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王爷只满眼狐疑扫过两人一眼,然眼见他二人一如往常,除却谈了片刻的话,并无其他。便未多心留意,那厢仍有周承弼与宋夕照两人未处理,因而他转过身子收了目光
。
这时在长袖之下,秦越又悄悄捏了捏柳长妤的手心,惹得柳长妤心痒痒。
她淡咳了一下,想将手抽回来,秦越松手放开她时,轻拽了她一下。
柳长妤回眸看他,却见他神色柔和,因此在她手仍紧碍着他手的刹那,她坏心眼又多摸了下他手背。
指腹更是在其上挠着痒痒,摸得不亦乐乎。
秦越淡淡瞥眼,脸色并未变化,双眼紧锁在柳长妤面上,眼里带笑,他似乎一点不怕痒。
柳长妤暗自扁了扁嘴,秦越趁机欲捉她的手,却被她飞快地躲闪开,并向他扮了个笑脸。
秦越还想捉她,柳长妤已是藏起了自己的手,小小地吐了下舌,说什么也不给他拉了。
两人暗地里的来往,没能持续太久,那边韩国公夫人怒气满生,忍不住尖声大喊了一道,“弼哥儿!”
周承弼似未听见韩国公夫人的声音,连半分的回应也没有。
这下韩国公夫人的面色更为铁青,她第一回呼唤未得周承弼回应,声色便愈发严厉提音道,“弼哥儿!”
周承弼正忙着安抚窝在怀里的佳人,佳人掩面低声抽泣,那副娇弱模样惹得他又拥紧了这人。
光天化日之下,周承弼与衣衫不整的宋夕照搂抱在一起,还叫韩国公夫人,以及汾阳王爷一并撞见,这已是大为难堪。
且这事更令今日为周承弼,前来王府求那位姑娘的韩国公夫人备感恼怒。她好好的一个儿子,竟被如此女子妖颜迷惑,不顾颜面做此纠缠。
韩国公夫人气上心头,嘴唇直发着抖。
她在怀疑,这位窝在自家儿子怀里的姑娘,便是那位周承弼迷了心要娶的宋姑娘。汾阳王爷又重重咳了一声,周承弼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他侧过身来向王爷致歉道:“王爷,今日实乃周某不顾礼仪。日周某拜访王府,实则便是为求娶宋姑娘而
来的,周某心已定,还望王爷能成全周某。”
韩国公夫人一听,面色更是不好了。
周承弼这是当着王府的面,意欲请王爷允他迎娶宋夕照为妻。他是要迎娶宋夕照为韩国公世子夫人,而非随意一个什么妾的位子。
而周承弼的话却令乖巧站于一边的宋夕照,心里布满了喜滋滋。她唇角扬起,知晓自己成事了。
即便她被秦越丢出了屋,再不济,还有周承弼愿意娶自个儿的。
柳长妤皱眉冷着脸上前,大喊着提醒王爷道:“父王,此事还未弄清楚呢?”
这事情指不定真相为如何呢,若如此轻易放过了宋夕照,那也太过便宜她了!
她便是在提醒王爷,不可让此事不了了之了。
王爷点了点头,示意柳长妤问话。她走上前先行夺声,冷意质问道:“不知宋姑娘,为何会出现在前院,又为何是一番衣衫不齐整呢?”
宋夕照又落了泪,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这……夕照本是无意之举。”
汾阳王爷目光瞥向秦越,“阿越,方才你便在此屋候着本王吧,事情经过你应当清楚。”
“王爷!”
周承弼察觉到情况不大妙,心急先作解释道:“是宋姑娘不小心摔倒了,周某心慌意乱,着了急便扶住了她,她衣衫便是那时候乱了的。”
他一口气将所有的事情,皆揽在了自己身上,就是为了护住宋夕照的闺誉,好让她一身清白。事情究竟如何发生的,韩国公夫人是不清楚的,可她一见自己儿子这般稀罕宋夕照,如是待绝世珍宝,心中便一气不打一气,她顿时又斥道:“弼哥儿,王爷并未问你的话
!”
