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门铃就响了起来,关宗还在睡觉,翻了个身没动弹,大长腿从被子底下钻出来,不小心踢了一脚卧在床尾的郁煌。

这一脚把郁煌直接踢醒了,他迷迷瞪瞪地起来,一出门喊了几声小真,没人应声就一路吧嗒吧嗒地跑过去,费劲地把门开了。

“您好,您的快递麻烦——”顺丰快递小哥的满面笑容在看到一只山鸡开门的时候瞬间就僵住了,郁煌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仰头望着快递小哥,眼神里面满是真诚。

“——签收。”快递小哥费劲地说完了后半句,往郁煌身后看了看,没见到来人,更是一脸惊恐,你说猫啊狗啊的会开门不稀奇,一只鸡它到底是怎么把门打开来的???

“啊,来了来了,刚才在拉肚子,不好意思呀!”小真一路小跑着从卫生间里出来,冲快递小哥伸了伸手。

快递小哥见小真这么大点,问道:“小朋友,你家大人呢?”

“老爷在睡觉。”小真说,“你给我就行了,我收了很多份快递了!”

快递小哥见小真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蹲下来摸了摸小真的头,说:“乖啦,哥哥改天陪你玩扮家家,你把你家大人叫出来好不好?”

小真跳起来把快递跟笔一块儿抢了过来,天马行空地在收件人上面签了关宗的名字,利落地撕下了快递单子,塞进顺丰小哥的怀里,顺便把他推出了家门“拿好,不送!”砰得一声把门关了。

顺丰小哥怔怔地拿着手里头的快递单子,签在上面的字迹流畅,完全不像是一个三四岁小孩能写出来的,还有……他刚才没眼花吧??那只山鸡冲他挥翅膀了,那是挥手的意思吧?是挥手的意思吧?

第一天来上班的顺丰小哥就很好地复习了老师傅曾经给他上过的职业生涯第一课——收寄快递的顾客什么类型的都有。

小真把快递抱进屋,拿小刀撕开包装,郁煌踩在沙发靠背上好奇地看着,问道:“买的什么?”

“不知道诶。”小真也很好奇,他把包装撕开之后,发现是几件衣服,从里到外全齐活了,抖开一看,小真失望地说,“不是我穿的码……”

郁煌眨了眨眼,被他们闹醒的关宗赤.裸着上身单手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给你买的。”

于是郁煌的表情经历了从“……”到“????”再到“!!!!”,一瞬间就爆炸了,他兴奋地到处乱飞,最后飞到关宗怀里,在他赤.裸的上身留下了一簇又一簇的鸡毛。

关宗说:“去试试,不合适还要退货。”

郁煌兴奋地点头,直接在关宗怀里变成了人类的样子。

关宗:“……”

赤.裸少年的滑腻肌肤紧贴在关宗的身体上,垂到屁股的长发扫到了关宗晨.勃的下.体,关宗退后一步,把房门关上。

郁煌:“?”

小真吃醋地说:“哼,老爷也给我买过衣服,你炫耀什么呀!”

郁煌回头把衣服一件件地套在身上,都挺合身的,他穿好后不久,关宗也穿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关宗见他这身行头不错,问道:“怎么样?”

郁煌说:“合适!就是内裤有点紧。”

关宗:“我高估你了。”

郁煌:“?”

关宗说:“先吃早饭,带你去剪个头发。”

楼下早餐铺吃了豆浆油条之后,关宗就带郁煌去把头发剪了。郁煌看着自己一头长发一点点被剪短了,心疼得不行,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鸡毛都被剃光了一样羞耻,可最后剪出来的效果让他十分满意,看着镜子里穿着蓝色短款羽绒服牛仔长裤脚蹬马丁靴的清爽少年,郁煌心满意足,充满了新生活就要开始了的希望!

做好这一切之后,关宗就载着郁煌去了老火车北站,虽然闹鬼的消息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人不见少,反而多了起来,好几个年轻人都在脖子上挂了个单反围在那附近等着拍照,一副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样子,附近唯一一家星巴克里头挤满了人,瞪着一双双贼亮的眼睛往外头瞅。

郁煌嘴角抽了抽,说:“真是日新月异,以前的老百姓知道闹鬼一大早就关门大吉,现在都是上赶着往那儿凑,真不怕鬼啊。”

旁边一个老大爷忽然插话说:“是啊,现在的小孩提到鬼怪还会觉着兴奋,那些鬼啊怪啊的最喜欢吃这种天真无邪,没什么杂念,肉又嫩的小家伙了。”

郁煌:“……”

老大爷视线落在关宗身上,笑了笑说:“年轻人,你说是不是啊?”

关宗说:“是。”

郁煌:“……”他为什么总感觉话里有话?!

