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无痕果然不是孟方能对付的,即使他全程都没有动过手。
孟方来武馆学习这几天,不过学些散打基础功夫及擒敌拳等,比他以前用的王八拳要好使一点,要是让他再去打张辉,他这次可以占个上风,可眼前这个老人,却是一个真正的高手。
只见沙无痕步法轻盈,从容不迫,他双手背在背后,面对孟方的攻击不断变幻身姿,腾挪闪移有如行云流水般飘逸。
反观孟方,开始时擒敌拳一套打了两个轮回,后来外加散打和王八拳,却连沙无痕的衣角也没摸到,最后一个猛虎扑,沙无痕如起舞蝴蝶翩翩躲开,孟方一头栽倒在地,张嘴吐舌小狗似的喘息不停。
“小孟只是个初学者,学的时间实在太短,让沙老见笑了。”于飞龙上前去拉起孟方,无奈笑着对沙无痕解释。
“没事,挺好的,作为初学者,他确实比一般人要强不少了。”沙无痕笑呵呵地走过来,“于师傅,把这小伙子交给我一下午,如何?”
“啊?”于飞龙一愣,老爷子这是没玩够啊?可是凭孟方现在的本事,陪老爷子玩一下午,估计回家时,就得找副担架抬他回去了。
“要是您想练练手,我给您换个人来,我手下有几个教练还可以,要是您不嫌弃,我虽腿脚不便,也还能陪您过两招……”于飞龙的帐算得很清楚,孟方可是交钱来学技的学员,要是他被老爷子玩出个好歹来,对谁都不好交待。只好狠狠心,拿自己人出气了,打输了也没事,比武过招留点小伤是常事,输给白发高手更不可耻,对练武之人来说,能和高手过招,就算输了,也是可拿出来做谈资的事。
可是拿初学学员出去跟高手过招,被打伤,这事就不同了,怎么听都象是蓄意虐待学员。要知人言可畏,被好事者传出去:飞龙武馆来了高手踢馆,馆主和武师教练们不动手,支出一个刚进武馆的学员去跟高手打,最后被打得进了医院……这还有人敢来交钱学习么?
“你这是不放心我?怕我对他不利?”沙无痕还是不遮不掩,直言问道。
“沙老说笑了,只是小孟习武的时间实在太短,您想找人练手过招……”
“谁说我要和他过招?放心,刚才是试试他的深浅,接下来,我只是在旁边指导他,不会让他受伤的。”
于飞龙听沙无痕这么一说,大喜,“您要是这么说,别说一下午,您天天来教他都行。这是小孟的机缘,手下有这么个学员能让您瞧中,我也面上有光。”
“那我要不要去倒杯茶,跪下磕几个响头啊?听说这些都是拜师的规矩。”孟方还没磕上头,先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露出呲牙咧嘴的痛苦表情。
沙无痕微微一笑,“不用,我并非想收你为徒,只是和于师傅有缘,又和你有缘,所以帮助于师傅指导指导你。”
“你好好学吧,沙老的功夫深不可测,你如能学些皮毛,也够你受用的了。”于飞龙笑着拍了拍孟方的肩膀,又对沙无痕道,“里面还另有内厅,就请沙老去里面,好清清静静地教他。”
世上很多技艺,包括武学医学奇技淫巧等等,都是师徒父子间口授心传,不肯随便外露,有不少甚至是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禁忌极多,于飞龙另找厅房让沙无痕教导孟方,也是这个意思。虽然沙无痕已经公开说不收孟方为徒,但看人授艺这种事,还是避嫌为好。
看来沙无痕也正是这想法,在旁边率直点头,毫不客套推辞。
于飞龙带着沙无痕与孟方到自己的私用小厅,朝沙无痕抱拳后,自己退出随手帮他们关上门,厅里只留下沙无痕与孟方两人。
“除了这些基础拳脚功夫,你还学过别的内家功夫?”于飞龙出去后,沙无痕问孟方。
“没有,从来没学过,我连外家的都才刚开始学,哪会学什么内家功夫。”孟方摇头,为了确定,他还回忆了爷爷奶奶小时的一些教导,看里面是不是带有他不自知的心法口诀,又仔细回忆自己是不是从小天赋异禀,出世就有神功护体,结论通通是否定。
“那就怪了,你先前的几招攻击,倒是很普通,但是后来的攻击,明显另有洞天。”沙无痕皱眉不解的说。
“您还真神了,这都能看出来?”听沙无痕说前后的不同,孟方马上明白过来。
前几招,他只是普通攻击,到了后来,眼见连老爷子的衣角都碰不上,便不由自主,按平时莫笑的教导,一招一式,都尽量调动灵魂力量,试图灵体合一,能有突破。
“这么说,还真有?”