她这儿子,完全被宋夕照迷的没了脑子!
周承弼淡淡道:“王爷询问的是事情经过,儿子是如实回答的。”
当着众人的面,周承弼仍一心相护宋夕照,驳了韩国公夫人的面子,在那一刻,韩国公夫人整张脸都涨了个通红。
“弼哥儿,你便是这般与母亲说话的?”她有礼的儿子何时如此反驳过自己的话过,这皆是那宋夕照蛊惑他的!
“母亲,儿子从未驳过您。”
周承弼眼里恳求道:“今日也是同样的。”
周承弼毫无认错的意思,韩国公夫人冷厉的视线直直落在宋夕照身上。
这个女子,彻彻底底令她那儿子鬼迷心窍了,她若真入府,定会祸乱韩国公府。别说宋夕照为韩国公世子夫人,即便为妾,韩国公夫人都万分厌弃她。
此时此刻,韩国公夫人完全记恨上宋夕照了。
而被打断了话的秦越,得了空才回道:“王爷,秦某虽在此屋等候,可方才事发之时,秦某已将出院,对院内所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周承弼已经说了事情是如何发生的,秦越便不再多事。宋夕照在他眼中,连路人都比不上,何能在他心里留下痕迹。
秦越说自己不知情,那么事情便当真如周承弼所言了。
韩国公夫人丧气,颇为愤怒地揉着额角,她身子甚至向后退了一步。
今日有周承弼与宋夕照这一出,正正好好叫王爷撞见,宋夕照不入韩国公府的大门,那都是不行的了。
她当真是万般不情愿!
可是今日之后,她却不得不亲自,且心甘情愿地领着宋夕照回韩国公府。韩国公夫人面色冰冷,强行笑对王爷道:“王爷,此事还请您允本夫人,亲自与王妃商谈。无论怎说,都是我那冒失的儿子,在王府冲动之下犯了错,本夫人先向您赔个罪
。”
说完,面色隐隐惨白,施了一礼,面上神色满是不愿意的意味。“夫人有礼了,世子与宋姑娘……”王爷摆摆手,“这样吧,夫人不如移步双桂院,本王吩咐下人知会王妃一声。宋姑娘的亲事,一直由王妃定夺,世子既然已经表明态度,
那夫人便与王妃一谈,看此事究竟如何处理。”
“那便多谢王爷了。”
汾阳王爷未与韩国公夫人多礼,这位夫人来时便已表明是为周承弼婚事而来,王爷心中早已有准备,只要不是冲着柳长妤,他都不会全权交由王妃掌管。
在王爷走之前,他又深深地望了一眼柳长妤。只见她微微侧身,朝秦越作了个笑,面容不可思议地柔和,似有似无多了分别的气度。
王爷暗暗叹道,这般的女儿,他还真不愿见她入宫呐。
他大好的女儿,不该是在深宫中耗尽一生的。只是汾阳王府必须要送一人送去选秀,除却柳长妤,还余下柳盼舒与柳盼乐两人。
这两人……汾阳王爷左思右想,复而又叹了一口气,扭头大步离去。
有丫鬟前来为韩国公夫人领路,她还不忙着离开,在暗地里没少瞪了宋夕照几眼,咬住唇便随小丫鬟走往双桂院了。
对于韩国公夫人的怒视,宋夕照只当作未看见,她满心愉悦地站在周承弼身侧,娇羞地拉扯他的衣角。
周承弼回身朝她微笑,心情亦然是极好的。
柳长妤落在两人身上的视线一顿,再朝旁移去,便瞥见柳盼舒遥遥眺望着,她面容苍白,眼中一片不敢置信。
宋夕照同样望见了柳盼舒,在那一刻,她嘴角满是得意。“二妹。”柳长妤幽幽看了过去,不紧不慢地将事情经过说给她听,“今日宋姑娘摔倒了,周世子好意扶她,不料扯开了她的衣衫,宋姑娘清誉被毁,需得周世子一力承担了
。”
柳盼舒脚步走近,她的脸色苍白地看不见一丝血色,在亲眼瞧清楚了周承弼那握着宋夕照的手时,她愤怒地大步跑来,抬起手便扯住了宋夕照的头发,“贱人!狐狸精!”
