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翊澄在倒数第二集的时候死了。

被他们联手逼到绝路的*oss方贺绑架了洛眉,逼迫关岱停止一切行动,并且用自己去换她。关键时刻卢翊澄敲晕了关岱,孤身赴约。后来卢翊澄代替洛眉,成了新的人质,一直跟反派们周旋,最后跟boss同归于尽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之后洛眉就彻底跟关岱分了手,因为“午夜梦回时总是看见那个人对我笑,他求仁得仁,我终于这辈子都无法摆脱他了。”

后来洛眉醉心事业,成为了业界著名的学者、以及她任职学校最受欢迎的教授。

对此,涂琰只想说,干得漂亮啊妹子!

什么愧疚啊,自责啊,其实你只是看穿了一切,不想再跟这两个死基佬虚耗光阴了吧。

涂琰现在的样子演临终状态的卢翊澄倒还真挺合适的,妆都不用怎么化,稍微修饰一下就是张死人脸。涂琰身上挂着好几个血袋——这玩意要赶合适的时候弄破,而且最好一次过,据说是为了给剧组节省一点洗衣经费——冷冷地吐槽道:“言导,这剧bg线、bl线全be,你就不怕剧粉到时候组团去砸你家玻璃吗?”

对此,言导表现出了一块合格滚刀肉的高冷。他蔑视地盯了涂琰一眼,说道:“为艺术献身懂吗?你肯定不懂。剧粉要是真能做出砸我家玻璃这种过激行为,那说明他们对这部剧真的是真爱,到时候我早赚的钵满盆盈了,还在乎几块玻璃吗?”

涂二少被此人丝毫不肯掩饰的拜金嘴脸惊呆了,没想出应对的话;言湛不耐烦地一摆手:“退下吧,注意酝酿情绪,最后决定和*oss同归于尽的时候一定要表现出那种慷慨赴死的豪迈——看过爱国主义教育片吧?仔细回想一下,你虽然没有先烈们的精神,但是你可以体会一下他们的情感。”

卢翊澄刚刚被打了一顿,有些虚弱地蜷缩在一个废弃仓库的角落里。但他看着方贺有些焦躁地踱来踱去,心里的快意完全弥补了身体的疼痛。

卢翊澄艰难地扯了扯流血的嘴角,露出一个不比哭好看多少的笑容。

方贺踹了他一脚:“死到临头还笑,你以为关岱会来救你?”

卢翊澄更开心了:“我死不死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是要死啦。”

涂琰只要不演跟闻历的对手戏,发挥一切正常,这个镜头拍了两次就过了。

接下来,场景变换,方贺被关岱逼得走投无路。仓库起火,不出去会被烧死;外面全是关岱和卢家的人,他只要一出去就会被击毙。最后方贺一咬牙,挟持着卢翊澄慢慢走出仓库。

卢翊澄一身的伤,走路都有点不太利索,脸上却一直保持着愉悦的笑容。

方贺跟关岱讨价还价,关岱投鼠忌器,几乎答应了他全部的要求:替他准备了车子、现金、以及三个国家的护照;方贺则答应,等他平安坐上飞机之后会放了卢翊澄。

卢翊澄一句话没说。直到关岱差人去给他开车,卢翊澄才叫住他:“我的腿好像断了,疼得不行。我有辆在做保养的车,就在这附近的4s店,你直接叫他们拖过来,钥匙就在我身上。”

关岱想早点救出卢翊澄,方贺想早点脱身,双方一拍即合。

方贺把车开得飞快,之后却发现刹车失灵了。他不住地开着车往护栏上蹭,试图减缓它的速度,结果不甚冲进了对面车道。眼看着一辆大车迎面而来,方贺意图跳车拼一线生机,卢翊澄却死死拉住了他的胳膊,畅快地笑道:“别白费力气了,你害死了我爸,却还想出国去过衣食无忧的日子么?”

方贺惊悚道:“放开我,咱俩一起跳下去,说不定不会死!”

卢翊澄摇摇头:“我死不死的,有什么打紧?只要你死了就行了。”

方贺怎么也挣脱不开,急得脸都白了:“翊澄,你还这么年轻,陪我死了不值当的,听我说,你现在放开我,咱们还有一线生机!”

