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门前,旋开门把往里一推,护工冷不丁地猛扑了过来,中年男人往后一退轻松躲开了她。“你做什么?”他声音很低沉,带着不悦。
从我这里能清清楚楚看清他们的一举一动,听到声音的时候,那女人十分明显的一愣,然后支支吾吾说我跑了。
“什么!?”中年男人看上去非常生气,大声呵斥她道,“怎么可能?!不是让你说话小心一点不要让他起疑心吗?!”
“我……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察觉到的,他把我骗到床边上然后一下冲了出去。而且你不是说他没力气根本起不来床吗?”她靠在墙上有气无力地说,那模样就像是跑了我一个跟被拐了个孩子一样,魂不守舍的。
我心想就凭你们这些傻逼的智商也想骗小爷?第一句话就露出马脚了,我跟朋友从前是老同学,这件事情连几个关系好的同行都不知道,你一个小护工,甚至都不是单子的委托人,知道的是不是多了点。
那个中年男人原地踟蹰片刻,怒气冲冲道:“你这样子办事情我是帮不了你了,我花了那么多心血帮你,就叫你拖住他等我到,你都办不成。你知道我帮你做这件事情自己也冒了很大的险吗?害同行的事情一旦暴露出去,我基本就没有活路了。那个人现在跑了,我暴露的危险就更加大,你儿子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是帮不了了。”说罢,旋而欲走。
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我们大概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如今他自称同行人,也算是肯定了我的猜疑。说起来不是第一次见他,但应该还是第一次看清他的脸。年纪大致在四十到五十岁的样子,脸上皱纹比较多,显然长年累月在外奔波,但脸色依然算是红润,身体应该不差,只是那双眼睛略往里凹陷,深深的眼袋,一双眼周遭整圈都是浓浓的黑色。他不算显年轻的类型,只是那头乌黑的头发倒令我诧异,长且密,没有一丝丝白发。
“等等!”护工一把拉住他,“大师你可不能走啊,我家孩子能活到现在都是靠您啊,将来也得仰仗您啊,您不能就这么不管他了啊!”说着说着她开始哽咽起来,哭声愈大。
“别哭了!你还想把别人引来吗?”他怒道,“这件事情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一次我们可以说是用了釜底抽薪的法子,我把那个人引来,你用他的寿来补你孩子的命。他是行内人,寿金,而且还很年轻,一旦成功,你儿子可以很长一段时间高枕无忧。可要是失败了,就一定被被查出端倪,现在你叫人给跑了,你自己说,我还能怎么帮你?”
护工赶忙擦了擦眼泪,瞪着眼珠子道:“不,不会没办法的,我们再去试一次,把他抓回来。”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你当别人都是傻的?那小子入行不久,傻兮兮倒也没错,可你知道他身边那个人是什么来头?正面硬上,我也未必能赢。”
他这话一出,小爷就不高兴了,说谁呢?谁傻兮兮的?
说完那两人安静了下来,谁也没说话,一定是在琢磨该怎么办。正在小爷我这也正恼火时,背后猛地伸出一只手,一把捂在我嘴上,那只手力道极其大,抓住我之后就把我往后拽,当时我也没力气,更不敢发出声响,只能任由着被拽到了房间深处。
不过我能感受到那只手上的热量,这叫我心安不少,只要不是鬼什么都好说。
那只手把我拉到了墙根,然后拿出一个手机一样的东西,发出极其微弱的光线,自下而上照着自己的脸,这一下倒是把我吓得不轻,要不是那下巴上的三层肉,我还真认不出眼前这么个玩意儿是钱卞。
他朝我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凑过来以极其轻的声音道:“你小子这套衣服很新潮啊。”
我白了他一眼,问他朋友呢?他说在这呢说着他用手机照向我旁边大致也就十厘米左右的位置,朋友正一声不响地看着我。
我心道你们都有病吧,乌漆麻黑的还装深沉装冷静,人吓人吓死人好伐!
朋友低声问我:“你还好吧?”
我说:“我死不了,你俩是什么时候来的?”
