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一坨大便,只要拥有了统战价值,都会变得芬芳起来。
这个刘库真态度温顺且诚恳,以至于李泰虽然还没想好该要如何收拾摆弄离石胡,但依然觉得应该善待这个俘虏,之后必然会有大用!
于是李泰便也不再对其冷脸以对,安排李到负责将这俘虏优加安置,顺便试试能不能由其口中挖出更多有价值的情报。就连他那些护卫们,都专辟一营看管起来,不与其他俘虏混杂。
尽管只是李泰一句话的事情,但那刘库真却连连的叩首道谢,别的且不说,这反馈感可谓是满满的不打折扣。
此间问话结束,广武城外的战场上各处战斗也已经进入尾声,开始打扫清理战场。
战场的清理工作自有广武城的役卒们进行,他们先傍着城边建起了几座圈禁俘虏的营垒,然后那些贼军俘虏便像是羊群一样被从战场各处驱赶进去。
所有的俘虏并不混杂安排,首先得以入营的,是那些尚有酋首带领的胡卒们。被俘的胡酋们灰头土脸的在甲士们的看押下,在俘虏队伍中将各自部伍下属呼喊出来送入营垒之中。
这样既能让俘虏们的管理维持一定的秩序,又能进一步摧垮他们的士气。
毕竟对绝大多数胡卒而言,首领就是他们头顶的一片天,是他们平生所见最具权威的人,如今却在他们面前如丧家之犬一般被人呼喝羞辱,这对他们的人生观、价值观无疑都是一大摧残,威力大概仅次于把牛骟了再于其当面把牛蛋一锤砸爆。
被锤了蛋蛋的胡卒们变得更加的沮丧顺从,进入营地后不需要看守的士卒们再作喝令,便自发的拣取营中堆放的物料来搭建略可遮风御寒的简陋营帐。
至于那些没有首领的游兵散卒们则就比较倒霉,若有父母妻儿等还好,尚可入营先安顿下来。但那些既无首领管束,又无亲属拖累的则就倒霉了,他们要等到所有俘虏都安置完之后,看看哪处还有闲地才会被塞进去,提供给俘虏的物资都被拿空,而且要被长长的麻绳连成一串,就连基本的活动都要受到严格的限制。
虽然李泰在战前曾有只杀不俘的命令,但也只限于战斗的前期。可当贼军阵仗开始溃败后,数万人四散奔逃,根本就杀不完,也没有必要再继续多造杀戮,所以当战斗结束后,所俘获的贼军数量还是颇为可观。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广武城外所散落的贼军俘虏才被尽数安置进了城外的营垒中。在不计算追击人马后续俘获的情况下,单单此处战场收聚来的俘虏便达到了一万七千余众。
尽管这当中存在着大量的老弱妇孺,但这样一个数据也让李泰不由得大感瞠目结舌,只觉得自己真是欠缺见识,一场战斗便俘获万众的情况还真的没有经历过。
看来高家父子们围剿稽胡上瘾还得加上一条,那就是通过战争来获得新增人口啊。这特么一场战斗下来便增加几万人乃至于几万户,可比自然的生育增长给力多了。
相对于人口方面的惊人俘获,其他的收获倒是也有,但却远没有这样惊艳了。
刀枪器杖等等,数量倒是不少,品质却是不高,起码李泰是不敢就这么直接武装给部曲的,部曲武装差异过于明显,且不说将士们会不会心中生怨,在战斗中的表现也容易脱节,给敌人造成可趁之机。
各类甲具倒也收缴了几百具,质量也是参差不齐,单看数量倒也可观,可若考虑到是从数万众贼军大部中搜聚得来,那也就太寒酸了。
牛羊等牲畜数千头,马匹则是不多,大概那些有马的跑得太快,故而多数没有落网。
至于其他的绢帛财货,在贼军大营中倒也搜出不少,种类既多且杂,贼军那些豪酋们是完全没有分类储存管理的概念,还需仔细盘点才能确知收获如何。
各方面的收入汇总起来,倒也算是比较可观。除了之前在北地攻掠佛寺那一次耗子掉进米缸里,这一次战斗的收获在李泰凡所经历的阵仗中都算是名列前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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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经历的阵仗少,一直到了去年麾下部曲才算是堪堪可观、可以拉出来进行作战,所面对的敌人除了穷横的稽胡,就是小打小闹的山贼盗匪,满打满算不过一年的时间,未来还是有着极大的上升空间。
这时候,李穆对贼胡酋首们的审问也告一段落,走出俘虏营地后才又连忙交代城中军民赶紧准备安排李泰所部援军的食宿问题,并亲自引领李泰往城内的刺史府休息进食。
府中厅堂内坐定不久,仆役们便将餐食奉送上来,看起来倒是很丰富,但当摆在食桉上仔细打量,便会发现多是肉干肉脯,却没有什么新鲜肉食做成的菜式。
李泰嘴里嚼着那乱炖之后仍然寡澹无味且还塞牙的肉干,严重怀疑这可能是年初李穆跟自己一起打猎时剩下的猎获制成,心里也不由得腹诽起来,就算老子谈不上是你救命恩人,但总算是来援一遭,你这连只羊都舍不得宰杀待客,是不是有点小气过头了?
