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不错?是觉得什么行?

薄复彰实在太过于不按理出牌,俞益茹一时接不上话去。

而对方的眼神和举止又令她的心脏好像被羽毛轻轻挠过,然后便是百抓挠心的痒,让她甚至不自觉地抬起一只手,想要捂住胸口。

她的手抬到一半,因为理智和某种忽如其来的福灵心至,压制住了心中的骚动。

她明白过来,这是虚假的,就好像自己以清新可人的外表和善解人意的言辞作为社交的开场白,对方含情脉脉的目光也好,充满引诱的肢体也好,不管如何妩媚动人,说到底,只是外在的皮相,也是一场交往的开场白。

想来,薄复彰绝不可能是只对她一个人表现出这样的姿态,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不管是哪个阿猫阿狗,她估计都是这样的。

暂时无法确定是故意还是无意,但是终归到底,是为自己占得先机的筹码。

俞益茹并非第一次遇上薄复彰这类型的人,只是薄复彰似乎将这性感展现到极致,因而令她不禁失神。

想到这一点后,俞益茹转而将自己面孔上的表情调整为了带着疑惑与感激的兴奋:“需要我做什么呢?”

她做出这样的反应之后,又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输了。

因为她已经无力继续去达成自己原本的目的,反而被薄复彰的话语牵着鼻子走了。

薄复彰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一边的地上,翻身趴在了沙发上,双肘撑着沙发扶手,将上半身靠近了俞益茹。

因为这个动作,白皙柔腻的皮肉便因为地心引力下坠聚拢,最大强度地展现出了令人羡艳的身材。

对方的表情仍然是带着鼓动的惑人,一呼一吸间,似乎带来比常人更加炽热的气息。

她说:“你代替我去见客户吧。”

俞益茹:“……”

事到如今,绝不只是普通故友重逢的戏码了,俞益茹虚心求问:“客户到底是谁?”

薄复彰舔了舔嘴唇:“我不知道,今天她没有来见我。”

俞益茹便有些为难:“我明天要上班,下班后也不能确定有没有时间。”

薄复彰皱起眉头,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到俞益茹面前,斜眼睥睨:“你说要工作,我同意了,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薄复彰立于俞益茹身前之后,俞益茹才发现对方个子很高,且莫名带着一种逼人的气势,令她难以说出反驳的话语。

事到如今,俞益茹必须承认,她所原本设想好的轨迹已经宛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往不可知的方向去了。

薄复彰和她想象中不同,甚至于,和高中时代存留的记忆中的模样也并不相同。

俞益茹很想解释这种不同到底是什么,只模模糊糊地觉得对方难以在过去曾经遇到过的人之中找到原型。

说的通俗易懂一点的话,大概就是——这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俞益茹不自觉屏息凝神,然后若无其事地后退两步,将手中倒着清水的玻璃杯放在了一边的矮桌上。

她抿着嘴舔了舔嘴唇,觉得现在在心中燃烧着的大概是一种名为兴奋的火焰。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这世上若是没有棋逢对手,该是多么无趣啊。

她弯腰放下玻璃杯,然后缓缓直起身。

柔顺的黑发又从肩头滑落,俞益茹将发丝拨到身后,同时慢慢抬起眼皮,将目光投向了薄复彰。

清亮的目光毫无阴霾,像是满月下无波的湖面:“……我至少得知道,这是什么工作啊。”

薄复彰似乎微微怔忡,又很快回过神来,抬脚直接跨过了一边的沙发,将笔记本抓了过来。

她纤长的手指像是玩弄纸张一样令薄薄的笔记本在她的手掌上翻飞,将屏幕转到了俞益茹的面前。

她说:“看,我的淘宝店。”

突如其来的光线令俞益茹微微眯起眼睛,几秒钟的适应后她才看清了上面的界面。

比起熟悉的淘宝店铺模样,更令人在意的是店铺名。

“心灵万事屋?”俞益茹一字一顿地念出后,才惊觉自己到底念了个什么羞耻的玩意儿。

她几乎要请不自己地脱口而出“这是什么玩意儿”,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和不愿得罪人的习惯将这句话咽下,转而修饰着变成了这么句话:“让人、不明觉厉呢。”

薄复彰望着她,眼神炯炯:“是致力于为别人感情解决困扰的店铺。”

俞益茹:“……”

俞益茹对薄复彰侧目而视,对方好像总是在她做出某种认知后又立马给她惊喜。

她将一句“这他妈能有人信?”的心里想法换了个说法说了出来:“开了多久了,生意好么?”

薄复彰没什么掩饰:“三个月了,昨天是第一个生意。”

俞益茹在心中呷嘴,暗想:原来是这么个生意。

这生意虽然傻逼兮兮的,但是至少比原本她所想的积极向上多了。

更何况,要是薄复彰能毫无挂碍的做这种中二病的事情,估计应该是不差钱才对。

但她转而又想,这事实在太蠢了,真的不是在骗人么?