她手下使了狠劲,生生将宋夕照的一撮头发扯下,脚下同一时生猛地一脚又一脚地踹向宋夕照的身子。
柳盼舒这模样真如发了疯一般了。
“宋夕照,你这个贱人!”她彻底怒了,抬起拳头就疯狂地砸向宋夕照的脸。
“啊!住手,快住手!”
宋夕照双手护着脸,然而腰上又得了柳盼舒的一踹,她身子朝后倒去,被周承弼接入了怀里。
柳盼舒仍是发疯,抬脚踹去,周承弼却以后背相护,承受了这一脚,回身斥道:“表妹,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在周承弼身后的宋夕照,被柳盼舒打得鼻青脸肿,一张好好的脸,眼下可真是四处红肿。在宋夕照鼻下还挂着一道鲜血,发髻凌乱,有一块头皮上还被撕扯下了头发,而
在她身上留着好几道脚印,这模样看起来好不狼狈。
有周承弼在身前挡着,宋夕照便大胆地拉着周承弼衣角大哭道:“世子,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二小姐不由分说的上来打了我一顿,太不讲理了。”
周承弼面色黑沉,眼中阴郁暗沉。
“表哥,你是被这贱人蛊惑了,她根本就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柳盼舒辩驳着,忿忿大骂道。
“住口!”
周承弼抬手便给了柳盼舒一巴掌,因这一巴掌,柳盼舒口里当下便喷出一大口的鲜血,她被扇蒙了。“宋姑娘是要过我韩国公府门的人,往后便是我的人,表妹你如此羞辱她,便是在羞辱于我。”周承弼丝毫不留情面,他也不为自己打了柳盼舒而后悔,“你太令我失望了。
”
“表哥,你就把这狐狸精看的这么重吗?”
周承弼又斥道:“表妹,你别太过分了,宋姑娘不是什么狐狸精!”
他握紧了拳头,似乎若是柳盼舒再多辱骂宋夕照一句,便再度让她闭嘴。
这回柳盼舒终于没再说话了,在愣愣然过后,柳长妤分明瞧见她眼角飞了泪,捂着双眼绕过院门跑远了。
韩国公夫人过汾阳王府来,乔侧妃定是头一个知晓的,且今日韩国公夫人是为周承弼婚事而来,乔侧妃与柳盼舒皆先入为主,以为是为了商谈,周承弼与柳盼舒亲事的。
谁料到,柳盼舒赶来时,望见的却是令她一颗芳心碎了个遍的一幕。她不但没能劝阻周承弼纳宋夕照,还被周承弼亲手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碎了她整一颗心。
柳长妤跑到一处无人的偏僻角落,蹲下埋头在膝中,她捂着自己生疼的侧脸,再感觉不到嘴里的血腥味道,经不住大声痛哭。
她一心所愿嫁的表哥,心里,眼里,只有别人,没有她。
而且周承弼心里的那个人,还是宋夕照,那个无耻的狐狸精。
至于宋夕照众目睽睽下,与周承弼有了牵扯,在韩国公夫人还未至双桂院时,已先有丫鬟向王妃呈了禀报。
王妃对宋夕照是怎看都生厌,这事一出,她当时就责道:“真是够厚的脸皮!”
王妃发誓,这辈子她都没见过像宋夕照这般不要脸的姑娘。她真的是为了自身日后的荣华富贵,何事都能做得出来。
亏得王爷王妃早先,还好心为其相看合适的人家。
同样对宋夕照生厌的,还有头一回见她的韩国公夫人乔氏,在她决意亲自与王妃见面时,她便打定了主意。
即便宋夕照定要入韩国公府,那也绝不是正妻之位。
那位置,她妄想!
