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美西斯走进寝宫,女官们拉下帷幔退出房间,妮菲塔丽取下头冠,浓密的乌黑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她换上一件透明长裙,饱满挺立的胸脯若隐若现,踮起脚亲吻丈夫的双唇,等待着被他的爱情征服。

没有让她等待太久,拉美西斯抱起妻子来到床边,温柔地将她压在身下。

*之后,妮菲塔丽躺在他的臂弯,唇角泛出满足的浅笑。他们是如此熟悉彼此,唯有拉美西斯才能点燃她内心那份难抑的激情,而也只有她,才能碰触到他火热的灵魂。

“谋杀凯美的人非常狡诈,我们至今仍然毫无头绪。”稍微休息后,妮菲塔丽继续之前未完的话题。

拉美西斯扬唇一笑,他已看过详细报告,没有凶器,没有目击者,就连唯一的线索--凯美的尸体,竟然也没有一点儿痕迹,连细微伤口都找不到,凶手确实做得堪称干净利落。

“放心,我会设法证实你的清白。”

“你相信我是无辜的?”

“妮菲塔丽,是你陪我走到现在,我了解你。”

把头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不再说话,他与她之间的默契无需多言,也无可取代。

“晚宴如何?”轻抚妮菲塔丽散发着清香的头发,拉美西斯用平淡的口吻突然问起,“我未来的王妃是个怎样的女人?”

妮菲塔丽半撑起身子,把晚宴上发生的一切叙述了一遍。

“她要么是一个不懂世故的天真女孩,像尼罗河上盛放的白莲;要么……”说到一半,她迟疑着住了口,似乎担心引起倾听者的不快。

拉美西斯闭上眼睛,他清楚妮菲塔丽在怀疑什么,她是一个谨慎的人,不会因为一次试探就轻易做出判断,而她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个推罗公主可不是什么纯白的百合花1。

“王……”妮菲塔丽轻轻唤了一声。

“虽然现在还是个孩子,未来却值得期待。”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拉美西斯翻身下床,拿起旁边的缠腰布穿上,“你先休息,我还要处理堆积的公务。”

他就像拥有用之不竭的充沛精力,永远不肯陪伴她停留片刻……

妮菲塔丽沮丧地闭上眼睛,紧紧环拥还留着拉美西斯味道的身体,在对他气息的回味中慢慢入睡。

乌诺也回到了他的住处--距离王宫不远的,像是平民居住的简朴小屋。这是拉美西斯为方便召他入宫安排的临时住所,原本分配下来的是一座带有漂亮庭院和莲花水池的别墅,不过他在孟菲斯已经拥有一处宅邸,于是主动提出让给另一位军官居住,这位同僚即将与妻子迎来第六个孩子的降生。

进屋躺上床,他讨厌睡觉,一旦闭上双眼就会迎来令人厌恶的黑暗。然而讽刺的是,他因为心脏不会跳动根本不能算活着的人类,却仍保持着进食睡眠等与普通常人无异的生理需求。

强迫自己入睡,感觉还没休息多久,屋外“轰”地传来大门倒塌声,睁开眼,随着急促的脚步越来越接近,他眉宇间的皱纹也越来越深。

“乌诺!乌诺!!乌诺!!!”一名身穿皮甲的军人粗鲁地踢开卧室房门。

“这是你第十六次踢坏我家大门!”坐起身,捂着前额瞥向莽撞闯进来的不速之客,“你就不能用比如敲门之类的正常方式叫醒我?萨卡拉!”

与乌诺一样,这个名叫萨卡拉的男人深受拉美西斯的器重,在直属法老的常备军--塞特军团里担任要职。自塞提时代开始,以战神塞特命名的这支部队便因骁勇善战而闻名,它跟随法老数次征战亚洲,立下不少赫赫战功。如今,萨卡拉作为它的指挥官之一被委以重任,驻守在阿穆尔鲁2附近监视赫梯人的动向。

由于常年在外承受日光暴晒,他的肤色相对普通的埃及人更加深一些,与乌诺的沉稳不同,他性情急躁,充满活力。

“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了!哪个小偷胆敢光顾近卫军官的家?你反锁着门干嘛?浪费我宝贵的时间!”萨卡拉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没有一点歉疚的意思。

