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伙计作个揖,笑嘻嘻地走了。苏舅舅已经把那包东西打开,对苏氏道:“姐姐,都没有什么值钱的,不过是些土物,姐姐,难道我老远来这一趟,这点东西你都舍不得给我?”

苏氏用手按下额头,不去看苏舅舅,苏舅舅又在那笑嘻嘻地拿出个拨浪鼓来,送到陈宁跟前:“也别说我做舅舅的不心疼你,这是给小孙孙的,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做舅公了。”

“你明儿就回去,阿宁,给你舅舅拿二两银子当盘缠!”苏氏真恨不得把那拨浪鼓给抢过来一把撅了,又心疼那银子总是儿子拿出的,只冷冷地对苏舅舅说。

苏舅舅啊了一声就道:“姐姐,怎么只二两?我要回了京,事情没做好,说不定……”

“什么说不定?”苏氏已经气的牙咬,陈宁忙道:“舅舅今儿也累了,还请去洗把脸,来用晚饭,用完晚饭,明儿一早外甥送您去雇个车,外甥付了车钱,舅舅安心回京就是。”

苏舅舅听到陈宁的话,嘴巴张的很大,却被陈宁拉了出去。

小文见苏氏在那气喘不止,忙用手给她拍着胸口,苏氏把小文的手拉开:“你还怀着孩子呢,担心你自个去,这怎么会是我亲亲的弟弟?”

小文听出苏氏话里的恨铁不成钢和气恼,自然只会安慰苏氏,苏氏听儿媳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心里慢慢平下来。

苏舅舅洗了脸,走进来吃饭,夏云把饭菜摆好,苏舅舅见到有盘炒鸡,伸筷子就要去夹那鸡腿。苏氏挡住他:“你是个做长辈的,哪能和孩子们抢这鸡腿?况且你外甥媳妇还怀着身子呢。”

苏舅舅的脸色立即变了,讪讪地放下筷子,苏氏已经把两个鸡腿,一个送到小文碗里,一个送到陈宁碗里,给自己弟弟夹了块鸡脖子。

陈宁把鸡腿夹回给苏氏:“娘操劳了,这鸡腿,合该您吃。”小文也要把鸡腿夹给苏氏,苏氏已经阻止:“别给我,也别给阿宁,你自己吃,谁要和怀着孩子的人抢吃的。”

这话明明白白说给苏舅舅听,苏舅舅的耳根又红了,只得无奈地咬着鸡脖子,瞧着小文和苏氏两人在那慢慢地啃鸡腿。

陈宁也不给苏舅舅布菜,苏舅舅瞧了瞧,见还有鸡翅根,急忙一筷子去夹起来,这一回苏氏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摇头。陈宁已经伸手拍拍苏氏的手,苏氏瞧着儿子安慰地笑了,有儿子有儿媳,还有孙子,这娘家的事,也管不了那么多。

次日一大早,陈宁就和苏舅舅出了门,过不得半个时辰陈宁就回来,说已经给苏舅舅雇了车,付了车钱,苏舅舅上车走了。

苏氏听完儿子说,这才叹气:“但愿这一去,就再不来。”

“娘,毕竟是舅舅,您说什么呢?”陈宁的话让苏氏白儿子一眼:“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心里想什么。阿宁,你对你舅舅们,早就心有不满,不过碍着我罢了。”

陈宁又是一笑,苏氏拍拍儿子的手:“去罢,快些去开铺子,只是你舅舅这会儿去了,你叔叔他们若晓得了,会不会对你舅兄如何?”

“婆婆不用担心,我哥哥在这家里也是几代的了。”小文正好听见,忙安慰苏氏,苏氏点头又摇头,对陈宁道:“这也不成,你啊,赶紧给族内和你说得来的,在你叔叔面前有体面的人写封信,让他们为你舅兄说好话。”

陈宁应是,又悄悄地握住小文的手,小文晓得这是自己丈夫让自己放心的意思,头微微一点,什么都没说。

苏舅舅在第三天进了京城,回到家刚推开门,他媳妇就迎上来:“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事情怎样了?那边倒让管家来问过,我回你还没回来呢。”

苏舅舅叹气,他媳妇皱眉:“怎的,竟没事成?哎,我瞧你那外甥也是个聪明的,怎么这会儿竟回绝了?财貌双收的事,他竟不肯。”

苏舅舅走进屋,把包袱放下:“你别说外甥了,我瞧着,是我姐姐也糊涂了,一口一个那丫鬟不错,呸,抬举丫鬟,也好意思说。”

他媳妇接了脱下的衣衫就怪叫起来:“啧啧,这是被灌了什么迷汤呢?难道说那丫头,会使什么迷药不成?”

苏舅舅白自己媳妇两眼,外面已经传来声音:“苏二哥回来了吗?”

