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朝五年,除夕。
凉地虽地处北方,过年却是一样的热闹,有人说北方的年味最浓,这话说得一点也不过分。
北凉的除夕之夜,爆竹声声,花纸满地,那一声声巨大的轰鸣声仿佛裹胁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在半空中炸裂开来,瞬间化为一道虚无的光幕,亦或是一道翱翔的游龙。
热闹虽然热闹,但是却与元宵节有着不一样的风采,所有人都待在家里,享受着温酒和热乎乎的饭菜,而这一向热闹的街道,到了这一天,几乎渺无人烟。
随着午夜钟漏的滴答翻转,新年终于到来,绚丽的烟花腾空而起,接近午夜,所有人都在仰望着星空,就连在北地镇守的士兵也驻足观望,全城爆竹鼎沸,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
陈府上下齐声喧闹,连一向沉稳的帝无邪也不知道何时飞到屋顶,看着这满城的流光飞瀑,若有所思。
与帝无邪不同,徐风此刻却好像有心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杆玉箫,倚在凉亭的柱子上,吹了个伤心的曲,望着遥远的星空发呆。
陈长弓悄然靠近,循着徐风目光的方向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发现,调笑道:“你可真是煞风景,除夕之夜就应该敲锣打鼓吹唢呐,哪有吹这个的!”陈长弓一面笑着,一面做到他的旁边,随手摸出几颗干果嚼着。
徐风看着陈长弓惬意的样子,骤然放下了手中的箫,叹息道:“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又是一年,你说有没有一件事情,只要是活着,就一定会去做?”
陈长弓咂咂嘴道:“活到老学到老?”
徐风摇摇头道:“是活到老色到老。为了女人,撕破自己的脸面,抛开自己的尊严,掏空自己的内囊,用尽自己的时间,耗尽自己的体......”
陈长弓急促的咳嗽了几声,常言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垂涎三尺非一日之馋,大概说的就是这样一种人。
“吃饺子喽!”吴潮儿在门口招呼一声,人流立刻向他走了过去。
陈长弓问道:“你去不去?”
徐风笑道:“嗟来之食,不吃白不吃!走!”
陈长弓摇了摇头,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室内,这里早就拼好了几张大桌子,上面酒菜丰盛,有江南运来的味道清香的嫩藕,产自水乡鲜红的虾子,肥鸡嫩羊自然少不了,几壶香气氤氲的老酒,另有一盘硕大的宝鱼,加上热气腾腾的饺子,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王欣和吴潮儿早就为大家备好了吃饭的碗筷,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场面极是温馨。陈长弓夹了一个饺子放到吴潮儿的碗里,轻声道了一句:“多吃点!”
现场一片唏嘘,陈长弓没好气的看了大家一眼,可是这一回头,一盘饺子全部都被徐风夹到了自己的一个大碗里,嘴里还塞的满满的,陈长弓没好气的道:“嘿嘿嘿,投胎呢还是吃饭呢?”
徐风模糊的道:“我这是在解救你!”
陈长弓一脸疑惑道:“你能不胡说八道吗?”
徐风将那一嘴的饺子咽下,解释道:“我怎么胡说八道,像你这种出自江湖的人,老是重色轻友,不好,不符合江湖侠客的气质。”
徐风正吃得狼吞虎咽,突然大叫一声,从嘴里吐出一个铜板,表情极是夸张,陈长弓赶忙打趣道:“遭报应了?”
徐风不屑道:“你懂什么,这叫喜气!”
看着两个人斗嘴,所有人都忍俊不禁,年轻人饭量就是好,不过一会,满桌的丰盛就已经杯盘狼藉。
陈长弓笑眯眯的细则吴潮儿道:“潮儿,晚上一个人守岁,怕不怕,不如我陪你?”
吴潮儿瞪大了眼睛,撅着嘴道:“不怕!”
陈长弓一脸平静道:“但是我怕,你陪我!”