“给我适可而止。”乌诺指了一下腹部的八块肌肉,“看见这个了吗?我大概是第一个因为修理自家大门而练出腹肌的军人。”

“所以我不是叫你不要锁门吗?”萨卡拉不松口地反驳,在接收到乌诺横过来的冰冷视线后,他赶紧转移了话题,“别纠结这些小事了,我有重要的情报。”

“那你赶紧进宫去觐见法老。”

下了逐客令,乌诺转身躺倒想要接着睡一会儿,却被萨卡拉一把掀开薄被。

“哈图西利最近准备迎娶一名银发女子。”

“你就为这个匆匆忙忙从阿穆尔鲁赶回来?”被骚扰得无法入睡的乌诺无奈起床着装,“这几年除了是因为年龄缘故而头发花白的老者,他一见银发女人就往自己行宫领,算什么重要情报?”

“起初我也没怎么在意,只不过这一次,据说赫梯皇帝穆瓦塔尔大为震怒,命令哈图西利立刻除掉她!”

乌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沉下眼看向萨卡拉:“你的意思是……哈图西利要迎娶的极可能……”

“我不确定,”萨卡拉摇了摇头,“我负责哈图沙什的情报工作多年,哈图西利带回宫的每一个银发女人我们都能很快查出她的身份,但这一个,他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我们的探子打听不出任何消息,只知道在哈图西利进宫后,他的皇帝王兄不仅平息了愤怒,还听凭他调动军队驻守,严防外人接近。”

“你没法决定是否向王如实禀报,因此跑来寻求我的意见?”

“我不知道还能去找谁商量,几乎所有的埃及人都憎恨她。”萨卡拉脸上露出与本性极不相符的忧虑,“尽管王在大家面前表现出已把她忘得一干二净的样子,可我不确定,倘若如实禀报,他会不会为了一个猜测不顾一切地进攻赫梯,我……无法预料后果。”

“既然所有的埃及人都憎恨她,那么,即使她真的身在赫梯,禀报王,带她回埃及又怎样?再一次引发民众对王的不满?”

“我忘不了她,”萨卡拉的目光逐渐变得茫然,“她在最后一刻的冷笑,以及义无反顾离去的背影,那是曾经豁出性命与我们并肩作战的人啊,我们最重要的女神……她最终选择了赫梯和哈图西利。”

“我很懊恼那个时候不在你们身边,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理由,但是萨卡拉你听着,”乌诺穿好衣服,转身正面站立在朋友跟前,用严肃而坚定的语气说到,“我相信她,如同相信玛阿特女神的公正。她绝不会背叛埃及,就算持有这个信念的人只剩下我一个。”

“你不会一个人。”萨卡拉抬起头,向他露出微笑,“来找你果然没错,我就喜欢被你这样振奋精神。”

一片哗然,萨卡拉暧昧的言辞惹来下属们的起哄。

“萨卡拉将军,你放过乌诺队长吧,同性结合会被诸神唾弃的!”

转向等候在门外的士兵们,萨卡拉横过去一个凶狠的目光,恼羞成怒地嚷了一句“滚蛋”,可惜完全制止不了这群人的放肆大笑。

“不过,我不赞成在事情查明前让王知道,”乌诺拍了拍萨卡拉的肩膀,对那些下级士兵的调侃视若无睹,“就像你顾虑的一样,王没有忘记她。”

“你指即将成为我们王妃的推罗公主?大家都在议论,说法老亲自前去迎接是因为她有一头天生的漂亮白发。”

“王对她产生了某种兴趣。”

“因为发色?”

“不仅如此。”

沮丧的神情一扫而空,萨卡拉跳起身,几个大步跨到门口:“我看看去。”

一把拉住他的护身符链子拽回身边,一字一顿地严正警告:“修好我的门,否则我卖掉房子去你家住。”

“不行!”萨卡拉大叫起来,最近他迷上了一个来自克里特的性感女舞者,连这次回埃及也不忘带着她一起,他可不想被人打搅快乐的二人世界。

耳边传来低声窃笑,是他的士兵。

“给你们一个讨好两位高级军官的机会。”眼珠滴溜一转,突然转向他们大声宣布,“修好乌诺队长的门,否则就给我去边境守着努比亚。”

这是公报私仇!

士兵们异口同声地发出不满的怒吼,刚要抗议,他们狡猾的长官却跳上马车,以最快的速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