卢翊澄笑了:“你不知道吧,这刹车是我亲手弄坏的,就盼着哪天你能用上呢。我死了活了值不值当你说了不算,我说得才算。我这一辈子,就会败家和闯祸,死了倒让别人轻松点。能亲手送你下地狱,我求之不得啊。”

然后车祸爆炸,反派死透了,卢翊澄强行便当。

涂琰从道具车里爬出来后,就跟真的死过一次似的,整个人笼罩在一层厚重的寂寥里,好像再也不会出来。言湛有点理解这种投入到“生死”之中的感觉,大发慈悲地挥挥手:“今天他的戏份结束了,小夏,你带他出去兜兜风散散心。”说完他又强调了一次:“带他出去。爬山,游湖,购物,干什么都行,但是别送他回宾馆。”

涂琰的状态的确非常不好,夏晔都有点吓着了。她小心翼翼地引着涂琰往停车场走,涂琰非常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只不过在坐进车里的时候,人很明显地挣扎了一下。夏晔赶紧安抚:“没事啊,没事,咱这刹车没坏。”

涂琰虚弱地把脸转开:“坏了也没事,就是怕你也在里面。”

夏晔脸一白,斥道:“胡说什么呢,赶紧呸呸呸。”

涂琰笑了笑,不置可否。

涂琰一路上不说话,夏晔的疑惑一点点膨胀变大,后来又混入了一点恐惧。涂琰实在太不对劲了。早上起来的时候他暴躁又尖锐,但那是活生生的负面情绪;而现在他重新又变得乖巧了起来,却让夏晔觉得死气沉沉的。

“爬山去吗?”夏晔轻声问道。

涂琰笑笑:“都行。”

h市的山都不算高,他们爬的那一座海拔也就几百米。后山山顶是一块平坦的大石头,有一面是陡峭的山壁,有点像黄山的光明顶,平时也有人在这等着看日出。然而这会日出时间早过了,又是工作日,诺大的一片地方竟然只有涂琰和夏晔两个人。

涂琰此时就站在崖壁旁的护栏边上,极目远眺,整个人显得轻盈至极,好像随时都会乘风归去。

夏晔看得心惊胆颤:“涂琰,你给我回来!”

涂琰回头冲她一笑:“夏姐,你想什么呢?我不会……”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神似乎有点迷茫。令人心惊肉跳的两秒钟过去后,他喃喃道:“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夏晔头皮都快炸裂开了。她不管不顾地冲上去,用尽全力拽得涂琰向后一个趔趄,总算是脱离了那危险的悬崖。她拉着涂琰不撒手,整个人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形挂件。

涂琰哭笑不得:“姐你干什么啊……”

夏晔扬着头,死死盯着他嚷道:“你想跳下去,是吗?”

涂琰浑身一震:“我没……”然后他说不下去了。

涂琰其实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明明整个人生都缺心少肺的,看起来实在不像长了“抑郁”那根基因。但是就在刚才,他站在悬崖边上的那一刻,却真真切切地有种想要一跃而下的冲动。

难道是出于人类与生俱来的、对土地的无限热爱吗?

涂琰在夏晔旁边坐了下来,宽慰地搂了搂她,说了一个“我”字。

然后,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话匣子。

“我是个麻烦精,从小只会败家和闯祸,毕业证都是我哥给我买的。我爸妈,我哥,甚至是我妹妹,他们一直都在给我收拾各种烂摊子。有时候我酒想啊,如果我是他们的话,肯定宁愿没有这种亲戚。你说得对,那个剧本里的卢翊澄跟我太像了,不,我比他还不如。他最后还给他爸报了仇,而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爸那场奇怪的车祸究竟是不是意外。”

涂琰落寞地叹了口气:“我哥一个字都不肯跟我说。我是个累赘。”

夏晔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你哥哥多爱你啊。卢翊澄之所以选了那样一条孤注一掷的路,是因为他的生命里没有人再等着他了。可你不一样,你就是少了根头发,你哥哥都会心疼死的。”

涂琰迷茫地看着他,眼神渐渐变得清明,那种飘忽欲仙的诡异气场终于消弭于无形。夏晔松了口气,只听涂琰淡淡道:“不会的,谁一天还不掉个百十根头发?”

夏晔笑了,拉着他的手站起来:“回去吧,回头我给你约个心理医生。”

涂琰:“……什么?”

夏晔又恢复了那种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状态:“对,你没听错,是心理医生。阿琰,你不觉得你太容易受到你所演绎的那个人物的影响了吗?这是不正常的;你甚至有些分不清哪个是你,哪个是虚拟人物。是的,涂琰,你这种状态,就是入戏容易出戏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