钱和住宿费。
重耳焦急地说:“不是花费多少的事儿,我觉得——”
晋使打断他的话,直摇头说:“哎呀,公子啊,你真的太多虑了,其实……”
这一次,晋使的话也被打断了,不过打断他的是楼下的喧哗声,紧接着又传来刀戈相碰的声响。
重耳与晋使同时变色,出事了。重耳跃到门前一看,只见一伙黑衣人正与晋使带来的兵士厮杀。黑衣人众多,看身手都是一流的高手,厮杀中晋使带来的兵士们已死伤将近一半。
重耳抓起案上晋使的佩剑,就要往楼下冲去帮忙,晋使牢牢的抓住他的手道:“公子万万不要逞强!我们这些人就是要保护你的!只要你安然无恙,我们才算完成使命,还请公子留在房中。”
晋使说完,从重耳手中夺过剑,冲下楼去,他一边挥剑与黑衣人打拼,一边喝问:“你们是何人,胆敢行凶!”
黑衣人也不答话,但出手狠绝,招招致命。晋使一个不防,被黑衣人逮住空当,一剑刺入腰腹,立刻血染白衣。剧烈的刺痛让晋使踉跄后退,手一抖,剑掉落在了地上。黑衣人得手后,立刻挺剑上前,一剑直逼晋使命门。
重耳见状,再也按捺不住,从房间里飞身跃了出去,一个地滚捡起晋使失落的佩剑,直刺黑衣人心脉。黑衣人没想这小子竟如此好身手,中招倒地,死前大呼着:“是他!杀死他!”
其他黑衣人听到号令后,同时放弃了与兵士们的缠斗,全都朝重耳围了过来,同时迅速掏出弩箭对准重耳。眼看着弩箭就要发射,万分危急之时,晋使拼死挡在重耳身前大喊:“公子,快逃!”
“那你们呢?”重耳死死的抓住晋使,想带他一起逃出。
晋使摇头道:“公子身系重责大任,不必顾念我等,公子一定要平安回到晋都,面见国君,有要事……”
晋使话未说完,黑衣人便众箭齐发,晋使肥胖的身体瞬间扎满了箭。晋使一面死撑着挡在重耳的面前,一面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将重耳用力一推。
重耳借力跃上楼梯,朝二楼房间跑去。他刚冲入自己的房间想要拿包裹,不料追兵已经破门而入。重耳一脚踢开窗子,手拽房中幔帐借力一荡,从窗子飞身跃了出去,跳到了对面房子的屋顶上。
黑衣人们被倒塌的幔帐暂时挡住了去路,这时,一个黑衣人打开重耳的包裹,从里面翻出重耳的公子令牌递给头目说:“是公子令牌。”
黑衣人头目仔细检查了令牌,目露森光道:“没错,就是他。可惜啊,让他跑了。”
重耳死里逃生,众黑衣人们都看着头目,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黑衣人头目一思忖,吩咐手下先放把火将这里全部焚毁,毁尸灭迹。随后让剩下的人跟他继续追杀,他的声音嘶哑冰冷:“这附近荒原百里,他没有马,肯定跑不了多远。就算要屠村,也要将重耳逼出来!”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又有追兵在后,他丝毫不敢停留,先离开这里要紧。但想到晋使方才因他蒙难,心中一阵抽痛,突然,他发现客栈的方向火光冲天,那帮杀手竟然放火烧了客栈!
重耳一惊,不仅为晋使和兵士们的尸身不保而痛心,更担心客栈里的其他人也受此牵连。这一失神,脚下的屋顶突然塌陷,他脚下一空,整个人从屋顶跌了下去,落入黑漆漆的水里。
水里又脏又臭,他拼命扑腾着,好不容易才折腾到边沿。四下环视后,这才发现自己跌落的房间,恰好是一个水窖。这水窖颇深,水面十分浑浊,水面上浮着一些瓜菜,不知这水窖是干什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