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君摇了摇头,低而缓慢的问道:“悠悠这是……”

秦悠连忙提起手里的食盒晃了晃,不怎么自在的说:“送宵夜,饿了吗?”

宋微君失笑:“如果我说不饿,你是不是就要再拿回去?”

“那倒没有,我准备当着你的面全部吃掉。窀”

“然后呢?”宋微君追问了一句,他才不相信只是这样就完事了。

果然,秦悠哼了一声道:“以后再也不会给你送宵夜。”

以后么?宋微君眼眸微微一眼,起身将窗边小几上的东西收拾起来:“那么为了我以后的福利着想,这一顿宵夜我非吃不可了?”

“你也可以不吃,难道还能没人给你堂堂武王送宵夜吗?”秦悠说完一顿,这对白……本来好好的来送宵夜,怎么有点争风吃醋的赶脚?

“这是什么?”为了掩饰自己的口误,她果断转移了话题,指着他手中卷起的一张图问道。

“这个……”宋微君顿了顿,而后笑道:“等下再让你看,我得先把宵夜吃了再说,省得以后我的王妃对我不闻不问。”

秦悠白了他一眼,然而那句“我的王妃”让她的心尖微微一酥。

看着她将几样爽口小菜一一拿出来摆放好,最后是一盅泛着微微药香的粥,宋微君眸中多了丝暖意,笑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秦悠咳了一声,没好气道:“有的吃就行呗,管是谁做的干嘛!”

宋微君大笑,这几样小菜都是按照他一贯的口味来的,他怎会看不出是明锦明惠两个丫头做的,这么一问就是想看她羞窘的模样,逗弄她真的很好玩。

知道自己被人耍了一遭,秦悠气的想把手里的粥扣在那张一笑比桃花还灿烂明艳的脸上,本来盛好了一碗想放在他面前的,见他如此索性端到自己面前,坐下来闷头吃菜喝粥。

宋微君等了片刻见她真不管自己了,这才不情不愿的慢吞吞拿了个空碗给自己盛粥,谁知还没入口一个黑影就闪了出来,挡住他的手道:“王爷……”

秦悠抬起头看了看一脸欲言又止的宋天玄,又看了看被他拦住的粥碗,秒懂了,不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没见我自己都在吃吗?这样还不放心难道非要我每根菜都舔一遍试毒?”

宋微君与宋天玄想象了一下那画面,眼神儿瞬间变得有些诡异,宋天玄放开手默默退走了,宋微君则看着桌上的菜有点难以下口,咬着筷子逡巡一圈,最终在自己粥碗里搅了搅,还是喝粥吧。

抬头瞥见秦悠似笑非笑的脸,这才恍悟,这丫头是故意的,在报他刚才嘲笑她的仇。

于是,一向用餐很优雅的武王殿下第一次很没形象的干起了跟人抢菜的事,两双筷子打架似的在碗碟间你来我往,菜被戳的到处都是,小几上,矮榻上,甚至地上都有,不管自己吃不吃得到,只要对方吃不到就行了。

最后一片水晶藕被宋微君不要脸的凭借高深的武功成功抢到嘴里后,秦悠的目标立即瞄准了最后一根芦笋以及那一只白嫩嫩的虾肉。

宋微君来不及把整片藕都吃完,匆匆咬了一口放在粥碗里,伸筷子就要再去抢。

开始慢了半拍,芦笋落进了秦悠的口中,于是那最最最后的虾肉成了终极争夺战的目标。

趁着秦悠送芦笋入口的空档宋微君毫不犹豫的下手,却被秦悠无耻的半路截胡,虾肉重新落回盘子里,两人筷子你推我阻再次进入交锋状态。

宋天玄趴在树枝上看着映在窗子上群魔乱舞的影子,叹了口气,最终受不了的扭过头去,无法直视啊,再看下去他的血槽又要空了。

秦悠的动作虽灵巧,却不敌宋微君闪电迅捷的速度,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嫩嫩的虾肉被他夹走。

然而就在她低头喝粥的时候,那只诱人的虾子又出现在眼前,郁闷之下想也不想一口咬掉,一只修长微凉的手伸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真乖。”

