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兰殿内,王娡穿着淡粉色的宫裙,正挂着微笑等着刘彘和韩嫣,看到两个小孩儿说说笑笑的走了过来后,还未等两个人行礼,王娡就赶忙站起来拉起两个孩子笑着道:“好了好了,别讲究那么多了,快起来。”转个头对身后的小黄门们吩咐道:“快去准备早膳。”

“诺。”小黄门们恭敬的退下,韩嫣看着王娡今天的笑容不似往日习惯性的面具似的微笑,而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心下忍不住有些犯嘀咕,这一向谨慎的王美人也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莫不是攀上了长公主这棵大树激动傻了吧?

“母亲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高兴?”看来没搞懂状况的不止韩嫣一个,刘彘也颇为摸不着头脑看着指挥小黄门们摆好膳食的王娡,王娡闻言但笑不语的摇了摇头,摸了摸刘彘的头发柔声催促道:“赶紧吃,吃完了,我们去长信宫。”

韩嫣拿着调羹的手顿了一下,不着痕迹的掩去了眼里的一丝思量,心里感叹一下,这长公主还真的说风就是雨啊,动作真快。

长信宫内,庄严肃穆的宫殿总是给人压迫之感,馆陶一大早就领着阿娇进了宫,正巧碰到了刚刚给窦太后请完安,正准备离开的景帝,刚刚跨进门的馆陶看到景帝立马笑了出来,银铃儿一般的笑声倒是给一贯严肃的长信宫带来了一丝活力。

景帝看着自己笑得开心的姐姐,觉得有些莫名,回头看了看正稳坐在上席的窦太后同样有些狐疑的表情,忍不住开口道:“什么事啊,这么开心?”

“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孩子们都长大了。”馆陶略微感慨的坐到了窦太后的身边,惹得窦太后哭笑不得的笑骂道:“你啊你,你要是老了,那哀家呢?”

“母后是太后,千岁千千岁呢,怎么会老呢?”馆陶笑意盈盈的挽着窦太后的臂弯,眼神微微一转,看了看景帝微微一笑道:“陛下可知何为青梅竹马?”

“你个无利不起早的少打哑谜,快说什么事儿?”窦太后轻轻的敲了敲自己的手杖催促道。

馆陶闻言,捂住嘴笑呵呵语出惊人:“母后,陛下,是否觉得阿娇和彘儿相配啊?”

“彘儿?”景帝和窦太后惊讶的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

馆陶看了看窦太后和景帝惊讶的样子,捂住嘴又是一阵轻笑,点了点头道:“就是彘儿。”

窦太后若有所思的敛去了脸上的惊讶,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又不想嫁太子了?”

馆陶听到“太子”两个字后,立刻收起了笑脸,拿起桌案上的茶碗喝了一口然后阴阳怪气的道:“想又如何?人家可看不上我们阿娇。”抬眼看了一眼景帝轻咳一声的样子后,馆陶心下微微一笑,决定给栗姬添点堵,复又开口道:“人家栗姬可说了,这阿娇啊,是犬女,配不上她家虎子!听听,说我堂堂大汉皇帝的亲姐姐,大汉的长公主的嫡亲女儿是犬女!”

这语气就有了些抱怨的成分在了,看了看景帝不怎么自在的样子,馆陶倒也识趣的不在继续埋怨,而是看了一眼窦太后的脸色,微微一叹气倒是也看起来楚楚可怜,窦太后摇了摇头道:“就算人家栗姬不要你家阿娇,你又怎么看上了彘儿?你不是总说王美人太逆来顺受,没交情的么?”

馆陶听着窦太后故意在“没交情”上加重了的语气,眼神闪了闪,随后轻轻一笑:“这有没有交情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共同的敌人!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的,于是馆陶眼睛微微一转道:“当然是彘儿这孩子看着好,还说将来要造一座金屋,藏起我家阿娇,一个女人一辈子不就是想要一个疼自己的丈夫么?彘儿如此这般对阿娇,这嫁过去,我也放心不是?”

“建金屋?”景帝和窦太后倒是被提起了兴趣,景帝笑着开口问:“这彘儿真这么说了?”

“当时在场人可不少呢,彘儿的那个小伴读,可是就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大人的话陛下若不信,去问问孩子么,几岁的娃娃可不会说谎。”馆陶笑着刚说完就听到外面的小黄门通报说是王美人来了,馆陶笑的更开怀了:“您瞧瞧,这说来就来了,还不快请进来。”

“诺。”小黄门恭敬的退了下去,不一会儿王美人拉着刘彘,一脸温婉恭顺的走到了大殿中央,盈盈一礼,景帝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起来吧,纯粹跟来看热闹的韩嫣找了个不怎么受重视的角落站定。

“彘儿,朕听你姑姑说你将来要造座金屋藏起你阿娇姐姐?”景帝伸手招过刘彘,将人拉到眼前问:“是真的么?”

“回父皇……是真的。”刘彘认真的点了点头,倒是引得景帝哈哈大笑,一旁的窦太后伸手将刘彘揽在了怀里,又拉过了正害羞的坐在馆陶身边的阿娇笑着说:“哀家倒是看着两个孩子不错,你们怎么看?”

