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啊?”尤金热情的问道黑色的眼仁闪着纯真的光泽。
“阳髓。”换来的仅有阳髓冷淡的回应,只可惜叫做尤金的小孩太不会看眼色,自动将阳髓纳入了自己的朋友圈。
“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嘻!”
“谁跟你——”阳髓刚想反驳,耳边就传来了敲钟的鸣响,圆润洪亮,深沉清远的钟声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犹如惊涛骇浪般,在脑海中久久回荡停留。
三层平台突然旋转起来,且方向各异从平台中央慢慢升起一座螺旋的平台,有点像基因的螺旋图谱,只是那平台是用生物的骨头制成的,而在最上方平铺开的正是一本书。
不知为什么,阳髓一眼就看出来那本书就是生死簿,只是那每一页书都是透明的,而上面的文字是黑色的鬼符文,活力四射的鬼符文也没有老老实实的呆在,而是在搏斗像是要从书页里挣脱出来。
钟声不知敲了多少下,原本站在右侧最前排的贵族缓慢的飘上平台,阳髓自然而然扯着脖子望着,不仅是他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人夺走了。
如鸿毛般降落在平台之上,那人的装束让人看不清是男是女,刺着花卉的精致长袍流光溢彩,外边还罩了几件流淌着光华的长衫,腰间似乎被裹了好几层,宽袍大袖连手都看不到。最令阳髓无语的是那人连头上都带着面纱,又不是远古被强迫的真主的女人有什么好遮掩的,多此一举。
阳髓在心中不停的嘀嘀咕咕,他自然看不惯这些繁琐到极致的行为。但观一旁的崔莉夫人则变得拘禁而庄严,双手环抱并在胸前交叉,像是在做什么隆重的仪式。
平台之上那人所带的面纱极其精致,微微能看到一点点面容的轮廓,头上戴着像是花卉雕琢的头冠,胸前衣服的盘扣也构成了一种花的姿态,阳髓恍然大悟那也许就是所谓的家族徽章,他学过的史书中记载着在遥远的人类社会是有大家族之别的。
当最后一声钟声转化为动物的嘶鸣后,从右侧的贵族队伍中响起了阵阵歌声,声音由低沉的诉说变为蔚为壮观的高呼,听上去让人很能联想到教堂的唱诗会,整齐划一悠扬的歌声像是一种郑重的祈祷。
“阳髓,闭上眼睛,用你的灵魂来聆听吧!”崔莉夫人微笑的提醒道。
阳髓旋即闭上了双眼,而就在合上双眼的那一刻阳髓看见了,他不可思议的看见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像是在宇宙中,群星环绕。此刻的群星变得格外渺小而阳髓自己则变得异常威武,像是东方世界里的盘古,星辰环绕在身体周围。
仔细识别,他看到了变得渺小的太阳系,伸手将太阳系拉近、放大。阳髓愕然,他竟然看到了火红的太阳,手中的太阳没有热的温度,只有荧红色的光那般美妙。手指一转,在不断变换的手中阳髓终于看到了地球,很难想像他曾经生活过的地球此刻就在他的手指间,任由他把玩。
嘴角浮起孩童般欣喜的神色,眼前的宇宙的变换速度忽然间加快了,星辰运行的轨迹几乎是以阳髓为中心。他从未见过这幅壮丽的图景,用言语无法形容此刻心潮澎湃的激动之情。
忽明忽暗的景象一会儿就变得模糊了,再仔细看竟然慢慢消散了,浩渺宇宙竟变成了一片洁白的世界,阳髓又仿佛变小了被包裹在这纯洁的世界里。
洁白的世界突然裂开了一道道缝隙,缝隙见慢慢流下了鲜红的血,红与白的交织诡异而神秘,“嘭……”那无数的缝隙张开,无数双眼睛正牢牢盯着阳髓,而那眼睛的神采他分明认得,就是在大门处看到的那双眼睛,只是现在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
身体顷刻间僵硬,他甚至不能闭上眼睛逃避这种被看透的惶恐,朦朦胧胧间,那所有的眼睛不断的重合、交叉在一起,最后只剩下了那一双眼睛。
此刻阳髓终于看清了一切,视觉内出现的正是亡灵书院大厅的图景,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那站在三层平台上的人。
那人的面纱早已经不知所踪,波澜不惊的双眼直视着他,皮肤煞是通透白皙。站在平台之上的竟然是个少年大约十五六岁左右,一头黑色的短发,嘴唇也是黑色,右眼下镶嵌着一颗痣却无损少年清秀的面容。
毫无惧色直视着阳髓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那双夹心白的瞳孔里像是藏了大千世界般。
人妖!阳髓被盯得发毛,他很不爽被人如此审视。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几乎气炸了肺,像是明白阳髓心底所想,那个堪称美少年的贵族用蔑视的眼神看了他最后一眼,冷淡、鄙视表露无遗。
妈的!阳髓在心底将台上那高高在上的臭小子骂了个千遍,不男不女,什么东西。
少年眼中的死寂透露着与其年龄不符的色彩,伸出双手平方在面前的书页上,开口便是雷霆万钧响彻四方之势,“我谨以至高无上的生死簿的名义欢迎各位的到来,从诸位降临冥界浇筑法身的那一刻起,我们的灵魂将为卫道之名而战,请诸位同仁与我共同宣誓。”
阳髓万万没想到那么单薄的身躯内竟有如此的气魄,此人绝不像他想的那般简单。
低声问身边的尤金,“那人是谁?”
