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客来所在的街道距离京都最繁华的朱雀大街就隔着一条街,出了街口往左一拐就到了,平日街上来往的人群也熙熙攘攘。

秦悠拉着人跑到街上,扯开嗓子大吼一声:“救命啊,襄王爷又指使他的小舅子出来抢男人啦!救命啊……”

声音含着内力极具穿透力的飘荡在整条街上,一声声看似惊恐的话语充满了八卦气息,顿时引起了所有行人的驻足围观燔。

“天啊,谁来救救我们,平西侯府的杨小侯爷又出来抢男人了,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啦……窠”

一声声控诉如静夜中的辽远的狼嚎,吐字清晰的足以让每一个人都能第一时间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止是杨谦恭有点傻眼,就是花不谢以及被秦悠拽着的黑衣少年都有点呆愣,先前说的那般大义凛然,还什么人道主义毁灭,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替天行道,真是长见识了。

“该死的贱民,混账,还不抓住他们,赶紧让他闭嘴!快去。”杨谦恭反应过来后气的跳脚,一脚踹在身边的侍卫身上,把所有人都赶过去抓人了。

若这事传到哪个御史耳朵里,凭那些老迂腐的顽固本性,一本折子递到圣上面前,后果可想而知,别说襄王不会放过他,就是他家的老爷子都会用拐杖直接打断他的腿,他虽然混,却还没蠢到这般不知轻重。

平西侯府的侍卫们呼啦啦追了出来,张牙舞爪就要把秦悠扑倒了堵住她的嘴,可秦悠又岂会这么容易就被这么几个人捉住,眼看着身高马大的侍卫扑到近前,拉着有些不知所措的黑衣少年一溜烟往街口跑去。

边跑口中还不断嚷嚷着“襄王爷又指使他的小舅子出来抢男人啦,救命啊”,一路跑一路喊的穿过整条热闹的朱雀大街,又从朱雀大街沿街串巷的来到皇城东面的青龙大街,然后……

没有然后了。

并非杨谦恭终于意识到继续追下去只会让她把事迹宣传的整个京城都知道,并且这么兴师动众的追赶只会坐实了自己的罪名,而是京兆府的官差出动,截下了秦悠二人的去路。

后面追着的侍卫累的像狗一样,终于看到那抹身影停下来,激动的几乎要抱头痛哭一番,心里窝着一团火,冲上去就要打人。

吓得秦悠拉着黑衣少年赶紧躲到一众官差身后,口中惊恐的叫着:“大人,大人,救命啊,就是他们要抢我们回去,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这么当街抢人,还让不让我们这些老百姓过活啊。”

围观的民众不少人都赞同的点头,这杨小侯爷虽然没有嚣张到见到貌美男子就要掳回家,但调.戏一下却是必不可少的,没背景的人家都敢怒不敢言,就盼着有一天能有人收了这恶霸,为民除害呢。

面对百姓同情以及谴责的目光,几名京兆府的官差不得不将人拦下,他们得罪不起平西侯府,但是京兆府直属圣上管辖,若是就这么任人在天子脚下行凶,传到圣上面前,那就是他们京兆府办事不利了。

平西侯府的侍卫见到面前的情况也有些清醒了,主子早不知甩到哪里去了,现在群情激奋还闹到了京兆府的官差面前,说不定一会儿还会惊动金吾卫,这事可真就闹大发了,这显然不是主子所希望看到的,所以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抓人呢?