徐风躺卧着没好气的道:“陈公子最近的亲功是不是一日千里啊?”
陈长弓疑惑道:“我什么时候在练轻功?”
徐风表情严肃的道:“我不是说轻功,我是说亲功,么么么,亲!”
陈长弓二话不说,拔起剑就追着徐风跑到了屋外。
与预想的一样,陈长弓和吴潮儿两个人共同守岁,可徐风一直在观察,只不过片刻的功夫房间里面的灯便熄灭了,哪里是真的守岁,分明就是行男女之事。
徐风一个人在房里,望着门外发呆,不曾想穆昔月却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腰间一块翠绿的玉佩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显得极是耀眼。
徐风惊讶道:“姑奶奶,除夕夜不待在家里面,为何跑来这里啊?”
穆昔月一脸俏皮,坐在徐风的对面,撅着嘴道:“家里连一点喜庆的气氛都没有,简直就是太无聊了,而且三哥今天还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就来这里找你玩咯!”
徐风一脸苦笑的道:“你是来找我玩的,还是来折磨我的?”
穆昔月一脸杀气的道:“你不愿意?”
徐风故作满足道:“愿意,当然愿意!反正今天也睡不着,不如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穆昔月笑语宴宴的道:“你想听什么?”
“就讲讲你的哥哥和母亲如何?”
穆昔月拿起桌子上面的热茶饮了一口,眼中似乎抹过万抹光阴。
“母亲当年是穆府的婢女,当时我的爷爷不过是一个将军,穆家也远没有现在这样枝繁叶茂,而那时,父亲是个寻求快意恩仇的江湖人。
不知为何,父亲出去一趟之后突然想从事军事,好像说想成为那个平定北方的人。对于这件事情爷爷当然不同意,战场上都是马革裹尸的,说不定哪天命就没了。爷爷不想父亲像他一样整天过打打杀杀的日子,那一日,父亲和爷爷大吵了一架。之后,父亲去酒肆买醉,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
父亲长得英俊,母亲早就心生爱慕,可是那一次父亲真的醉的太厉害,就与母亲发生了房事。虽然当时母亲没有怀上孩子,但是父亲觉得身为男人要为自己犯下的罪过负责,于是明媒正娶了我的母亲。
不得不说,父亲在军事上的造诣非同一般,几年之内,纵横天下未遇敌手,随着权利越来越大,父亲也变得不满足,因此开始纳妾。
母亲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生下我之后,便匆匆的远离世俗,只留给我和哥哥一人半块玉佩!”
听到此处,徐风不由得动情,柔声问道:“这么说,你没见过你母亲?”
穆昔月默然点了点头。
徐风知道他心里难受,也不再多说,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陪着她,月光之下穆昔月的脸,显得是那样的诱人和漂亮。
......
帝无邪一个人坐在屋顶之上发呆,看着手里的雪魄刀。
明日,他将离开凉州,去帮助陈长弓查证一件事情,每次陈长弓让他做事,他从来不问为什么,只是照办。他看不惯朝廷中人的尔虞我诈,所以不想参与进来,就像是他不明白陈长弓这一次为什么要让他查证这件事情,望着低垂的星幕,帝无邪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
南乐楼,北凉四大青楼之一,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烟花之地。
除夕之夜很少有人来青楼,不过并不意味着没有,南乐楼内,一间装饰考究的上房中,娇怨的声音渐渐的放大,透过一层薄如蝉翼的芙蓉帐幔,一位女子正在轻叹!
忽然一人一跃上楼,从窗户而入,卸下厚重的披风。
与外面有些凉意的空气想比,室内已经完全被蜜色取代,女孩的脸上爬满了红晕,娇弱无骨的靠在男人的身上,丝滑的双臂不安分的摩擦着,细长的丹凤眼流露出异常动人的神采,薄薄的红纱,包裹着苗条的曼妙女体。