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无非是吃了睡睡了吃, 宁无愠却抱着不撒手, 方诺不管,只问:“衙门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我先来瞧瞧, 待一日便赶回去。”
“起什么名字?”方诺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应该交给宁无愠这个文化人。
“永怀好音, 好音如何?”永远都怀有平安的消息。
平安才是福气, 方诺想了想,点了点头:“宁好音。”
“我也是想了许久。”宁无愠笑,垂首亲了亲女儿, 脸上的胡茬有些硬, 小姑娘被扎了一下, 哼哼唧唧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方诺见状,忙将女儿抢了回来,抱着哄了哄, 见她小嘴动了动又睡下, 才将襁褓放在了床铺里侧。
将孩子放好, 再瞧宁无愠, 见他面上有些局促, 便问:“那等好音满月的时候再回来?”
宁无愠点头:“回来接你们母子。”
“我爹也想着, 满月要在郴州待客,刚好让人去清水镇将娘接过来, 让她见见小孙女。”
宁无愠点头:“好。”
两人在说话, 便听到外间方致和王氏的声音, 方诺坐月子的房间,方致是不进来的,宁无愠看了床上母女二人一眼,道:“我还未来得及拜见岳父岳母。”
“你出去便是。”
过了一会儿王氏先进来了,见方诺倚在床头,手上正做一双小鞋子,忙道:“月子里不兴动针线,会坏眼睛。”
“我只瞧着随意扎两针。”方诺笑着将手上的东西放在床头。
“我是做了些的,先前不知是男是女,便都准备了两身儿。”
想到王氏的眼睛,方诺皱了皱眉:“娘,您才是不能动针线。”
“小孩子的衣裳,能有多费工?等你出了月子,再自己做就是。”
方诺点头:“现下也够穿了。”
“说请奶娘,你又要自己喂,无愠怎么说?”
“他哪里懂这个,自己喂才好,跟我多亲近一些。”
“哪有不亲娘的娃娃,”王氏笑:“方才无愠说,起了名字叫好音?”
“对,平平安安的就好。”
宁无愠果然没有多待,只一日便又回了安平县,王氏还拉着女儿稍稍埋怨了两句,方诺倒没什么感觉,又不是没人帮着带孩子,这种事情宁无愠笨手拙脚的,留他在也没什么用。
方致派人去了清水镇,将宁母接了过来,得了孙女她也很欢喜,先开花后结果是好兆头。来的时候也带了郑婶儿,这个婆子本就是王氏备下给方诺调理身子的。
满月前两日,宁无愠又从安平县赶了回来,小小的孩子,脸盘儿白嫩圆润,头发黑绒绒的,贪睡又不怎么爱哭,好带得很,越长越瞧得出是宁无愠的亲生女儿。
跟方诺有关的事情,方致一向舍得花钱,更莫提得了个外孙女这么大的事情,在郴州城大摆筵席,加上宁无愠再怎么说都是新科的探花郎,来道贺的人自然络绎不绝。
方诺总算是摆脱了只能擦擦洗洗的日子,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出去见人。
这次来的倒是有几个方诺没想到的人,李管事的侄子李三也带几个租户来了。
“姑奶奶,这是百家衣,压病压灾呢!”
方诺瞧着手里的小衣裳,一块一块碎布头拼出来的,虽然旧,但洗得干干净净,忙道:“多谢各位乡亲。”
“您减了我们那么多租子,哪还用道谢,也恭喜姑爷今年高中!”
方诺仍笑着连连道谢,方家在外名声越好跟宁无愠绑得越紧她越高兴。
一日下来忙忙碌碌,宁好音睡得天昏地暗,除却方诺给她喂奶之外,一直都老老实实睡在襁褓里面。
上一次回来,方诺让宁无愠去外间睡,现下总算是能再同塌而眠,小家伙打了小床睡在旁边,晚上还要喂一次奶。宁无愠进来的时候,便见她在灯下拿着一件小衣裳翻着看,便问:“今日有租户来了?”
“可不是,”方诺扬了扬手里的小衣裳:“给好音送了百家衣,还恭喜你高中呢。”
宁无愠坐在床上,道:“你那收租的办法如何?今年收成可有增长?”