“早来了,”钱卞说,“接到他电话我就马不停蹄过来了,还好我最近正好在这里,不然找不着你,你小子可真要遭殃了。”
外面两人一直没有再说话,这会儿突然听到中年男人说了句先离开这里吧,再从长计议。随即二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离开了此地。我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也终于可以愉快地说话了,我问钱卞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他不来我就要遭殃了。
他说朋友让我去拿东西之后就找不到我了,“别的东西我不敢跟他比,找人确实是我的强项,祖传的。”说着他朝我挑挑眉。
我说你个死胖子对谁都抛媚眼不怕小杨恁死你?朋友突然发声了:“不要贫了,你给我们说一下你被抓来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将昏过去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尽数告知,他俩时而面面相觑,时而捏着下巴思索。说完后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我问:“你俩既然早就找到我了,为啥不冲进来把我救出去?”我看了眼朋友,发现他压根儿没打算理我,我又转而看向钱卞,他瞧我一眼立即收回目光,道:“两天没吃饭想必你也饿了,要不然我们赶紧出去先弄点东西吃?顺便把你这套衣服换了?”
两天?我躺了两天?!
“准确来说是两天半,也就是所谓的二五分灵。”朋友说。
我问什么叫二五分灵?他朝我瞥了眼,然后往门口走,让我跟他过去,外面两人早就走远了,我们重新回到了那间屋子,“啪。”白炽灯的开关发出清脆的声音,眼前一幕叫我头皮又是一阵发麻。
我原先躺着的是一块门板,门板是农村停灵时放尸体用的,而且当时我睡觉是头朝门口,同样也是停灵的方法。木板四周地面上画了很多我看不懂的东西,朋友告诉我那是分灵的阵法,这种东西现在基本看不见了,不是因为阵法难学所以失传,而是因为这东西本身是一种邪术,现在有很多电视剧或是小说,里面会提到阵法这种东西,实际上阵法原本就为数不多,而且大多都是邪术,所以真实情况是,这种东西是被行规命令禁止使用的。二五分灵的二五指的是时间,意指需要两天半的时间才可以把阵法中央的人魂魄分离。
“分离我干吗?”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险些发生在自己身上,后怕的感觉让我背上都沁出了冷汗。
“把你的寿命拿去给别人续命咯,你刚才没听到啊?”钱卞不假思索地噎了我一句。
我擦了擦额头上淌下的冷汗,这个阵法也过于阴险恶毒了吧?不征求别人的意见肆意剥夺他人生命,而且还能美其名曰拯救另一个人,真是阴毒到一定地步了。
钱卞哼哼了两声:“不过要下这个阵法,自己也未必能讨到好,凡事都得付出代价不是?”说着他嘿嘿笑了两声,拍了拍我的肩膀:“看把你吓的,怂样,就算过了二五,你也未必能被分离。你看,衣服都换了,鞋子倒是没给你换,你鞋底还有铜钱呢,怕个屁。”他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个事儿,我脖子上的那两枚呢?
朋友说估计是被偷了,从我昏过去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来看,我应该是中了套,而且其间还有灵的部分,说明这个中年男人绝非一般,甚至可能是他用某种方法控制或者引导了灵来对我下的手,假使我身上一直带着铜钱,灵就根本无法近身,所以他们一定是想办法把铜钱偷走了。
“我想起来了!是护工!今天上午来的时候她不是冲到我身上还喊我们救她嘛!一定是当时趁乱把我东西给顺走了。”朋友点点头,说他也是这么想的。随即他提到了那个中年人:“我之前觉得这个人是一直跟着我们,预知我们下一步,后来我发觉,他其实是在布局,安排我们的下一步来满足他某种不知名的目的,仔细回忆一下从前的一些事,现在可以肯定的是,续命就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但我觉得事实真相未必如此简单单一,其间一定还有其他我们想不到的东西。”
我说我们就算在这里想的头上长草也未必能想出来,现在知道了是谁一直在捣鬼,以及对方的目的,我们是不是该采取什么行动来反击一下?
大家都没有立即说话,想了会儿,钱卞都是第一个开了口:“我们晚上去他们家门口泼粪?”
我跟朋友完全不想理睬他,我说我躺了两天,是真的饿了,朋友率先朝门口走去:“我也有点饿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这男的现在去哪儿了我们不清楚,不过他肯定还会回来,所以不用着急,至于那个护工,既然她敢给我们下套,那么晚上也得还她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