李穆倒是不知李泰心中所想,但他脸上也一直挂着略显局促的神情,这会儿没有太多下属在场,更是忍不住长叹一声道:“往年只盼望官位更高、权势更大,只觉得非此便不足以酬报丈夫壮志。
但当真正身临要位时,才自觉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凡事虑之不及则必藏祸其中,让人心力耗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啊!”
李泰虽然还没有坐上刺史高官,但听到李穆这一番感慨倒也颇有同感,权力越大责任便越大,如果有人只是享受权力所带来的爽快与便利,却罔顾权力所伴随的义务,那必将要承受严重的惩罚与报复。
李穆从席中站起身来端着酒杯酒瓮行至李泰面前,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并向李泰长作一揖。
李泰见状后连忙避席而起,也端起酒杯来长饮一杯。
李穆又亲为李泰斟满一杯酒,然后才又沉声说道:“伯山远来奔救义气感人,有的事情我也不能瞒你。前言要继续追击贼军,我其实是深藏私心。
虽然借仰你部势力得守广武城不失,但我终究难免退军失土遭辱之罪。且在我困居广武城时,贼军四出扫荡,因此遭难的州民部族不乏,使得境中人气更薄。
若我后续仍无功勋表现,怕是也要罪解华州。即便主上施恩宽恕,失此势位的便利,来年再想功抵前罪,势必也会更加的艰难。伯山你肯助我继续追击贼寇,于我可谓保全功名声誉之恩。言辞表意终究浅薄,这一份深情我一定铭记不忘,必在后事之中有所表现!”
其实这一次贼胡入寇,就李穆而言损失倒也不算太大,尽管交战不利但也及时撤回,再加上李泰救援及时,广武城等重要的据点都没有被贼军攻破洗掠。
但却架不住有猪队友啊,境中不少部落城邑聚居地或是出于对李穆的不信任,或是想要置身事外,在接到刺史府回据广武的命令后并没有及时赶来汇合,以至于惨遭贼军毒手。
这些人口的损失,总需要有人负责。就算是因为他们对李穆阳奉阴违而送命,这笔帐也得记在李穆头上。毕竟他身为此州刺史却不能及时有效的团结群众,也是失职。
又向李泰郑重道谢后,李穆才又正色说道:“据贼军被俘诸胡酋所言,其朔方所部人马仍然非常可观,既精且多,别部落败之后,必然更增警惕之心,故而不可轻敌。
伯山你部众远来又方经一番大战,想也疲惫不已。所以我打算请你部伍且留广武先作一番休养,并留此为我军后继。我则率军北进,先行邀战贼军,你意如何?”
李泰听到李穆言中无涉贼军分兵偷袭西安州的情况,便将此事略作交代一番,李穆闻言后自是大喜,并恨恨说道:“贼军远寇入境,居然还这样嚣张恣意,真是小觑我北州诸镇,若不加以痛击,岂能甘心!无论这情况是真是假,交战一番便可知晓,我自率部……”
“我知武安公报仇心切,但也请你稍安勿躁。我等继续北上,所面对的敌人可不只有这一支离石胡军。与之狼狈为奸的朔方胡众,也必须要予以痛击,最好是能连根拔起,绝此边境之患!”
李泰见李穆一副求战若渴的神情,便又开口说道:“朔方胡众久存于地方,虽然不谓树大根深,但也可称得上是顽疾难除。单凭你我两部,未必能够围歼根除。此番胡寇兵祸起于夏州,西安州亦受波及,若能邀此二州人马一同出兵,即便再顽固的贼势,必也能够轻松拔除!”
李穆听到这话,顿时也是心意大动,但又皱眉道:“可这两州会不会出兵?我受困此城多日,可只有伯山你引兵来救啊……”
那只能说明你的人缘实在马马虎虎啊!
李泰先在心内吐槽一声,然后又说道:“西安州杨使君,我自去信邀请。至于夏州之众,这本就是其境内之祸流毒他方,之前难辨敌之虚实,谨慎自守倒也无可厚非,可若到现在仍然怯不敢战,那就不免让人大失所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