没出这事之前,韩国公夫人便不会应许,更别说还出了这一回,宋夕照蛊惑周承弼,那股狐媚子样儿,韩国公夫人真是心中作恶的不行。于是在她一走入内时,便掷地有声说道:“今日让王妃见笑了,本夫人那儿子不成器,希望王妃不要见怪。想必王妃已然知晓,本夫人过府是为那儿子的亲事,而前来王妃
这儿,便是想一问,王府上的那位宋姑娘,可有婚配?”
宋夕照有未有婚配,韩国公夫人心中有数了。王妃同样明白她话中之意,韩国公夫人前来双桂院,为的就是周承弼与宋夕照。
王妃摇头,问道:“不曾,莫非夫人相中了宋姑娘?”
屋内丫鬟为韩国公夫人沏了茶,然她并未动一口,只尴尬笑笑道:“是我那儿子,一眼挑中了宋姑娘,还想请王妃……应允宋姑娘过我韩国公府的门。”
韩国公夫人用了“挑中”这个词,可见她将宋夕照看得有多低。
王妃已经不惊讶韩国公夫人是这等态度了,想来乔氏对宋夕照定是不会太感冒的,她便又问道:“那夫人言下之意为何?不知夫人愿以何位子请宋姑娘入门呢。”
“既然宋姑娘婚事是由王妃做主,那以王妃之见呢?”
王妃说话客气委婉,韩国公夫人是无法先开那个口,看低宋夕照身份的,她多少要给王府点面子看。
“本王妃想,韩国公世子夫人这个位子,若以宋姑娘的身份,怕是无法胜任的。”王妃淡淡回道,即便周承弼再想,韩国公夫人也不会应下。
韩国公夫人冷冷一笑,眸中尽是对宋夕照的不喜,“王妃所言不错,世子夫人本夫人想,应由燕京世家贵女,才可胜任的。”
“那夫人的意思是?”王妃已然听明白了,这位韩国公夫人,是想宋夕照入府为妾,这为妾者,一顶花轿便抬进去了,也无需备何大礼。
因而韩国公夫人今日前来,手头都未备大礼。她来时打着的便是,不会迎宋夕照入府为周承弼正妻的。
韩国公夫人回道:“宋姑娘身份着实低微,本夫人瞧着弼哥儿喜欢,才想为我那儿子纳其入府为良妾一名,王妃可否应允?”
“夫人,”王妃轻轻摇头,“宋姑娘虽身价不高,可她系王爷故交之女,若当真入韩国公府为良妾,这……”
这如何看来,都会令王府犹豫,不肯应下的。
汾阳王妃似懂非懂,装作自己听不明白的样子充了个愣,韩国公夫人心头早将她斥了个狗血淋头,可面上却不得不好声好气地陪说话。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已不是王妃说不嫁,宋夕照便不必入韩国公府的。其一,宋副将已是寿命将至,宋夕照婚事拖不得,二来周承弼当众搂抱了宋夕照身子,算是毁
了宋夕照的名誉。
宋夕照不嫁周承弼,也与无人可嫁了。
是以,自打韩国公夫人入双桂院后,王妃便心中打定了主意。
只待韩国公夫人说得口干舌燥之后,王妃才笑着又命青芽为她执茶,韩国公夫人连忙大喝了一口,喉咙好上了许多。
“王妃,方才出的那事,你应该知晓的。”韩国公夫人无奈叹道:“我那儿子搂抱了人姑娘,宋姑娘清白已毁,不入我韩国公府,那还能如何?”
