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端不知说了些什么,男人突然神色激动的说了句,“你说什么?”

陶乐乐跟他在一起也不算短了,知道他一向都是那种泰山压于顶都不面不改色的人,就算刚刚看到程俏俏自杀,他依然是那副深沉冷峻的样子。

可现下,他的情绪明显的变化很大,连带着他的磁性的嗓音都变了调,“我马上过去,你给我照顾好她!”

陶乐乐不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是男人的他,还是女人的她,但从他的表现来看,这个她,一定是于男神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至少比他的妹妹,还有她,重要得多得多。

男人挂了电话以后,深邃的眸眼就落在了守在程俏俏病床边的陶乐乐身上,那个眼神里像是包含了千万言语,又像是一句话都没有,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注视。

陶乐乐不懂他为什么要那样盯着自己看,也不懂听到他刚才那句我马上过去,你给我照顾好她时,心里是委屈多一些,还是好奇多一些。

她只是怔怔地回看着他,想着这个男人会不会就这样抛下他妹妹和她离开。

如果他走,她不会怪他。

如果他没走,她也不会觉得有多意外,毕竟他疼俏俏是事实,只是思来想去,好像他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男人迈着长腿走过来,一只手伸进裤兜里,摸出一根烟正想点燃,又想起什么似的,将打火机放回了裤兜里,手指拈着那根烟,半晌后,才沉沉闷闷地跟她说了句,“俏俏麻烦你照顾了,下午我会派人来接你们。”

很见外的语气,陶乐乐听得心里涩涩的,心里莫名地就滋生了一些幼稚的想法,她眨着眼睛看他,悻然问了句,“叔,可以不走吗?”

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俏俏又还在病着,她一个人是真的有些怕。

何况还不知道俏俏醒来以后会是个怎样的情况……

男人却没有回答她的话,笔挺的身姿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陶乐乐望着他高大的背影,一时之间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心脏那里像是被人紧紧用手攥住了,撕扯得她觉得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发疼。

她不禁想,能让他说走就走的,是那天那个芬姐,还是芬姐口中的小意?

她以为她们之间的距离不自觉地拉近了,原来不过是她以为啊!

唇上似乎还有他的温度,甚至她都觉得口腔里还留有他强势的气息,可她的一颗心却渐渐地沉了下去。

程习之,程习之,程习之……

……

程俏俏是临近中午才快醒过来的,陶乐乐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在那里守着她,一张小脸上了无生气。

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把刚刚醒过来的程俏俏吓了一跳,她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来,干涩的唤了她一声,“嫂子!”

“……”陶乐乐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她醒来,忙扶了她一把,帮她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嗓音轻柔的问她,“你醒来了啊,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买给你!”

程俏俏摇摇头,有气无力地看她,“嫂子,你怎么了?我哥呢?”

陶乐乐垂下眼敛,勉强扯出一个笑脸,“他有事先回去了。”

“……”程俏俏好半天以后才挤出来一句,“你生气了吗?”

“没有。”陶乐乐又笑笑,“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要不要医生过来看一看?”

程俏俏这会儿的心思完全不在自己身上,她了解程习之,如果是公司的事,他根本就不会把自己扔在这里,“我哥有没有说是因为什么事回去的?”

“……”陶乐乐歪着脑袋想了想才说,“不知道,他接到一个电话后就直接走了。”

程俏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她伸出一只手,“我的手机在哪里?我打个电话问问他。”

陶乐乐默了默才将她的手机拿给她,程俏俏熟练地拔了个号码,那端很快就接通了,“我哥为什么突然回去?发生了什么事?”

“……”

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程俏俏脸色剧变,就连手里的手机掉了都浑然不觉。

兄妹俩都如此大的反应,陶乐乐心里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俏俏?”

程俏俏一双大眼睛里毫无聚焦,嘴巴微微地张着,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反过神来。

“俏俏……”

“……”半晌以后,程俏俏才回过神来,视线锁在陶乐乐担忧的脸蛋上,大眼睛里的忧伤悲凉那么明显,“陶子。”

“嗯。我在啊。”陶乐乐点点头,不明所以地看向她,“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没有。”程俏俏表情不自然地将头扭向窗外,中午了,太阳照得病房里暖洋洋的,病房里的视线很好,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田地和几颗果子树,程俏俏看着那几颗果子树,愣愣地问了句,“陶子,如果我哥现在和你离婚,你同意吗?”

