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那位大老爷,可真是青天大老爷。听说咱们村子天寒地冻的之后,特意给买了牛,还有犁具,对了,还给买了好几头骡子呢。灵玉,这样的老爷,肯定是一位
跟包青天一样的大好官,爱民如子呢!”
魏三娘一面打着络子,一面听着一旁的翠儿喋喋不休。
整整一个上午了,她的嘴巴就没停过。
这也难怪了。
自打楼明城派人送来了这些个东西之后,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整整三十头牛,五十头骡子,更别提还有许多的犁具,甚至还送来了几张质地精良的弓箭。
村子里面的人都认为这一定是包青天转世,甚至还有老人家对着来人磕起头来。
只是,送到她家的骡子,一旁的人还捧着几匹绢布。
“我们老爷说了,这是给小姐的一点心意,还请夫人务必收下。”
说罢,也不管魏三娘要不要,将布匹放在土炕上便转身离去。 无奈,她只有将这扎眼的东西收起来——开玩笑,虽然楼明城选的是最不显眼的豆青,可是这里的人穿着全是粗布,这绢的料子一摸便知,她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
烦。
“是啊。”
她随声附和:“真是位好人呢。”
表扬完了楼明城这位青天大老爷,翠儿话锋一转:“说起来,那天上你家的那位少爷,当真是认错人了?”
“嗯,是认错了。”
魏三娘扯起慌来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听说他家的女儿走丢了,跟我们小燕年岁差不多。跑来看是不是呢。”
“呸!”
翠儿一听就怒了,原本好好的脸瞬息万变:“你咋没滋他一脸奶,让他瞧瞧?拍花子的还能产奶不成?看着人模狗样的,也不瞧瞧,小燕那鼻眼跟你多像。”
她这豪气的话听的魏三娘有些尴尬,将手中的红绳打上最后一个结,放在竹筐里面:“发现认错就走了,往后也不会来往,没事。”
“哎!”
翠儿叹气,悄咪咪的对着她耳边:“我还以为他是小燕的亲爹呢,白为你高兴一场。”
魏三娘真是哭笑不得:“你放不是还骂他来着......”
“那能一样嘛。”
翠儿振振有词:“他是将你看成拍花子了,我当然生气。可他若是小燕的亲爹,你和小燕不就不必在我们这种穷地方受罪了嘛。真是可惜......”
一面弄着自己面前的络子,一面还嘟囔呢。 魏三娘耐心道:“小燕的爹,已经不在了。何况他就是个路人罢了,别再提了,咱们好好的打络子吧,这一回我看你们编的都好,也比上回更快了,指定能多买几文钱
回来。” 她画的这张大饼,顿时让妇人们高兴起来。这一刻,什么贵人,什么大老爷。也比不上自己即将要多赚回来的几文钱重要。于是,大家都专心致志的开始打着自己手
里的络子起来。
这一回,因为大家的络子编的都是又密又好看,价格直接翻了一翻。
村子里面的妇人看这么赚钱,一个个都心痒痒,又因为上次的离去而不好意思。一个个借着送鸡蛋,木耳的借口,在院子门口别扭的蹭半天不说话。
还是魏三娘一眼识破了她们的心思,笑着说:“明天早上大家带着凳子,直接来我家吧。”
“不许来!”
翠儿气鼓鼓道:“原先灵玉好心叫你们来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不识好人心。现在看赚钱了,眼热了,又要来贴了,你说你们咋好意思呢?”
妇人们被说的面红耳赤,讪讪便要走,被魏三娘给拦住了:“嫂子不嫌弃的话,明儿就过来吧。我也就这点手艺了,你们要是看得上的话,我就教你们。”
妇人们自然是巴不得,一个个感恩再三的回了家。
“你啊!”
翠儿气的直跺脚,恨铁不成钢道:“心就是太软,就该多晾晾她们的。”
“算了,上回也是我考虑不周。大家经常下地干活,丝线又娇嫩,不小心弄坏了多心疼啊。明儿我打算弄些麻线,先叫她们用这个练手,等熟稔了,再用丝线。”
翠儿属于刀子嘴豆腐心的,白眼一翻:“但愿人家能领你个情才好。”
可是嘴角早就翘的遮不住了。
日子一天好过一天,等到河面的冰软了,岸边的柳枝抽出嫩芽的时候。人们脱去了厚重的棉袄,院子里头,家家户户的被面拆洗的干干净净,接受着阳光的晾晒。
天地里,耕牛套上了犁具,慢悠悠的在田地里走着。身后留下了一道道的沟壑,那是人们的希望。 现在的村子里面,妇人们的地位可比男人要高了。她们心灵手巧,一个月里竟然学会了三种花样,而且编的又快又好。给家里赚下了不少的钱。白糖也不再是年下才
能吃的稀罕物,如今翠儿家里,时常会泡上一杯俨俨的汤水。拿粗碗分成三份,虎子,二牛和嫣儿,三个孩子喝的甜到了心里。
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大家的脸上纷纷挂上了笑容。
只是——
“你来做什么?”
魏三娘望着院子里面的男人,面露不悦。
这已经是第三回了。
她原本以为,那一次的相遇,不过是个意外,楼明城很快便会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就如同过去一样,让她彻底的随风一起逝去。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又不期而至了。
第一回,说是从前走南闯北,沿途买了不少的东西,都是给嫣儿的。
第二回,说是在路上瞧见有一样萝卜蒸糕,吃着软烂可口,还对小儿消化十分有利,特意送来。
这是第三回。
魏三娘面无表情,望着他,平静道:“这一回是什么?玩具,还是吃食?”
若是旁人,听了这话,只怕会尴尬到无以复加。
然而楼明城,却微微一笑,似乎她方才那种不客气的话,只是跟自己在打招呼一样的平常。
“都不是。”
他提了提手中的包裹,好让魏三娘看的真切:“我是送这个来的。”
“楼明城。” 终于,魏三娘失去了全部的耐性:“我跟你说了,你往后不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