王妃作恍然大悟,淡淡笑道:“原还有这层缘故,那本王妃只能是应下了,到时这孩子入了韩国公府,还请夫人多多关照她吧,她是个可怜的孩子。”
王妃嘴上是这么说说,实际上她与韩国公夫人关系一向不亲,两人此番对话未互相挑刺已是不易,她所说的,韩国公夫人自然不会听进心里。
听王妃应了,韩国公夫人笑道:“那本夫人便代我那儿子,谢王妃忍痛割爱了。”
王妃淡淡一笑。
这哪里是忍痛割爱,这分明是乐意见之。
为宋夕照选配她的婚事,过门便是正妻,她不要。非要赶着与人为妾,王妃无话可说。这既然是宋夕照自己选择的路,她便成全于她。
韩国公夫人与汾阳王妃定下了宋夕照的后半辈子,将在韩国公府度过。
这结果令韩国公夫人满意得不行,这宋夕照入了韩国公府,还只是个妾,她如何不能拿捏在手里。
心里对宋夕照百般不见待的韩国公夫人,就差没立刻拽着宋夕照回府,先好生使各种手段治治她。
如此一番兴奋细想,连王妃挽留她过个膳再回府,也给推拒了,遣了身边的丫鬟去传周承弼回府。
丫鬟传报时,周承弼正陪在宋夕照身边。
宋夕照收拾了一番,脸上又上了药,看起来情况比方才好上许久。
周承弼拉着她手,两人在浓情蜜意之中,宋夕照满心念着眼前这俊朗的世子爷,眼底再无他人。
两人正谈着日后的好日子,丫鬟却前来禀报于两人,说是韩国公夫人已相商好,几日后便一顶轿子抬宋夕照入韩国公府。
宋夕照一听,眉开眼笑。
她只想着自己能入韩国公府,却忘了自己未经过六礼,随意定了个日子,便抬她入府,这能是成周承弼的什么人?
果真那丫鬟下一句道,“夫人说了,虽宋姑娘日后入韩国公府便是世子的妾侍,可念在宋姑娘系为王府之人的份上,过场还是要走的。”
若非宋夕照为汾阳王府出去的,怕是韩国公夫人今日便径直领着她回府了。区区一个妾侍,又不似正妻,无需什么大礼。
“妾,妾侍?”
宋夕照顿时慌了,她慌乱地将手从周承弼手里抽出,眼里落下泪,“不,我不要,我不要!”
她有意攀上秦越,周承弼,皆不是为了为人妾侍的,就连与王爷的那一番,她那时可是奔着假扮先王妃而去的,为的挤下王妃,顶替大薛氏的位置!
如今却成了周承弼的妾侍,宋夕照如何能满意!
她想,一定是王妃对她生了厌而有意刁难她的,她要去寻王爷做主,王爷看见自己父亲的面上,绝不会见死不救。
宋夕照刚要离开,手腕便被周承弼拉住了,他心软,连忙安慰她道:“夕照,你莫哭。”
果真宋夕照并未挣扎,她眼泪落过后便再未哭泣,只是安静地望着周承弼,静等他下文。
而周承弼凝视着宋夕照那双凤眼,弯弯的眉,与泫然泣下的泪眼,他心脏揪着在疼,他想起了一人,若是那明媚张扬的人儿在他眼前哭了——
周承弼手心一使力,便将宋夕照搂进了怀中。他双手圈住她的腰,似在对她说,又似在与自己说,“夕照,即便你仅为我的妾侍,我最爱的人,也只会是你。”
宋夕照沉默地一言不发,她仍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夕照,此事定是我母亲决策的,在过府来之前,我母亲便好像不太乐意,允我迎娶你入府为妻。”
周承弼亲了亲她侧脸,边解释边力劝道:“夕照,你身份不足以胜任世子夫人,但你要信我对你的真心,你日后会是我的女人。”
