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们抬头看着，青蓝色的天空下，那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施然而立，凌乱的发丝飞舞时露出清秀好看的脸庞，上面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少年冷漠的抬起手，肩上的箭矢被一点点的拔了出来，鲜血喷了一地，可是他面不改色的似乎伤的不是自己。

他抬起另只手，慢慢的拢起修长的五指，似有所感，大地开始震动，黄土淅淅落落的铺了他们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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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帆只调息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站起来说可以了。虽然他的面色还是那么苍白，但是声音中多了一点点的中气。好歹让人放心了一点。

“少侠走前面吧，我们会为少侠指路的。”为了防止林帆逃跑，他们做了万全的准备。林帆也不在意，苍白的笑笑没有拒绝。

走了约莫十几步的时候，林帆忽然脚下一软，整个人就直直的摔了下去。突出变故，几人都是先愣了一瞬才下意识的弯腰去扶。姓荆的大汉心里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身体已经快过意识的动了。

也就在这时，他们只觉得脚下一空，顿时失重。林帆却一个翻滚，逃出了那个大坑。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相信你们了吧。”林帆慢慢站起来，一只手扶着笼沙剑，另只手手指微动，在大坑的上面顿时张开了一个水蓝色的屏障，上面隐约流转了法力的纹路。

几个大汉挥拳去打，可是屏障纹丝不动。

“你们就省点力气吧。这不是术法，是阵法。虽然是最普通的阵法，却也不是你们武师想破就能破的。”林帆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

“你方才说不会相信我们，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们的身手，还有身上的血腥气。那不可能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就算有人能够百步穿杨，那也不能有这么好的弓。那把弓被设计出来的目的就是杀人。”

“哼，你倒是眼睛毒辣的很。”既然都被揭穿了，他们也不再遮掩，“我们确实不是什么种田的农夫猎户。我们是鸿城附近的秋风寨，所有从我们秋风寨边过的人，不论带了什么都能会被我们想打秋风一样的洗劫一空。”

“原来是个山贼。”

林帆淡淡说，语气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望。他敛下眼看他们，虽然还是气若游丝的虚弱模样，可是脸上的高贵却浑然天生。

他们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就是山贼又怎样？你想对我们做什么？！我告诉你……”

“啰嗦。”一块黄土扑的扑到他的脸上，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他们抬头看着，青蓝色的天空下，那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施然而立，凌乱的发丝飞舞时露出清秀好看的脸庞，上面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少年冷漠的抬起手，肩上的箭矢被一点点的拔了出来，鲜血喷了一地，可是他面不改色的似乎伤的不是自己。

他抬起另只手，慢慢的拢起修长的五指，大地开始震动，黄土淅淅落落的铺了他们一身。

他们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虽然虚弱，虽然狼狈，但是手段却毒辣的不是一星半点。

解决了他们，林帆单手托着小兔子返回了石洞，他太虚弱了，刚才的阵法消耗了他之前休息的所有力气。现在的他浑身发虚，冷汗淋漓。

更重要的是，他对刚才的自己感到了十分的陌生。从小他就是一个不忍心对一切生灵下手的人，性子软的父亲有时候都看不下去。可是方才他看着脚下的那三个人面露惊恐的时候，想要逃离和后悔的表情出现的时候，他心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他解决他们的性命时，竟然毫无负罪感。

这太不正常。

他需要时间来慢慢想明白。

盘膝坐下，小兔子被他放在旁边。他沉浸到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到小兔子不安分的在石洞里跑老跑去，从一块大石头后拖出一点一点的东西来。

林帆意识到的时候想帮忙，可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坐在那里，看着小兔子一点点的用力。被它拖出来的是一只半大的烤羊羔，还没有冷掉，香气在整个石洞中忽然就弥漫开来。

林帆许久未进食，闻到这个香味肚子就开始激烈的叫了起来。他伸手摸了摸，竟然还带些许的温度，是刚刚才被偷出来的东西。

“你倒是有心。”林帆摸了摸手，也顾不得许多就开始狼吞虎咽，羊肉的味道充斥在唇齿间，味道香嫩的像是他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

离开家第五天，他吃上了第一口食物，是一直不到巴掌大小的小兔子冒着生命危险为他偷来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小兔子对他这么好。吃饱之后，他躺在地上感受着身体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放松。他以前无数次想到死，都以为自己会是被疼死，就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是差点被饿死的。想想的话，父亲似乎从没有因为他体弱而对他放松过什么，任何训练和事情，都没有一点点的宽容。或许就是想到今日吧，孩子一个人出来闯荡，总要有坚强的意志在那里支撑着，去对抗瞬息万变的事情，去足以应变自己随时的念头。

“喂，小兔子，你是不是就是之前把我搬过来的人啊？”石洞里没有人的痕迹，它又知道食物藏在哪里，除了它不可能有别人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小兔子就那样看着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你不是兔子精吗？连说话也不会？”