“单凭陛下做主。”王娡依旧恭顺温婉的附身一礼。

景帝闻言一笑,看了看刘彘和阿娇:“哦?凭朕做主?”景帝看了看刘彘和阿娇,又看了看恭敬的站在殿下的王娡和身后的韩嫣,漫不经心道:“既然是给孩子们赐婚,那就要听听孩子们的意见,阿娇,你跟朕说,你想嫁给彘儿么?”

馆陶看了看自己女儿羞红了的脸,娇嗔一句:“陛下!这种事情有问女儿家的么!”

“陛下现在也学会说笑了啊。”窦太后笑了笑,一张保养得当的脸上绽开了笑容:“要是哀家说,这两个孩子看着是个不错的,既然有缘,那就干脆赐婚吧。”

“但凭母后做主。”景帝将他的儿子抱到了怀里,笑着逗弄着,馆陶和王美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两个人一起行礼道:“多谢陛下。”

“免礼。”景帝大气的一挥手放下了刘彘,无意中瞥向了韩嫣,其实景帝倒也不是有意去看这个小伴读的,只是这个孩子的气质实在是出挑,背挺得直直的,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浅笑,眼神带着尊敬却没有惶恐和奉承,实在不像一个普通的三岁孩子的气度,暗暗赞叹一下这个孩子将来绝非凡品后,调笑的心思一上来,于是着问:“你是彘儿的伴读?那朕问你,你见到彘儿和阿娇,有没有想过自己呢?朕的女儿也不少,你在宫里呆了两天……有没有看得上的?”

平地一声惊雷怒!韩嫣看了看众人感兴趣的样子,突然有些后悔今天干嘛跟来凑热闹,于是硬着头皮走到前方对景帝行礼道:“回陛下,韩嫣自从入宫后只来往于学堂与漪兰殿,除此之外在没有去过其他地方。”言下之意就是,我可没见过你女儿啊!一想到“霍乱后宫”这四个字韩嫣就止不住的感觉脖颈一凉。

“朕只不过是随口一问,你那么紧张作甚?起来吧。”景帝无奈的一笑随意的一挥手示意韩嫣站起来吧,韩嫣心里默叹一句,陛下啊,您可知何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些事不是我紧张,而是不得不放在心上啊。

馆陶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的韩嫣,忍不住笑着道:“陛下今日心情不错么,都有心思说笑了,看给人孩子吓得。”

“朝堂上喜乐安平,朕自然开心,时候不早,朕要去批奏折了。”景帝放下怀里的刘彘,转身对窦太后一拱手道:“儿臣告退了。”

“去吧。”窦太后点了点头,一旁的馆陶和王娡交换了个眼神后,也笑着站起来道:“那……儿臣也不打扰母后休息了,儿臣等,也告退了。”

窦太后略微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去吧去吧,你就是个闲不住的。”

馆陶笑了笑,对王娡挑了挑眉,王娡赶紧起身恭敬的冲窦太后行礼:“那……臣妾也告退了。”

离开了长信宫后,走在后面的韩嫣无语的看着低着头一瞬间淑女了很多的阿娇,不是都说这陈阿娇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么?这看起来也是挺乖巧的一个小姑娘啊!然后又看了看故作深沉的刘彘,再次忍不住翻个白眼,装大人什么的,也真是够了。

前方的王娡和馆陶笑着边走边说这些什么,馆陶转头看了看无聊的几个小孩们,笑着道:“让孩子们去玩儿吧,正好,我也有些话要对你说,孩子在也不方便。”

王娡行了一礼,温声道:“那就听公主的吧,彘儿阿嫣,带着阿娇去玩儿吧。”

“诺。”虽然韩嫣无比好奇馆陶要跟王娡说什么悄悄话,可是这大人们都发话了,他也不好偷听,于是只好跟着刘彘和阿娇往远处走,刘彘看着一步三回头的韩嫣,也回头望了望,只见馆陶不知道在对王娡说什么,而王娡……还是一脸的温婉,收回了目光后刘彘好奇的问韩嫣:“你在看什么?”

“也没什么。”韩嫣收回了目光,摸了摸下巴思来想去后觉得左不过是这两个女人准备联手坑栗姬一把罢了,笑了笑道:“不知殿下和翁主想玩儿什么?”

阿娇歪着头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噘着嘴道:“这宫里真是无聊,阿彘想玩儿什么?”

刘彘想了想,无非就是捉迷藏之类的幼稚把戏,随后一泄气:“我也不知道。”

正在有意无意往身后瞥的韩嫣转过头来,看到的就是两个小孩儿一脸冥思苦想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刘彘看了看韩嫣的笑脸,扁着嘴不满道:“你别光笑啊,有没有想到什么好玩儿的?”

“这要阿嫣想么?”韩嫣摸了摸下巴,左右看了看,眼神流转一下,似乎有了主意,刘彘和阿娇对视一眼,好奇的看着韩嫣:“你想到了什么?”

韩嫣但笑不语的回问一句:“殿下可知何为‘灵异’?”看着两个小孩不明觉厉的瞪大了眼睛,韩嫣难得恶趣味一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打发时间最好的办法不就是听鬼故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