宋夕照红着脸,也红着眼,小声抽泣道:“世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无论她在韩国公府为什么地位,在周承弼心中,最爱的人只会是她。
周承弼点了点头,深情款款道:“我保证,只会是你。”
有周承弼真心实意的保证,宋夕照便接受了。
她愿意成为周承弼的妾侍,只要在周承弼心中,只是爱着她便够了。抓住了周承弼的心,比何事都来得重要。
韩国公夫人一走,王妃便将韩国公夫人为周承弼,讨宋夕照为良妾这一事,告知于了王爷。
王爷听后皱眉片刻后,说是知道了,便挥手叫侍卫下去了。
……在韩国公府还未来接宋夕照的这几日,王妃为她备下了箱子与衣裳。宋夕照为人妾,嫁衣便是桃红色,至于箱子,是王妃念在宋副将的情面,给她置办的最后一点东西,
往后她是再不会理睬宋夕照死活了。
没个正经的婚礼,韩国公府在几日后送来一顶轿子,停在王府的侧门等候,宋夕照换上一身桃红后,便领着丫鬟秋波,上了韩国公府的轿子。
轿子当日便又从韩国公府侧门,入了府内。从此往后,宋夕照便是周承弼的妾了。
这一日,府上三位姑娘家无人前去送行祝贺。迎春偷偷溜去看,待轿子走后便折回畴华院,“郡主,宋姑娘终于走了。”
柳长妤正绣着一朵红花,只是她绣艺不精,半晌下来,红线全乱了章法,她听到迎春话后,淡淡应道:“嗯,知道了。”
“郡主,奴婢不懂,”迎春好奇问道:“明明王妃为宋姑娘看了几家不错的人家,为何宋姑娘半点瞧不上,偏要与人为妾呢?”
柳长妤放下绣活,讥笑道:“韩国公府,哪里是能与张家,孟家相比的。”
宋夕照打从进燕京起,便未有想请王妃为自己相看人家的打算,或者说,王妃为她所挑选的人家,家门太低,她不屑一顾。
因此她才打了周承弼与秦越的主意。就连王爷那儿,若能顶替大薛氏,她都是愿意一试的。
柳长妤如今万分庆幸,宋夕照已成了周承弼的妾,再不会在王府内起什么幺蛾子了。
屋外丹胭刚巧走进来,面色有股不明的意味,“郡主,奴婢刚得了信,那位宋姑娘之父,宋副将,今早卯时,故了。”
“卯时?”迎春瞪大了眼睛,结巴道:“那不是……那,宋姑娘……”
岭南那边定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报,宋夕照已坐轿入了韩国公府,这信儿她还并未知情。
自己父亲今日逝去,而她正巧入别府为妾。
可谓是造化弄人。
柳长妤摇了摇头,“这信儿可有派人递话给韩国公府的人?”
丹胭点头道,“王爷已派人送去了。”
柳长妤便再未多话,一心着手习得绣活,便在这时,屋外小丫鬟秋安入内,福礼道:“郡主,慈元殿的太监马公公前来王府了,欲传话于郡主。”
慈元殿的?那便是太后的人了。
“请进来吧。”
柳长妤放下针线,起身踏步出屋,在院门口迎到了马公公,来人贼精贼精的,那人先行了大礼。
马公公躬身道,“咱家参见郡主,给郡主问安了。”
“起来吧。”马公公说话时压着一副鸭嗓子,可是难听,他谄媚道:“娘娘在宫中已有段时日未宣郡主入宫了,娘娘本想着王妃身子不好,便未多打扰,近来听说王妃早已是无恙,便想
请郡主入宫一见。”
早在柳长妤听秋安说,太后的人来了王府,她便心觉除却太后召见,不会再有其他。选秀将至,太后想多见她几见,丈量下她可否是为后的好人选。
柳长妤不可能不去,况且她是定要去的。太后不亲自瞧量她,她如何能叫太后对自己生了厌呢?