这次小兔子慢慢的摇了摇头，看来是能够听懂人的话的。

既然没法沟通，林帆额就断了和它说话的念头，自顾自的道了谢之后，便躺在那里等待身体从之前的疲倦里彻底休息过来。

这个身体太弱了，经不起他一点点的折腾。

小兔子看了他一会儿，就撅着屁股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林帆已经睡着了。以他这么虚弱的身子经过方才那么巨大的透支，没有一命呜呼就算是好的了，能够睡着看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小兔子慢慢嚼碎嘴里的草药，一点点的用小舌头为林帆左肩的伤口敷好药。这个伤是为它而留的，它会一直记得的。

林帆一睡，又是一天半，醒过来的时候正好是夕阳西下的时候，烈火一样颜色的火烧云挂在了半片天空，山风从遥远的南方吹过来，从鸿城上面掠过，扑到在这里的山壑。小兔子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天空，耳朵捕捉到林帆走动的声音，却连头也没有转。

每天它都会看火烧云，这是它一直以来的的习惯。无论什么时候也不会改变。

林帆坐到它旁边，看着它。大概这么一只兔子会露出这么严肃复杂的神色实在是太奇怪了吧，沉默严肃里带着一点点的沉重。

林帆看着它微微颤抖的胡须，看着它柔软的皮毛还有墨黑色的小眼睛，里面出奇的平静，古井无波，根本没有了之前看见的那种活泼跃动的年轻的感觉。难道是之前自己看错了？这怎么可能？

橘黄色的阳光从西方一点点的消失，太阳沉到群山中，自山脉与天空的分界线处，黑暗向下蔓延，极度的末时的光亮往上挣扎。最终，大地上的光芒一点点的被群山的影子吞噬，最后都分不清到底是那群山的影子还是天空的影子，只觉得天地间，忽然就这么暗了。

林帆抬手揉了揉小兔子的脊背，小兔子没有躲，懒洋洋的抖了抖胡须作为回应。

看到小兔子不排斥他，林帆淡淡的笑了，两只手把下兔子抱起来，四只小小的，软软的脚掌放在自己掌心，指腹。仿佛手握生命，触感竟然奇妙的很。

小兔子抬眼看他，少年干净温柔的笑容纯洁无暇，即使衣衫褴褛，散着长发，眸子里却亮晶晶的铺满了惊喜。墨色的瞳孔是在这个天地中少见的干净纯洁，好看的竟然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把这两颗珠子握在手里细细的把玩。

饶是它，也被这一对眸子吸引了目光。无意识的想要抬手触摸。

林帆看出小兔子的动作，浅笑着低下头来让它碰。小兔子的爪子一寸一寸的靠近林帆的眼睛，林帆闭上一只眼让它摸。手心碰上他的眼皮的时候，一道惊雷在自己心里炸响。

明玉眸！

竟然是千年未曾现世的明玉眸。眸似明玉，光泽内敛，似有暗光，对视时可诱人心神。以前也有利用明玉眸练就控心术或者其他术法的术师，只是……这明玉眸最后一位主人早已经陨落，明玉眸早就应该在世间失传了才对啊！！

心脏砰砰的跳，它忽然觉得自己算错了一些东西，这个少年，并不只是林家儿郎而已！如果自己猜对了，日后他的敌人，将遍布这个天下！

林帆有点疑惑的看着小兔子忽然怔住的前爪，不明白它怎么了，捏着它爪心轻轻的晃了晃。兔子愣怔怔的被晃过来晃过去，回神之后飞快的抽回自己的爪子，瞪过来的眼神倒是莫名其妙的恼怒。

玩什么玩，玩什么玩？！以后等你被人追杀的时候看你还有没有这么闲情逸致！

林帆自然不知道它心里的想法，只当是它不喜欢这么亲昵的接触。再小的兔子也是妖，有了自己的灵性，就会用一点奇怪的癖好。林帆表示很理解。捧着小兔子往回去，和它商量着之后的事情。

他身上的伤虽然没有好利索，但是已经不妨碍了。他想先去最近的鸿城看看，顺便看看这片江湖的动向如何。只是一点，他没有想要带着小兔子一起走就是了。术师与妖，原本就是水火不相容的两个存在。他不知道兔子为什么要救他，可是他也救了兔子，这一来一回，双方的因果已经了结，在还没有发生什么之前，还是不要再添因果的好。

小兔子怎么不知道林帆的想法，所有术师都是这样，都对妖避之不及，唯恐沾染了因果。曾经以为那个人的孩子不会如此，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啊。

只是，你要甩开我有这么容易么。

林帆又休息了一夜，第二日就天空还蒙蒙亮就踏上了路程。起程趁早，才能多赶路。小兔子也早早的跟在林帆身后，林帆不打算带它，昨晚也和它说的很清楚了。这时候他只当是它舍不得自己这几天的相处，跟一段路就好了，就硬下心来不去管它。

可是林帆不知道的是，有些事情的原由，不是他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埋藏在过去里的真相，是他现在还不明白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