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丹青道:“你如此肯定?”

姜兰亭道:“三十万金兵,仅仅准备辎重就可花费数月,而金兵突然之间便完成了,难道不蹊跷?若我没猜错,王爷在准备去往吐蕃前,金贼那边就已得到了可靠的消息,继而暗中集聚兵力,做足了准备。而王爷这边对那些风声一无所知,金兵便能趁王爷离开时攻打西宁州。”

赵丹青听她一席话,觉得很有道理,暗自咀嚼思索。想了一会儿,她站起身子,赞许地望了姜兰亭一眼,出了营帐,夕阳得余晖兀自打在姜兰亭的帐帘上,映出帐外人淡淡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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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散,阳光渐强,在重峦叠嶂的雪山上铺起一层金砂,宛如一条绵延不绝的金龙。山下的平地军营矗立,似是金龙的铁爪一般。

皮革缝制而成的帅营中帐帘紧闭,一位侍女小心翼翼为面前端坐着的女子戴上一(艸)顶狼绒帽,润了绢布缓缓擦过她轮廓分明的五官,寒天中氤氲弥漫,眉心一点紫红花钿难掩身上眉宇间流露出的豪气。

这般面容若生在一名男子脸上,便是很潇洒的俊公子哥了。

“将军,这外面天寒地冻,您还是加件外披比较好。”侍女爽朗的声线在帐中响起。

戴狼帽的女子嘴角一勾,看着邪气,悠悠道:“那便替我穿上吧。”

“是。”侍女取了外披担到狼帽女子肩上,手触及她肩膀的下一瞬便被人捉住了手腕,那女子的手指绕到她背后,指腹缓缓摩挲着那一件薄纱之隔的肌肤。

侍女完全不敢直视她,战战兢兢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便听面前女子微沙的嗓音说道:“今日的行程是不能耽搁了,不然应乐王手下那帮人见了我,还不得噬我骨肉才解恨?”

侍女脸上红晕升起,细语道:“军神的威名恐怕那帮守兵还只是刚进军营的小毛贼时便听过的了,哪敢对军神发作呢?”

眼前便是漠北军神王玉台。她放声笑了一下,道:“这话我喜欢听,你倒伶俐,最得我心。”她一指抬起侍女的下巴,摄取着侍女口中的甜蜜。

沉(艸)沦、迷醉,依偎在她怀里,侍女根本无力撑起自己的身体。在她怀中如同被抽掉了骨骼,唇齿的交缠让侍女渐渐觉得缓不过气,却又贪恋着不愿离开。

拦着侍女的军神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埋首在侍女细腻软香的脖颈间,耳中传来细柔的喘(艸)息,渴慕地呼唤着她:“王......王玉台......将军......”

火,燃得更旺了。

王玉台托住她的后背,向她压去,不让痴缠的嘴唇分开。一手褪开她的轻纱,一手捻起一支软翎,有意无意地扫刷着她身体得各处,不时传来难以自制的喘(艸)息和呻(艸)吟。

不知道全天下有多少人仰慕她一代军神的称号,能在军中脱颖而出成为统帅的女子,天下也只她一人。心底最倾慕的人若是要她,她便会给,渴望被她占(艸)有,将全身心都奉献给眼前的人,便是一名小小的侍女,她也愿了。

王玉台暂且放过被蹂(艸)躏得娇艳欲滴的红唇,辗转至女子的耳后嫩肤。

“嗯......”

身体传来软翎瘙痒和她另一只手的抚(艸)摸,耳后被她控制着力道轻轻吮(艸)吻,不禁叹道:“玉台......”

王玉台猛地撑起身体,脸上闪过侍女看不懂的神情,下一刻便戴了狼帽披了衣服,站在帐帘口,突然想起那一年在成都府青白江畔,那个笑容温暖的白衣身影,怔怔出神。

背后传来低低呢喃:“将军......为何不要我......”

安静的帐内,透入刺眼的光线,那缕缕金光照耀在王玉台的脸上,让人难以直视。

王玉台嘴角泛起淡淡笑意:“我,果真是个糟透的人,对吧?”

没有人回答她,衣衫凌乱的侍女颓然坐在被褥上,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巳时一刻,军营中才传出悠长的号角声,那面绣着‘苍月’的大旗缓缓降下,各连营也嘈杂起来,准备拔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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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得很踏实,竟然误了早起调理气机的习惯,若不是有侍女送来了午膳,姜兰亭只怕还能继续睡下去。

雅州清晨便下起小雨,听着雨点打在帐子上的声音,姜兰亭缓缓坐起,一个娇柔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将军,您醒了?”

她身旁站着一名年龄约莫及笄之年的清瘦侍女,一身吐蕃袍子,额前缀有一大块绿松石,可见南郭常昭待下人很好。成都府的西南地界常有汉人与吐蕃人同(艸)居一片土地的景象。

姜兰亭看对方还是比自己年岁小许多的女孩儿,不禁语气放软:“你叫什么名字?”