“这位小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大街之上这般大喊大叫的扰民可是要挨板子的。”官差之中的小头领严肃的询问。

秦悠一听就明白了,这人出言恐吓她明显是想让她认个错,将事情大事化小。

“是不是有误会我们不知道,但这几个人一直追着我们跑,说要把我们兄弟二人带回府去,无缘无故就要抓我们,我们自然会害怕,我们兄弟二人是从外地来的,不知道什么喧哗扰民,还请官爷通融通融,千万别打我们板子啊,下次我们不敢了。”秦悠一副委屈的样子说道,算是顺了官差的意。

那官差果然满意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威严道:“别人追你们就跑么?停下来解释清楚不就好了,说不定是几位兄弟看你们面善想请你们去府上做客,既然是一场误会,此事就此作罢,你们外地来的不知道规矩这次便且先饶了你们,别再有下次了,走吧走吧。”

平西侯府的侍卫一惊,这么三两句话就放人了?都没有问过他们的意思呢,抓不住人一会儿怎么向主子交代?其中一人忙道:“怎么能让他们走了?我们主子……”

话没说完就被官差打断了,严肃的官差虽然笑着,语气却很强硬:“这位兄弟,这两个外地

人如此不懂规矩,不配让你家主子奉为座上宾,我看此时就此作罢,想必你们主子不会怪罪,也省得污了你家主子的名声。”

此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如今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现任的平西侯不是蠢人,就绝不会怪罪京兆府,反而会记下这个人情。

平西侯府的侍卫被拦住去路,眼睁睁看着秦悠与黑衣少年安然离去。

百姓一见没有热闹可看,纷纷唏嘘着散开,狗官上下一气,百姓有冤说不出,像现在这样能安然离开也算不错了。

安静的小巷子里,秦悠放开黑衣少年,上下打量他一眼,跑了那么久少年竟一副心平气静的模样,可见的确是个会武功的。

“多谢你这么配合。”秦悠向他道谢,略有些歉意,虽然帮他解了围,但人家本身就不用她多事,反而被她拽着折腾半天,没出手打人已经是修养良好了。

“这就是替天行道?”黑衣少年声音清润中带着一丝不常与人交流产生的默然与生硬,未见质问,单纯的有一丝好奇。

秦悠再次打量他一眼,看来这人很少接触外面的人情世故,她笑了笑道:“自然不止如此,真正的替天行道还在后面,跑这么一大圈只是不想让他们砸了我的酒楼而已,不但耽误生意,破坏了桌椅谁来赔偿?”

黑衣少年点点头:“这样。”虽然这么说,脸上仍是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

秦悠看着他单纯的模样,忍不住解释道:“这么做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吧,名声这东西有时候甚至可以影响到一个家族的命运,经此一遭,就算一会儿我们不去下黑手,杨谦恭回去定也会被襄王或者平西侯狠狠教训一顿,权势面前,平民百姓不得不低头,但不代表不可以借刀杀人,是不是?”

黑衣少年再次点了点头,不知道究竟听懂没有。

就在这时,安静的巷子里忽然响起肚腹大唱空城计的声音。

秦悠默默把视线移向少年的腹部,呃,感情他还没吃饭就被人盯上了,结果又莫名其妙被她拉着出来溜了一圈?

听起来挺倒霉的。

“我饿了。”少年却意外的坦然,并无被人撞破窘境的尴尬。

“好吧,我请你吃饭,算是补偿。”秦悠耸耸肩,转身往云客来的方向走去。

走了两步忽又想起这人眼盲,正犹豫要如何为他引路,总不能还牵着衣袖吧,回头却见少年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走的极为平稳,让她怀疑这人是否真的眼盲,但萍水相逢,她无意探究别人的秘密,便没有多问,走在前面带路。

“对了,你明明是女子,为何他们要称你为公子?中原人的公子不是称呼男人的吗?”少年忽然开口问出了心中积压了许久的疑惑。

来京都的一路上为了掩饰身份,他的侍卫都称他为公子,称燕云为小姐,面前的少女明明与燕云性别相同呀。

秦悠惊诧的回头看向他,害的少年收步不及差点撞在她身上:“怎么?”

“你是怎么判断出我是女子的?”秦悠直言不讳的询问,都说人若有一感不灵,必定会在其他方面得到补偿,想来不假。

“声音、体味、身高以及气息。”少年也诚实的回答,却并没有详细解释。

秦悠低头在自己身上嗅了嗅,琢磨着下次扮男人的时候要不要在自己身上弄点臭脚丫子味,还有气息这种东西……也分男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