尤金慢慢举起双手,阳髓也只好跟着做并环抱住上身,才听到尤金小声的回复,“这你连月盛的名字都没听过?他不仅仅是贵族,还是是‘依米兰’学院高级班的三大精英之一。并且还是我们初级班新生的负责人。”
‘靠!竟然骑到老子头上了!’阳髓就是看那个叫月盛的家伙不顺眼,‘小白脸装什么高冷!’
“用我们的灵魂守卫三界之宁!”月盛带领众人宣读过后,默默祈祷。
透明的生死簿上被禁锢的文字倏忽间飞出来,飞向众人中像是在确认目标。
阳髓手背上的火印突然浮现,而生死簿上的黑色鬼符文也落在他手背上,而身旁的尤金也是同样的状态。阳髓终于明白了那翩然而至的鬼符文正是他的名字。
鬼符文一点点与他的火印融合深入直到最后化为一体,淡淡消失。
“你那个是火印?”尤金几乎瞪大了眼睛,惊讶的贴在阳髓的手背上仔细观察。
“是啊!你没有吗?”阳髓反问道。
“我,我当然没有啦!只有从亡灵书院顺利毕业成为冥官的人才会与生死簿相关的解铃人缔结契约!你真是太厉害了!”尤金说着脸上带着崇拜之色,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被人崇拜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但被小屁孩崇拜还是有些不爽。
“你想要就把他给你好了!”阳髓无所谓的说道。
尤金底下脑袋摇摇头有些失望,“契约是不能随便更改的,我要从亡灵书院毕业的话还需要五十年,太久了一点都不好玩。”
“五十年!”阳髓差点叫出声,幸亏崔莉夫人及时阻止了他,训斥道,“臭小子,不要给我再惹麻烦!老实点!”
五十年,五十年,五十年!阳髓此刻满脑子都是这漫长的五十年要如何度过?到时候七老八十了再从学校毕业,还有个屁用啊!毕业了难道就要入养老院吗?
其实,阳髓多虑了。他还没有从人间的生老病死的桎梏中解脱出来,他是亡灵,被生死簿选中的特殊灵魂。在浇筑法身后他的灵魂已获得了不生不死,不老不灭的永恒,时间对于冥界来说只是一个词汇,没人可以定义时间的开始与终结,一切的一切都有生死簿来决定,生死不会赋予我们开始与终结。
五十年对于冥界来说仅仅是弹指一挥间,在不对等时间的三个世界里,只有人间的时间是不会被拉伸与缩短的,那便是在冥界迫切等待的亡灵常说的‘真实与真理’。
但这一事实阳髓并不知道,他头脑发懵根本再也听不到了任何声音,口中念念不忘那五十年的漫长岁月。
直到入学礼结束,阳髓还精神恍惚,崔莉夫人看着阳髓又陷入浑浑噩噩的状态中,用手杖直接戳上阳髓。
阳髓被从混沌中拉回来,此刻大厅里右侧的贵族队伍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左侧的平民队伍。
三层平台上,月盛挥挥手示意最前排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
“海尔默,接下来就有你带领诸位安排入学吧!”月盛说完就从平台上飘下来,扬长而去,临走之前还不忘向阳髓的方向看了最后一眼,无喜无悲,这是阳髓从那个贵族身上看到的最初的印象。
在那个叫海尔默的男人的指示下,平民开始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像是在领取所需要的授权书和其他物品。
学生的家长们则站在了学生们的另一侧,突然闪现的队伍,让阳髓好不尴尬,原来这里入学的学生都比阳髓小很多,大约是人类社会的十一二岁左右,而阳髓好歹已经成人了。招摇过市的感觉,就听到从他身边而过的小鬼们不时向他做鬼脸,嘻笑道,“咦!傻头傻脑的傻大个。”
三三五五的小鬼们冲着阳髓做鬼脸,阳髓原本就是脾气不好的人,突然向那几个孩子大吼一嗓子,吓得那几个小孩赶紧跑到自己的身边告状。
哪里都一样,阳髓不禁在心中想到,这里并没有比人类世界好多少。最起码在人类世界里他从未接触过所谓的贵族,而未来的日子则无法避免要与贵族打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