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来的格外的迟。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已经是腊梅朵朵绽放了。雪后的天放晴,阳光明媚,然而那薄薄的积雪却在地上不化。众人还是头一回见这般景象,不由都纷纷道奇。李小妹在琼华的指点下,高兴的拿着瓶子,
对着花蕊将那几乎透明的一层雪收集了。埋在地里,等来年用来泡茶,看看是不是跟《茶经》上说的那般神奇。
安安已经会叫娘了,整日爹爹和娘叫个不停,也不知道谁教的,竟然还摸着魏三娘的肚皮叫着妹妹妹妹,哄的大家哈哈大笑。
庄子上的管事送来了新鲜年货,小厨房里热闹非凡。阮琼华指点着做了一道醪糟鹅掌,引得魏三娘吃了好几个。
从二十三开始,府上就开始忙活起来。魏三娘如今身子重,也不大爱操心,家里大权都在儿媳妇手里。她最长做的便是披着厚厚暖暖的大氅,站在廊下看着儿媳妇们指点江山的样子。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屋子都换上了棉布帘子,丫鬟下人们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将军素来大方,如今管家的大少奶奶也是持家有道,李家上上下下没有不服气的。
三十这天晚上,一大家子围着院子里面点了烟火。当烟花升到最高空绽放的那一瞬间,李泾之的手也轻轻的环住了魏三娘的腰,两人相视一笑,而后,她的脑袋微微偏移,靠在了他的肩上。
月朗星疏,看样子,明天一定是个好天呢。
大年初一的早上,李琰牵着阮琼华的手,李琢怀里抱着粉雕玉琢的安安,身侧跟着身形圆润的张氏,一身蓝色锦袍的李瑾则站在后面。三兄弟一起对高堂行礼,说着吉祥话。
哥哥们下去之后,李眉亦则笑嘻嘻跪下磕了个头,摸着比哥哥们都要沉甸甸的小荷包,甜甜的笑了。
过年按照规定,一直可以休到上元佳节之后。短短的十五天一晃而过,又等河面的冰软了,便到了二月初二。
二月二,龙抬头。
而魏三娘定下的日子,也在这一天。
一大早的,她便吩咐下去,除了马大哈李眉亦之外,两个儿媳都知道这是要给小叔子相看媳妇了。提起百倍精神,而张氏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些浓浓的担忧。
“二丫。”
她看着忙前忙后的妹妹,张氏有些不忍:“不然,今儿你就歇歇吧......”
毕竟妹妹曾经对三郎情根深种,倘若心里不痛快,也是能理解的。
见她这般,二丫先是一怔,随后哭笑不得:“姐你想哪儿去了,我现在对三哥只有兄妹之情,丝毫没别的。婶子今儿宴请的人多,琼华姐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我去帮着打打下手。”
“你...不难受?”
张氏安慰:“在我这里,没什么不能说的。可千万别自己憋着。”
二丫摇了摇头:“不难受,姐,我先不跟你说了。这些牌子我得拿去给琼华姐了,你也不必操心,今儿人多手杂,叮嘱乳娘看好安安。”
见妹妹神色清明,张氏这才放了心,不由笑道:“知道了,咱们两个,如今可颠倒过来,都不知道谁是姐姐谁是妹妹了。”
二丫跟着回笑:“从小你护着我,如今我长大了,做你姐姐也无妨。”
“去。”张氏作势拿了帕子要打她:“越发的没大没小,还不快去,别叫琼华姐等久了。”
“那我去了哦。”二丫扬了扬手,身后婢女端着托盘便跟着离去。
她走后,张氏遥遥望着,眼中笑意不减。
阮琼华那边等着急,二丫一路便也走的很快,过了垂花门时,没留意,碰的撞到了一个人身上。鼻子一酸,下一刻便捂了上去。
还没等抬头瞧呢,便听到一声娇诧:“哪个不长眼的奴才,也不睁大了狗眼看清楚。”
二丫放下手,顺着望过去,便瞧见一个身穿嫩牡丹缠枝夹袄的小姑娘,领口和袖口都用银狐皮滚了边。毛茸茸的十分可爱,一张红润小脸上杏眼圆瞪,虎虎生威的瞪着自己。
今日来的都是与李泾之交好的,非富即贵。二丫并不愿意与人交恶,本打算陪个不是将事给敷衍过去的。却不成想,不等自己开口,身后小丫鬟憋不住了。
“你又是哪里跑来的,冲撞了我们姑娘不赔不是,反而还肆意辱骂,真是好没教养!”
眼前那姑娘顿时瞪大了眼睛望着她,咬牙切齿,快速上来。以言而不及迅雷之势,在小丫鬟脸上重重的扇了一巴掌。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胆敢这么跟我说话!今儿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说罢,又是高高扬手,眼看就要落下,却被人在半空给截住了。
“姑娘。”
二丫面色凝重,望着她的脸,缓缓道:“虽然不知道您是哪家的千金,但是在别人家中这样放肆,想必您家高堂也不会坐视不管吧。”
“你!”
那圆脸姑娘挺着胸脯,冷笑:“我叫安紫茹,我爹可是兵马司统领,你一个小小的丫鬟,未免也太过放肆。”
安紫茹忽然阴冷一笑:“即便你是将军府的人,可不过命如蝼蚁,我就算是杀了你,将军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我的。”
“那你大可一试。”
一个突兀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众人一愣,扭过头去,便看见一个翩翩少年从垂花门后走出。
他一身月白锦袍,脚踩皂靴,头顶紫金冠。浓眉深目,薄唇紧抿,身材异常高大。
安紫茹的眸子猛然一缩,旋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瑟瑟发抖,犹如筛糠:“见,见过太子。”
太子?
二丫一愣,也跟着跪了下去。
拓跋弘厉声道:“兵马司统领安大人,我记得是一个带兵有素的将领,没想到其女竟然如此跋扈。看来父王真应该对他另眼相待了。”
安紫茹连忙哀求:“太子殿下,今日之事,都是此女......”
“住口!” 拓跋弘见她还要将脏水往别人身上泼,顿时怒不可遏:“方才我听的清清楚楚,明明是你挑衅在先。难道安大人在家就是这么教育子女的?一会儿我一定要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