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随着疑惑与不解的加深,种子会开始茁壮成长,慢慢的枝叶迷惑了眼睛,汁液侵染了心灵,真善美全都被搁置,只留着怀疑萦绕心头。
“小和尚真的误会了。”老妪见陈玄一脸防备,想到了幽冥相比于人间的不同之处,遂着急的开始解释。
“嘿嘿,婆婆且说来,看看有何误会,难道凡人能寿几百许?”陈玄冷笑出声,对于老妪充满怀疑。
“唉,你一定是刚入幽冥不久,甚至连一些大城都没去过吧。”老妪见陈玄模样,忍不住对其说起幽冥的诡异起来。。
见老妪居然能猜到一些大概,陈玄警戒虽放下不少,可目中的怀疑依然未减,他在角落处寻了个地方坐下,一副静等下文的模样,看得老妪既好气,又好笑,然而似不想让误会继续,她还是絮絮叨叨的开始对陈玄介绍起来。
原来幽冥不同于凡间,此地浑浑噩噩,法则不全,遂每个地方的时间也都有区别,可能你在此处有数十年之久,而鬼城中才堪堪度过片刻而已。
鬼城能有这般神奇,一是有专门的大阵护持,二是其中有大能之辈梳理法则,致使幽冥与凡间有个对应,毕竟照顾幽冥轮回,于天地也是件大功德之事。
然而鬼城大阵材料稀缺,而其中大能之辈又是寥寥无几,所以为了不使鬼城人满为患,于是鬼城只接纳一些有贡献之人,或者根脚不凡之辈。
而像老妪这种寻常之辈,通常都是阎王断罪后,根据业力多寡送往地狱惩戒,接着又按功德送予适当处轮回,鬼城是基本不会让其逗留。
陈玄听着老妪解释,想着猴子速度极快,依然让自己苦等多时,遂便信了九成,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陈玄虽然相信了,但多疑的本性,还是为他留了一成怀疑。
“小和尚,现在相信老婆子没有骗你吧。”老妪见陈玄恍然,遂有些责怪道,她也不知道为何要救陈玄,又为什么想要跟其解释,可能是与她要等的人实在太像了吧。
“抱歉,抱歉,小和尚初到幽冥有些多疑,婆婆且莫怪。”陈玄有些尴尬道,虽然疑虑还有,但人家都说了这么多,他总得有个表态。
“呵呵,果然与他一样,希望你也能够与他一样善良,否则老婆子的业力估计得加重了。”老妪看着陈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恍惚间似又看到那个明明行善,却都要为自己找个理由辩驳的身影。
“呵呵,小和尚虽不是好人,但也做不了凶威滔天的恶人,所以婆婆放心吧。”陈玄笑着保证道,对老妪口中的他也没留意,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怎么联系猴子。
“像,太像了,一样的坦诚,一样的多疑,一样的爱做坏人,希望也一样有个好心肠吧。”老妪见陈玄明明还有芥蒂,但言语总是坦荡,遂又有些回忆起来,她来幽冥的一生基本上都在回忆他的事情。
只恨时间太长久,累的痴情苦煎熬。
陈玄绞尽脑子想着办法,然而发现都有些生命之危,他是惜命之人,又怎肯冒险呢?
呼唤那些护法神?
他早就试了无数次,然而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逼到最后只能倒头就睡,希望醒来,这一切都是梦幻泡影。
浑浑噩噩中,陈玄觉得自己身化天地,如同盘古般成就万物生息,他觉得自己就要与天地共存,日月同辉,就在他觉得完成了使命,此刻该安安稳稳的逝去,对于世间一切不想不念时,蓦然惊醒,他只感觉一身冷汗淋漓,魂魄惊恐。
“这阴气怎么如此诡异,居然梦中还要将我同化。”陈玄心有余悸的喃喃自语,抬眼扫了扫四周,发现老妪已经不在洞内了,疑惑不解时,遂打算出洞看看。
他拿着锡杖,矮着腰,来到洞外,看着天上万年不变的昏沉天光,根本无法辨别此刻何时,遂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欣赏起黄泉鬼哭哀嚎之景起来,看着这些家伙,能让他觉得自己还不算太糟糕。
就在他五十步笑百步之时,突然看到一个弓背身影,正小心翼翼的接近黄泉水边,陈玄见此,疑惑之余,也徒步向那个身影走去,他不明白老妪为何要做这危险的事,难道她不怕被拖入黄泉水中,接着冲入地狱吗?
“婆婆干嘛呢?那河里的东西凶,你在那里危险啊。”陈玄离了老妪近些后,见她似乎在地上找寻着什么,遂好心出言提醒道。
老妪听到他的声音,转头对其笑了笑,正打算说句什么,突然又察觉什么不妥,脸色刹那惨白,立马转身向陈玄处跑去,边跑还边喊着:“小和尚,快跑,快跑。河里的东西听到动静,要出来拉人了。”
陈玄听了脸色一变,便要撒开脚丫子,先逃到安全的地方再说,可就在此时,河里一阵翻滚,四五只怨灵炸出水面,抵挡着禁制的牵扯,奋力扒拉着就要朝老妪抓去,嘴里还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
“你快点,这些玩意儿就要抓到你了。”陈玄见此,脚步怎么挪不开去,可要他挺身而出,不顾危险的去搀扶老妪一同逃,他又有些不敢,遂只能站在原地叫嚷。
老妪听到这话,脸上愈加惨白,可因身体的不利索,心急也提不了速,反倒急得话也说不出,只能喘着气,摆手示意陈玄也逃。
“麻痹,怎么好心又作了坏事。”陈玄看得着急,虽责怪自己怎么到哪都是祸害,但要他舍命去救老妪,他又没那勇气。
“呜呜呜……”
河水怨灵可不管他们着急,只见其中有只凝实的,迅速追至老妪身后,伸手就要抓住其小腿,他血色的眼眶里带着祈求,漏风的嘴里呜咽着话语,似在恳求老妪拉他一把,别让他再被禁制扯回水中去。
“完了,完了。”陈玄呆呆的看着这一幕,想到老妪的救命之恩,想到老妪的坚持就要云烟过眼,他对自己的冷漠从未有此刻的厌恶。
“扑通……”
老妪似也感受到了身后的寒意,惊的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可她依然没有放弃,就如她几百年如一日的等待一样,依然带着因恐惧而惨白的面容,奋力挣扎着向陈玄处爬去。
“该死,该死,为何我的心还有热血,为何它没有被冷漠埋葬,为何现在害我将面临死亡。”陈玄咬着唇,红着眼,手紧了紧锡杖后,心一狠,迈开灌了铅的双腿,肩头扛着山般的压力,灵魂顶着死亡的恐惧,嘶哑着嗓子向老妪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