“……”

陶乐乐握着她手机的手一紧,身体也不自觉地有僵硬,“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没怎么啊。”大概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程俏俏忙开始打起了太极,“就是可能觉得失恋了,然后不想看你们秀恩爱了而已。”

这话的可信度实在太低,陶乐乐皱起秀眉,将心里的疑虑说了出来,“俏俏,是芬姐出了什么事?还是芬姐的女儿小意出了什么事吗?”

“……”

程俏俏震惊地瞠大双眸看她,难地置信地问,“你知道芬姨和小意?”

陶乐乐点点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吃惊,“几个月前芬姐来家里闹过一次,我听到过她说小意,小意,是你哥的女朋友吗?”

“她又去家里闹了?那她看到你了吗?有没有伤害到你?”程俏俏说着,急急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没有,她没有伤到我。”陶乐乐不明白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她吞了口口水继续说道,“我看得出来那个芬姐精神有些不太正常,你刚才说她又来家里闹是什么意思?她常去西山别墅那里找你哥吗?”

程俏俏一听她说她没有事,一颗心总算安了安,自家哥哥已经很对不起这个花一样的小嫂子了,如果再让刘素芬那个女人伤害到了她,那她岂不是太惨了?

“陶子!”程俏俏目光很深的望着她,伸手将她的手攥在手里,“我拿你当朋友才跟你说,离开我哥吧,他不适合你,不要等到他跟你说分手的那一天才想着要离开他,陶子,你还年轻,不应该把自己的未来握在他的手里,他,”她停顿了下,“他不会是你永远的依靠,也不会如你想的那般跟你过一辈子。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如果你决定离开,怕我哥纠缠你,我可以帮你,书哪里都可以读,工作哪里也都可以找,或者,过几天你直接跟我一块儿去英国也可以,我们也好作个伴,你说呢?”

不管这背后的故事是什么,但陶乐乐相信这一刻,程俏俏是真心实意跟她说这番话的,也是真心实意地想带她去英国的。

只是,她还有心愿未了,她还不想就这样逃走。

程俏俏看出她的犹豫,倒也没有多大的意外,她勾唇笑了笑,笑容里的同情意味甚重,“我怎么就忘了,你说你爱我哥多年,如今又怎么舍得离开他,陶子,”她语重心长地说了句,“希望未来的某一天你不会后悔你今天所做的决定。”

要到很久以后陶乐乐才明白今时今日的她错得有多离谱,每一个夜不能寐的日子里她都在想,如果当时就那样听了程俏俏的,随她去了英国,那么后来,是不是也就不会发生那一系列的悲剧。

她舔舔干涩的唇瓣,黑白分明的杏眸看向程俏俏,模样语气都带着乞求,“俏俏你一定知道很多事对不对?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小意是谁?我想知道。”

“……”程俏俏冲回自己的手,冲她摇了摇头,“她的事你还是亲自去问我哥吧,我一个局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俏俏……”

“抱歉陶子!”程俏俏的态度很坚定,“这件事我真的不想说也不能说,你待我好,我喜欢你,但我不会拿这件事回报你,只要我一天姓程,我就不会和你说什么。”

陶乐乐,“……”

病房里陷入了可怕的沉默,是那种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沉默。

许久以后,程俏俏才又对她说了句,“关于小意我建议你还是压在心底就好了,她是我哥的死穴。”

“谢谢。”好像除了这两个字,她也对她说不出别的什么了。

……

程习之的人是下午三点多来的,程俏俏的伤口不深,用她的话说,她并不是想自杀,她只是觉得心里太难过了,想用别的方式让自己痛一下而已,谁知道就滑进浴缸里睡着了。

她这样的解释的时候,陶乐乐眼睛直抽抽,还真是头一回见这么玩的。

程俏俏年轻,底子又好,吃了点饭后就又生龙活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