于是她笑道:“既然是太后娘娘寂寞,那本郡主定会入宫作娘娘的陪,公公回去传话吧。”
马公公一听,眼睛都笑没了。柳长妤又示意丹胭给马公公送打赏的钱,意思意思之后,马公公可乐坏了,当下便喜着离开了畴华院。
翌日清晨,宫中的马车准时停靠在王府大门,柳长妤身披八福罗裙,裙上有金丝银丝所绣的花纹,贵不可言,乌发由红宝石海棠花簪挽起,满身霞光,坐上了马车。
在随宫俾走入慈元殿后,柳长妤发觉今日前来慈元殿的,仅有她一人。
太后正坐在上首,她对柳长妤今日的打扮很是喜爱,祈阳郡主便该是红色着装,明艳且又披着贵气,该是坐上那位子才是的。她招手笑道:“祈阳,好孩子,快过来。”
每每听见太后管自己叫“孩子”,柳长妤都心生别扭,分明太后也仅是三十而已。
柳长妤并未亲密的坐在太后身侧,而是隔了些距离坐下。想起那日她问向梅的话,太后可是与太皇太后看不对眼的,甚至是要加害太皇太后的人,她便觉着离得远些好。
说来也奇怪,太后今日寻柳长妤看似是当真心有寂寞了,她未与柳长妤闲谈,只唤她就着坐下后,为自己诵读话本子。
柳长妤不明其意,但还是从巧姑姑手中取来一本册子,随意捡了一页念书。
她心思本就不情不愿,这念书的声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柳长妤所选的这个故事,讲述了一对痴男怨女,当下听得太后头都大了。
柳长妤平淡无比的声音,与痴痴怨怨的故事,太后心头不耐,挥手道:“祈阳,这故事太后不喜,你换一个。”
“那臣女再挑一个。”
柳长妤面色不变,心中却暗爽不已。余光中她瞥见太后隐隐透了黑的面色,疑心太后不喜痴男怨女的缘由。
兴许是早年时,太后还未入宫前,曾有过一段不得意的恋情,也说不准呢。
能给太后心里添添堵,这事柳长妤便乐此不疲地去做。
于是她这回未选痴男怨女,而是选了一则被女子所负的男子,最终自尽而亡的悲剧故事,依旧是用毫无情感起伏的声调,念了大半段。
柳长妤刚念到,“是夜,许公子点了烛火,却莫名落下泪来,”太后又出声不耐道:“祈阳,行了,再换一个。”
“太后娘娘,这故事您也不爱听?”柳长妤翻书的指尖顿住,她抬眼一笑又道:“这可世间唯有风花雪月最得趣事,太后不愿听听一试吗?”
柳长妤可以肯定,太后定是心中有事,却与这男女情事有关切,还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太后黑透了的脸有逐渐转好的迹象,她叹了一口气妥协道:“行吧,那哀家再听你念一段。”
她眼底情绪翻涌,只是柳长妤看不明白其中为何。只是在柳长妤念书时,太后涂着大红的蔻丹便随之指尖下摩挲。
“太后,臣女见着一段有意思的,这便念给您听。”
柳长妤偶得翻到一页,起了兴致,她便手指在书页上,一字一顿念道:“一个是闰中怀春的少妇,一个是客邸慕色的才郎。分明久旱受甘雨,胜似他乡遇放知。”
这话一出,太后才转好的脸色又一下变为黑沉,她的指甲扣进了手心里,目光冰冷而对坐在下首的姑娘,而那姑娘却浑然未觉。
后一刻,又从柳长妤嘴里蹦出“颠鸾倒风,曲尽其趣”几个词,太后更是心生厌弃了。
大家闺秀,名门贵女讲究的是大方有度,知书达理,言行得当,尤其是是行为与礼教应当得体,这同样是日后为皇后的必要修习之一。
像柳长妤这般性子张扬嚣张,且丝毫不约束自己言行,甚至出口浑话的,太后着实有些看不上眼了。年前那段日子,柳长妤入宫时曾被太后训斥过,言语不得当,那时太后寻过崇安帝一问,崇安帝却笑笑并劝慰太后看开些,柳长妤年岁小,派个嬷嬷前去管教管教,日后
便会好了。
太后当时是坚定不移地想择了柳长妤入宫为后的。只是那念头如今是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