“均亩长了小二十斤。”
“倒不错。”方诺想了想又看着他说:“方家有地,又减了租,这般收租的方法才得行。”
宁无愠点头:“若不是你均产跟交租多少有关,这些租户之间互相帮衬也不会上心。”
“这小衣裳大家也是用了心的。”方诺递给宁无愠让他瞧。
“要让好音穿?”
“给她放在枕头下便好,压病压灾用。”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方诺便有些困意,可宁好音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饿了,快抱过来。”
宁无愠这才想起来能请奶娘的事情,便道:“不若请个奶娘?这样晚间睡觉也不会太辛苦。”
“我要自己喂,”方诺将孩子接过来,自己喂奶对身体也好,不过这些不必告诉宁无愠,皱了皱鼻子半开玩笑地说:“我喂她,日后肯定是跟我第一亲。”
“好好好,跟你最亲。”宁无愠帮她取过软帕,这种事情家中的老人没有异议,他自然不会多言。
三日后便动身回安平县,郑婶儿跟他们一道,宁母却不跟儿子一起,继续回清水镇住着。
安平县周围多山,进了县城便瞧得出确实不太富裕,方家的生意也没往这里走,不过方诺既然回来了,家里的账册还是要送一部分过来她瞧。
进了县衙后面的院子,种了一棵雀树,虽然已经是落叶的时候,院子里却还干干净净,这倒是方诺相当佩服宁无愠的地方,没有人侍候,他晨起也会亲自将庭院洒扫一遍。
宁无愠抱着孩子:“里里外外都让人驱了虫。”
方诺点头:“正好,莫让什么东西叮到好音。”
绿野在一旁瞧着,总觉得别扭,老爷抱着小姐便不撒手,夫人也不知伸手去接一接,方才就从县衙前面过来,还遇上了两三个衙役,在家里倒无妨,可被外人瞧去又成什么样子?
方诺在卧房里转了一圈,瞧着干干净净的的,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将小家伙接了过来,放在铺好的床铺上,又问宁无愠:“你走了这几天,不用处理公事?”
他当然堆了不少事情要处理,只是想跟妻女多待一会儿,方诺这么一问,他便应道:“这会儿便要往前面去。”
晚上宁无愠回来的时候,方诺已经睡了一醒,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睁眼,忽然想起来好音还在她怀里。
“把她抱到小床上去吧。”
瞧着女儿小手还拽着方诺的衣襟,宁无愠摇了摇头,轻声道:“无妨,我往外睡一些。”
这床不宽,宁无愠又属于读书人中健壮些的,瞧他缩手缩脚地在床边,方诺心下酸了酸,将女儿往怀里搂了搂:“你往里面些,掉下去可丢脸。”
“一条板凳也睡得着。”宁无愠笑了笑,并没有挪动。
第二日天不亮,有人来叫他,宁无愠便匆匆起身出去,没想到当晚回来便告诉方诺,要去剿匪。
“剿匪?!”
虽然宁无愠瞧着不是什么斯文瘦弱的类型,但是毕竟是个读书人,怎么瞧都不是他该做的事情。
“入冬之前,山上便会有匪徒下山抢粮,州府每年都会拨些官兵来,可山深林密不除根本,每年都还是这般。”
“你说剿匪的意思是?”她瞧着宁无愠分明是想要将匪徒一网打尽。
“若是可以,便将那山寨连根拔起。”
“你要亲自去带兵?”
宁无愠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先前在邺州城的时候,贺全挑衅,可宁无愠连手都没还,方诺想了想还是问道:“你会不会些拳脚功夫?”
到了这会儿,不承认也不行,宁无愠应道:“稍会一些。”
“那便好,可也不能真的冲在前面,州府定会有领军的将领。”
宁无愠见方诺并不在意他会些拳脚功夫的事情,握了握拳应道:“诺诺放心,我自会好好回来。”
从宁无愠离开县城,她便悬着一颗心,安平县秋季多雨,方诺坐在窗下,瞧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院子里铺的青砖上面,院子里的雀树摇摇晃晃过了不少叶子,宁无愠走了七八日,也没什么消息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