秦悠顿时有种化身哈巴狗的错觉,逗得主人开心了赏她块肉吃,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接受恩赏摸摸她的头以示怜爱,卧槽啊,可是想要发作又找不到理由,只能把虾肉想象成宋微君的耳朵狠狠的吃掉。

五六碟小菜一点不剩,粥倒是还有不少,两人默默吃完自己的粥,秦悠从裙角出捏起一根掉落的芦笋报复性的往宋微君的粥碗里丢。

宋微君眼疾手快用筷子一抽,芦笋瞬间飞走,他抬起头优雅的擦拭唇角:“叫明锦明惠进来……”

话没说完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啪嗒”声,循声望去,不由抽了抽嘴角,那根芦笋好死不死被他一筷子抽进了书桌上的粉彩花鸟笔洗中,溅起一小朵墨色水花。

秦悠赞道:“王爷好手法,想必王爷投壶的功夫必定也是百发百中万无一失。”

投壶是一种宴饮时的礼仪游戏,来源于六艺中的射礼,上至勋贵下至平民,不论男女,雅俗共赏。

宋微君故意摆出一副头疼的样子道:“王妃谬赞了。”

看着她步履欢快的去叫人进来收拾碗筷,宋微君摇头失笑,都说他行为幼稚,这丫头才是真的幼稚好吗,些许小事都要跟他斤斤计较。

明锦明惠二婢进来看清房间内的惨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二位主子这是吃饭呢还是把菜扔着玩呢。

等二人把小几及附近的地面都收拾干净后,宋微君也已经换好了笔洗内的水,秦悠好奇的看着他:“你居然会自己亲自做,我记得秦丞相的书房光伺候笔墨的丫头就有三四个,你怎么没有?”

“哦,要丫头伺候着来一出乐文么?”宋微君漫不经心的说道,用布巾擦净手坐在书案后对她招了招手:“过来看看。”

秦悠走过去,他已经打开了吃饭前卷起来的图纸,果然是一幅详尽的舆图。

“是哪里的地图?”秦悠瞄了一眼随口问,心里有些不太明白他的用意,在古代舆图基本都掌握在掌权者手中,尤其与军事有关的布防图,不相干的人根本没机会看到。

“仔细看看不就知道了?”宋微君把舆图铺好。

“你干嘛?”秦悠看着他伸出手又僵在半空不动了,不由有些莫名其妙。

宋微君本想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但想到某些事,手僵在半空一时再难前进一分。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武王了,你……会怎样?”他神色幽幽的盯着她,有一天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她是会留在武王府继续做高高在上的武王妃,还是……“算了,开个玩笑,来看看这幅舆图,你一定很有兴趣。”

问题出口后他忽然又不想知道那个答案了,世人皆爱慕虚荣,哪里有人能在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之后还能坦然接受一朝跌落尘埃?没有吧,即使她似乎有些不同。

“废话,当然是卷铺盖跑路啦。”秦悠只以为他说的是有一天他被赵咸铭撸掉爵位收回兵权,又或者是抄家问斩之类的,没有往别处想:“你得罪了那么多人,想让你死的人能绕皇城两圈,不跑等着被收拾吗?”

宋微君失笑,屈指弹了弹她的脑袋:“没良心,抛下我不管了么?”

不再避讳,伸手把她拉进怀里,身边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属于他的,包括眼前的女孩,但是现在他很想好好拥有一个人,想让她只属于他,宋微君脑袋里晕晕乎乎的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倾身去吻她的唇。

岂料迎接他的却是一巴掌,柔软温热的小手打的并不疼,只是蛮横的把他的脸挥开。

秦悠没好气的瞪着他:“说好的看地图,你摆出这副风sao的表情是想干嘛?”

宋微君额头青筋跳了跳,好心情毁坏一空,强势道:“你是我的王妃,亲一下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想亲就亲啊,王爷怎么了?夫君怎么了?王爷夫君就能强迫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吗?”由于坐在他腿上,秦悠倒是难得能与他平视,抱着胳膊伶牙俐齿的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