他媳妇推他一下:“快去,这是来找你呢。”苏舅舅咳嗽一声,喝了杯茶,这才走出去,见来人是陈大爷身边贴心的管家,苏舅舅立即弯了腰:“林大叔,怎么是您亲自来呢?派个小幺儿来就好。”

林大叔瞧一眼苏舅舅,收拾起眼里的不屑,对苏舅舅道:“这不是我们大爷心疼宁哥儿,这么重大的事,怎能我不来。”

苏舅舅哦哦应是,对林大叔拱手:“既然如此,说不得我也只有立即去了。”

“最好,最好!”林大叔应了两声,苏舅舅也就和他出去了。

苏舅舅被林大叔领进陈家厅内,陈大爷正坐在厅里想着什么,瞧见苏舅舅进来,陈大爷屁股稍微离开椅子一下:“这一路劳累了。”

“能为大爷您做事,算什么劳累呢?”苏舅舅客气一句,也就在陈大爷下手坐下,小厮端上茶。

陈大爷也不让一让苏舅舅就问:“你们亲甥舅的事,想来很好开口。”苏舅舅皱一下眉,接着叹气:“原本想着,定要帮大爷把事办的漂漂亮亮的,谁知我那外甥,也不知受了什么蛊惑,竟不肯答应,还说已经明媒正娶了,就是自家媳妇。我那姐姐,也不肯劝着外甥些,只在那帮着外甥说话。”

苏舅舅说一句,陈大爷的脸黑一下,苏舅舅摇头,把茶端来喝了一口,这陈家的茶可是好茶,苏舅舅一口喝尽,尚且不足,四处瞧瞧,小厮也没给他再续茶的意思,苏舅舅也只有把茶碗放下。

“他果真这样说?”陈大爷冷冷地问,苏舅舅摇头叹气:“我自然不敢扯谎。这件美事,瞧来就不成了。”陈大爷伸手摸着自己指头上戴着的戒指,苏舅舅晓得他思索,并不敢多说,只招手让小厮过来,再给自己续茶。

小厮瞧一眼陈大爷,见陈大爷不反对,也就重新给苏舅舅倒了杯茶。

陈大爷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过来,对苏舅舅道:“既然如此,也就罢了,你先回去吧。”苏舅舅本想再要点好处,见陈大爷神色不好,苏舅舅也就起身告辞而去。

陈大爷想了半日,本想命人把孙大哥唤来,可碍着小文是陈大奶奶的丫头,只有先往里面去。

陈大奶奶正在和心安、小雨等人,逗着孩子玩呢。心安所生的女儿也有一岁了,正在那摇摇摆摆学走路。陈大奶奶的儿子在地上跑跳,不时笑着指妹妹:“走不快。”

众人都笑了,陈大爷已经走进来,心安忙把女儿抱起来,小雨叫奶娘来抱走孩子,给陈大爷端茶来。

陈大爷已经沉声道:“都出去罢。”心安忙抱了女儿和小雨等人退下。陈大奶奶抬眼瞧丈夫:“今儿是怎么了,一副别人欠了你几百两银子似的?”陈大奶奶瞧着丈夫淡淡问出一句。

“你的丫头,倒和别人不一样呢。”陈大爷牙齿缝里挤出这么一句,陈大奶奶哦了一声,已经明白,笑吟吟地道:“怎的,那边不肯应?”

“我们的儿媳,以后要和你的丫头认妯娌,我们的闺女,要叫你的丫头做嫂嫂,这口气,我咽不下去。”陈大爷冷冷地说。

陈大奶奶坐起身:“怎的,我的丫头有什么不好?做不得你陈家人的媳妇?不说别个,就说安儿,以后她女儿长大,也要叫她一声姨娘,她要死了,也要戴孝,难道我是那样不顾礼的人?”陈大爷见陈大奶奶神色变了,眉头皱的更紧:“你这么气恼做什么?你我是夫妻,夫妻一体,我被人骂了,不就相当于你被人骂了?”

“这不一样,小文这丫头我很喜欢,原先就想抬举了,谁知她没福气,倒让,罢了,这也好几年的事了。现在想想,她到底是有福气的,嫁了宁哥儿,这件事,既已成舟,人家又不愿,你又何必还要拆散人家好好夫妻?”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我们全家,你要……”陈大爷喊起来,陈大奶奶也站起身:“你但凡自己文能拿得出来,武也能拿得出来的话,我们何必又要去讨一个太监的好?”

这一句戳中陈大爷的心,他伸手就往陈大奶奶脸上打去,陈大奶奶的眼泪立即出来:“我为了这个家,也吃尽了辛苦,这会儿,你倒打起我来了,我不活了。”说着陈大奶奶就要去寻剪刀,陈大爷上前来扯自己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