“没有,那不是什么内家功夫,那个……那个就是朋友教的一点学武心得,他说发招要从内而外,从灵到身,才有效果。”孟方又开始半真半假的侃大山。
“但是你的效果不明显。”
“嗯……嗯?难道?老爷子……哦,不,沙老前辈,你有办法能让我的这个……‘内功’变明显?”孟方心头一动,脸皮一麻,忙问道。
“不错,我以前曾有个好友,他练的‘内功’与你相似,我和他交谈时,他告诉过我一些窍秘。可惜我与他练的功夫大相径庭,所以只是记下来,却没有试过,如果你有兴趣,我不妨转诉于你。”
“好,好啊,好,好。”这真是天上砸馅饼的好事,除了一个劲说“好”,孟方高兴得暂时想不出别的词了。
“那你记好了。”不等孟方支起耳朵,沙无痕已缓缓念出数句口诀。
等沙无痕念完,再看孟方,只见他站在旁边,两眼发呆,四肢发直,嘴巴大开,好半天才呐呐的问,“您说的,是本朝语言?我怎么听不懂啊……”
看着他的样子,沙无痕也不生气,只是“哈哈”一笑,“没事,你要是不懂,我用你能听懂的语言,慢慢说给你听。”
等沙无痕慢慢讲解完毕,孟方站在原地,心中细细体会刚刚得到的知识,只觉得茅塞顿开,醍醐灌顶。他思索半响,对着沙无痕恭恭敬敬鞠了三个躬,“虽然您说不想收我为徒,不过授艺之恩,我一定铭记于心。”
一整个下午,孟方都跟着沙无痕认真学习,临走时,沙老爷子还特意给孟方留下自己的地址,让孟方有空时,去陪他“再过几招。”孟方心里明白,就自己那功夫,哪配给老爷子陪练?过招是假,教导才真。
晚上回到公墓,孟方先找到莫笑,把今天遇到沙无痕的事告诉他,又把沙无痕教他的练了一遍给莫笑看。
“怎么样,那个老爷子教我的,挺有用吧?”
“不错,不仅有用,对于你来说,简直就是对症下药。”
听莫笑这么说,孟方笑得嘴都快包不住牙了。在武馆跟着沙无痕学了一下午,感觉已经有些不同,但心里未免还有疑惑,要知道内功心法之类的武学,与拳脚功夫不同,听说弄不好就会出现走火入魔,阴阳失调,自损经脉等事,这还算好的,更有一种宝典功夫,可以把男人活生生练成女人,孟方可没有当女人的打算。
自己和沙无痕毕竟只有一面之缘,人家凭什么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教给你?这其中会不会有猫腻?可是现在连莫笑也说好,那就肯定是好。别人说的话,孟方可以不信,但莫笑说的话,他却一定会信。
晚上吃饭时,孟方又很得意地把这事说给麦浪听,麦浪只是讽刺了一句,“就你这灌了水的脑子,谁教都没用。”
于是孟方气乎乎的转换话题,询问他们是否有刘万里的消息。
说到刘万里,麦浪没有再出声,又低下头去玩他的手游,莫笑淡淡地说了几句安慰孟方的话,让他再等两天看看。于是三人晚餐最后在压抑的气氛中草草收场。
忙完家务,孟方又跑到楼下的空场子里,好好的练了趟功,才上楼洗澡睡觉。
今天跟着沙无痕练了一天,孟方觉得特别累。前几天在武馆里练拳,只是身体上吃力,跟着沙无痕学习,身体上累是小事,还得动脑子记下那些口诀,又要把口诀中的方法融会贯通到自己学的拳法中去,全天练下来,身心俱疲。
躺在床上,孟方虽然还想动动脑子再背背口诀,或者考虑考虑自己该到哪去找刘万里,可是眼睛实在睁不开,恍恍惚惚中,嘴里低念着口诀睡着了。
“死神大人,不好了,有人在你的地盘动土。”睡得迷迷糊糊的,有人在孟方的耳边大喊。
孟方睁开眼,眼前出现的是半个流血的脑袋,气得他一巴掌先抽过去,“我靠,睡个觉还不安稳,鬼喊什么?而且你们不能换个长相正常点的来喊?这是要吓死我?”
半脑袋鬼捂住被甩了一巴掌的腮帮子,委屈地道,“对不起,事情紧急,我就没想那么多。”
“到底怎么回事?”
“我刚在老区墓地看见,有人在上面扒坟。”
孟方以前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扒什么来着?”
“扒坟。那人拿着锹,到处挖坟。”
“草,哪来的傻比,这都啥年代了?也不看看地方,又不是深山老林子,还玩上盗墓了?”孟方赶紧趿拉着拖鞋,拿上手电筒,跑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