她心里思绪万千,面上毫无阴霾地爽朗道:“听上去好有趣,但是为什么要我去见呢?”

薄复彰微微蹙眉,露出有些不耐的神色:“我也不知道,她说我看上去不像好人,就没出现在我面前。”

俞益茹:“……”

俞益茹低下头,肩膀耸动。

她虽然妄图强行忍住,终于还是没绷住,“噗哈哈”地笑出声来。

薄复彰将笔记本盖上扔在了电脑上,双臂环胸,等着俞益茹的笑声停下来。

俞益茹终于笑够后,抬头见薄复彰一脸不愉,便笑着亲昵地捏了一下对方的脸颊,调笑道:“确实不像好人,像是大姐大。”

薄复彰没有料到俞益茹突然来这么一手,被捏了个正着之后,才皱着眉头偏开头去。

俞益茹的举动似乎是亲密,又好像是轻佻,薄复彰觉得异样,却也没有深思,只说:“现在你知道了,你白天上的是什么班。”

“我大学是法学,现在是见习律师,在中正上班。”

薄复彰便说:“不远,等明天你下班了,我就去接你。”

俞益茹又忍不住笑了。

她向来喜欢笑,好笑的笑,不好笑的也笑,而这一回她是笑,这种像是男女朋友间才会发生的对话,居然发生在了她们两个女的身上。

她问:“明天见面的地方在哪?”

“客户说要在人多的地方见,因此六点约在了拐角的奶茶店。”

“奶茶店?”因为觉得这地点令人出乎意料,俞益茹又笑起来。

但是她又想,奶茶店也好,要是对方那边才是骗子,这地方好脱身些。

她倒不担心薄复彰是骗子,因为就算是骗子,她也已经深入虎穴了,倒不如干脆放松。

经过前面的交流,俞益茹大概知道了薄复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既然拐外抹角没有什么用处,她便再次扫视四周后直接问:“这是你的房子么?”

薄复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她关了笔记本,将手机插上电源,然后捋了捋还有些潮湿的头发。

得到认定之后,俞益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一个你认定过的不如你好的人突然翻身站到了你头上的感觉,总归是不大好的。

更何况……

她浏览着周围这些全都刚刚及大腿根部的裙子——穿成那个样子,居然还真的能是爱好?!

俞益茹只能在心里又是羡艳薄复彰身体比她强健,大冬天穿成这样,也不会冷。

她看着对方赤着脚踩过一片驼色的羊毛地毯,然后直接倒在了床上。

俞益茹又是一惊,忍不住开口道:“薄复、薄复彰,你头发还没干。”

薄复彰翻了个身,随意摆了摆手。

俞益茹有些发愣,这是什么意思?不用管她的意思?

虽然相当在意,但是这确实是薄复彰自己的事情,俞益茹便压住心中的在意不提,又问:“我可以借用洗手间和洗浴用品么,我的手机充电线落在家里,你有多余的么?我晚上睡在那呢?”

整个房间除了浴室已经一览无余,俞益茹能确定这房间绝对没有多出一张床来。

薄复彰翻了个身,闷声说了句:“用吧,充电线就把我手机拔了,我白天没事情。”

至于最后一件,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作为示意。

俞益茹:“……”

说实话,俞益茹对薄复彰会不会答应自己睡她床这件事,心里是没谱的。

因为虽然先前对方都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但是既然买了那么大一张床,有些什么床只有自己能睡的怪癖之类的,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最开始还是做好了自己要睡沙发的准备,因此在得知能睡床的时候,还是带出了一点小惊喜。

于是她便想着,对方虽然自我主义了点,中二了点,莫名其妙了点,总归到底,倒仍是个好人。

她粗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将所有的行李堆在门边,然后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进了浴室之后,她才知道只装了厨房和一张床这件事根本算不得最奇怪的,把浴室装潢成公共浴室的风格,才是又一件无法理解的怪癖。

约莫二十平方米的浴室从上到下铺着天蓝色的一厘米见方的马赛克格子,足以令任何一个密集恐惧症患者退避三舍。

俞益茹乍一下都被晃花了眼,然后看着一边一个一边两个的花洒发呆。

——这又是什么情况?公共宿舍改建么?

发呆之后也没法多想,毕竟疑惑暂时得不到解决,她一头雾水的洗了澡,出来再回到大床边上的时候,薄复彰看起来已经睡熟了。

她右侧卧着蜷曲着身体,双手握成了拳头。

头发仍然半湿不干,发量却多,铺散在白色的枕头上,像是幅随心所欲的泼墨山水。

当对方闭上眼睛收敛气势的时候,没有了先前的多情媚人,反而有些过分苍白,俞益茹一眼望去时,甚至有种对方不是活人的错觉。

于是她情不自禁地靠近,轻轻碰了下对方的肩膀。

细腻的肌理和柔软的*,牛奶糖一般的乳白色在指尖似乎能够融化,热量包裹手指,有种异样的心悸。

俞益茹立马收回手来。

她看着手指发愣,好半天突然想:欸?薄复彰的体温,是不是有点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