“禀将军,奴婢拉姆。”

“你的汉话说得很好。”

“奴婢打小便在雅州长大,和汉人居住久了,自学了去。”

姜兰亭轻轻一笑,鼻尖溢满肉食的香气,是桌上盛好的牛肉汤和一壶酥油茶。

姜兰亭正待起身,四处看一了一遭也没见到自己的衣物,身上只穿了件白底对襟长衫,朝侍女问道:“我昨日放在这儿的衣物呢?”

侍女忙道:“南郭将军已您换了新的。”她从帐口捧过崭新衣物,放在姜兰亭面前。

一套厚实枣红拂卢,上面放着一套雕琢细纹的轻甲,她对那花纹并不陌生,应乐王手下所有将军的盔甲上都有这样的花纹。这身行头不同于队将的皮革软甲,而是用素铁打制,但也相较皮甲而言更重。

她指着一条镶有铁片的护额带问道:“那个,也是我的?”

侍女点头应道:“是,将军。”

她是南郭常昭从贫民村庄买来的侍女不错,也服侍过许多人,但感觉眼前这位将军和她以往服侍过的人都不同,姿容透着一股英气,但又确确实实是个女子,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这样没架子的人应该让人感到亲近才对,可偏偏又让人觉得她和人总是保持着不容逾越的距离。

姜兰亭没有注意一旁胡思乱想的小侍女,她捻起拂卢一角,在指尖摩挲,不知道想什么。

侍女静立了一阵,还是忍不住好心提醒道:“将军,若再不更衣用膳,仔细着了凉。”

姜兰亭回过神来,抱歉似地笑了笑。侍女替她更衣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在大理亡国前,她每日的起居也都是丫鬟们服侍的。

换了身衣物护甲,侍女按她吩咐用红绳束了三千青丝在脑后,姜兰亭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便对着方才洗漱的铜鉴照了照,只模糊看得出自己眉上的护额熠熠生辉,连一旁伺候的侍女都看得有些痴了。

帐帘撩起,细密雨丝从帐外吹进来,赵丹青亦是一身枣红拂卢,气质温润,一眼便看到换了部将衣物的姜兰亭正满脸窘迫地瞪着铜鉴里的水。

赵丹青轻笑几声,看她表情顿时觉得有趣。姜兰亭身形本就修长,现下即使穿了枣红拂卢,易伤部位也都被素铁甲遮盖住,护额的布带随意搭在肩上,的确俊得不像话。

见赵丹青进来,姜兰亭这才从铜鉴里移出目光,苦笑道:“这军中就没人设计过女子穿的盔甲样式?”

赵丹青仔细打量姜兰亭,笑道:“参军的女子也不少,可不都是穿着与男子无异?就像那位漠北军神。”

暗红护额下映衬得剑眉更浓,姜兰亭捂额道:“若是我生得再像男子些,那就不得了了。”

赵丹青眼中放出异彩,道:“你现下可不就比男子还俊?”

姜兰亭抬起两双被护腕裹住的手,轻轻叹了叹,赵丹青拿过一旁的催花雨,系到她的腰带上,姜兰亭似是想起什么,看了看赵丹青腰间问道:“这七年,郡主的笛艺定然大有增进吧?”

赵丹青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眨了眨眼睛,随即道:“还不是同你七年前见到我时那样,只是平日拿来消遣罢了。”

知道她是谦虚惯了,姜兰亭也没再多问,瞥见桌上的膳食才想起自己还未吃饭,便问道:“郡主过来前可曾用过饭?”

赵丹青摇头道:“方才去了雅州街上回来,想起你还未醒,这不就过来看看了?”

姜兰亭对侍女微笑道:“那饭食怕是凉了,去热热吧,这样冷的天,热的才好。”

侍女欠身道:“是。”随后端了膳食下去。

姜兰亭牵着赵丹青坐下,赵丹青笑道:“来看看你,还扰你一顿饭。”

姜兰亭看着她道:“有丹青陪我吃才好呢,我看着你都能多吃一碗饭下去?”

赵丹青奇道:“这是什么说法?”

姜兰亭学那书斋夫子的模样,空捋着胡须道:“岂不闻古人云,秀色可餐也?”

赵丹青笑着啐她:“越发不正经了。”

笑谈饭毕,赵丹青刚想让姜兰亭陪自己出去走走,城门处就听得一声震天巨响,动静之大,连地面都颤了颤。

两人忙跑出帐外,远处雨幕中尘烟骤起,看不太清楚。

“老天爷,这是怎的了!”几名士兵从二人身旁跑过,吵嚷着往城门去了。

姜兰亭微眯眼睛,侧耳静听,雨水拍打地面的同时还掺杂着隐隐的喊杀声。不等她辨析清楚,又是一声更甚方才的响声,如同当空滚过一个炸雷。

她反应很快,当即回头牵着赵丹青回到帐中,道:“许是金贼打过来了,你在此避难,千万别出去,仔细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