老大爷得到了肯定心满意足地拄着拐杖颤颤悠悠地走了。

在高铁还没通到a市的时候,老火车北站是重要的城市交通枢纽,虽然在郊区但周围一圈地界有交通带着都很繁华。后来经济发展,城市建设往外扩,高铁再一通,政府就决定另外修一个新的车站,老火车北站就被拆了,改建成一座菜市场。

说是菜市场,其实就是一条专卖瓜果、生鲜、日用杂货的小街,路很窄,大约就够两人并肩而行,隔了一条大马路是家全市连锁的大超市,穷奇出现的地方就在超市附近。

昨晚他们在微博上下载了很多张有关于穷奇的图片,郁煌拿在街上一个个问过去,年轻一点的都跟他兴奋地聊起来这次事件,中年的全拿一些科学理论来解释,什么海市蜃楼啊,什么能致幻的有毒气体啊,偶然碰见了几个中学化学老师,还就气体中可能存在的化学成分争得面红耳赤,恨不得大打一架。再老年一点的则是怕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干脆闭口不谈,远远地跑开了。

总之,忙了一上午,没一丁点儿收获。

午饭就在超市门口开的那家沙县小吃解决,郁煌一边扒着饭,一边说:“它是不是已经走了?那一魄说的话究竟可不可靠啊?我最怕的是穷奇其实是在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万一他想用那一魄骗我们,再闹出这么一点事儿想将我们骗走,好让它方便跑到别的地方去呢?”

“所以呢?”关宗头也不抬地反问。

郁煌懵了。

是啊,所以呢?难不成回去严刑拷问那个泥人,逼它说出来真话?可是谁能分辨得出来那一魄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啊!现在就只能有一点就查一点,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关宗说:“它还在这里。”

郁煌又是一脸懵逼。

关宗说:“气息很重,就在这附近。”

郁煌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他坐直了身子,拿眼角余光四处瞄着。

这家沙县小吃里大多都是在附近上班上学的人,一人点了一份套餐或者面,一边聊天一边吃着。店面不大,一眼望过去,除了厨房都能望干净那种,空调底下坐了两个男学生在聊lol,对面三个农民工在诅咒他们老板生孩子没□□,坐在柜台后的老板娘一直在偷瞟关宗,眼里头满是春水……

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藏住穷奇的地方,郁煌怕打草惊蛇,小声问:“他藏哪儿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关宗把面吃完,喝了一口汤,最后放下筷子,叫来老板娘结账,郁煌见状赶紧把剩下的饭扒拉完了,一爪子拽住关宗的手,冲着那老板娘特别大声地说:“爸!咱们走吧!”

关宗:“……”

老板娘:“……”

店里的客人:“这男的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大的孩子了啊,这是十几岁就生下来的吧?”

“是啊,看不出来,这爹当得这么早。”

“人家这么年轻娃都这么大了,可怜我还不知道自己媳妇长什么样哪儿的人多大了……”

关宗低着头一路把郁煌拉出了店,郁煌嘿嘿笑着,“开个玩笑,别介意。”

关宗踢了郁煌一脚,差点把郁煌踢翻在地上,郁煌稳了稳身子,忽然在地上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印记,“关宗!”郁煌嚎了一嗓子,“你看这儿!”

那个印记约有人类脚印的三倍大,却不似一般动物的脚印,倒像是一块模板倒扣在地上磕碰出来的印子。

“是穷奇的记号。”关宗说。

“这个记号是什么意思?他会像是狗一样撒泡尿来证明这里是他的底盘吗?”

“你会吗?”

“我当然不会!”

“那你怎么会认为他会?”

“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

关宗:“……”是他输了。

关宗蹲下来,在穷奇留有记号的地方摸了一把,泥土黏黏的,他捻了一小撮在指尖搓了搓,郁煌用一脸便秘的表情说:“万一真的有尿呢……?”

关宗眉头一挑:“你就不能别说话吗?!”

郁煌:“我就是担心你不小心摸了尿……”

关宗:“……”

郁煌:“好吧,我闭嘴。”

过了没多久,郁煌憋不住了,他挣扎着看着还蹲在原地研究记号的关宗,表情很是不好,最后忍不住拉了拉关宗的衣服,关宗不耐烦地回头,问道:“怎么了?”

郁煌支吾了几声,说:“我想上厕所。”

关宗阴沉着脸:“去。”

郁煌立马跟解放了一样,欢呼着往肯德基跑去。

关宗叫住他:“你干嘛去?”

郁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上厕所啊。”

关宗:“……”为什么一只刚下山进城的山鸡在人间界混得比他都熟悉???

这个点儿肯德基里人不少,女厕所门口排了长队,男厕所里一个人都没有。郁煌从被堵住的路口钻进去男厕所,刚解开裤子,就看到瓷砖上好像映着个影子,尿意一下子就没了。

那团影子很大,几乎覆盖了整个墙面,庞大的影子正在一点点地收缩,逐渐与郁煌被灯光投在墙面上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下一刻,一条光秃秃的手臂从郁煌的背后伸了过去,抵在墙面上,郁煌愣愣地回过头,顺着那条胳膊看向胳膊的主人。

皮肤黝黑的青年冲郁煌咧了咧一口白牙,笑嘻嘻地说:“hi~”

郁煌:“……”

随后,他另一只手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搭在了郁煌的另一边,将一脸懵逼的郁煌牢牢地圈在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

于是,活了这么久的郁煌第一次被壁咚了……而且还是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